“逃,能逃到那里去?”高雪雪眼泪不断涌出来,一张温柔的面孔写满了苍白无力,无助的歪倒一侧,声音凄楚,“大哥,大嫂……大姑姐说的没错,妹妹头七,高家怎么可能只派了管事带走你表弟歆尧,恐怕是谁遭遇不测!”
同样是兄妹,但高雪雪和高祈瑞、高祈兆才是同母所出,感情当然不同其他。此刻高雪雪心乱如麻,惦记着不知生死的兄长,另一边却想着亲生骨肉,左右牵挂,一颗心都快碎了。
许久,她才擦了擦眼泪,强自镇定起来,“元元,你快。跟娇娇一起收拾几件常用衣服,干粮能带就带。你们……跟着大姑一起走吧!”
元元一愣,“姑姑,你不跟我们一起?”
“我……”高雪雪想到和儿子生离死别,一行热泪滚落,“我不能了。兄长不知生死,便是走了也不能安心。我得回去看看,看了才能放心。”
不能放心什么呢?亲眼看一眼大伯父的死活?有用吗?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么说,虽然有些自私,可高静媛素来是个冷情淡漠的人,她把自己的生死看得比什么都重,当然不甘心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鸡感冒害死了。
“姑姑……”还想在劝,可高雪雪连亲生骨肉都放下了,怎么可能听隔房侄女的劝告?强撑着身子,带着元元、娇娇去见刘大姑,托付两个娘家侄女儿。一家子仆役都带走了,也不差两个小丫头,刘大姑爽快答应了。
“你决定了?虽是一家子骨肉,可咱丑话说在前头,你这一去,哪怕全须全尾的回来,我也不敢让你靠近咱老刘家的独苗了。”
高雪雪强忍心中的阵痛,“弟妇明白。亦守他有大姐的照顾,弟妇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且弟妇是无用之人,从没离开过家乡,不似大姐见过世面,去了也是拖累。若是有那么一日……大姐为亦守他爹寻个妥当人,弟妇铭感五内。”
刘大姑的面色说不出好坏——嫁到刘家十年多,还惦记着娘家的媳妇,走了也罢!
女人是最易偏心的,刘大姑自己嫁到人家三十年,危急时候还跑回娘家同渡难关,她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以谴责的,对弟媳妇就诸多看不顺眼。
“行。后事都交给我,你安心去吧。”
一面说,一面让人把元元、娇娇带到偏院安置。其他人都有收拾东西的事情要忙,两个小丫头不添乱就够了,也无人使唤她们。
娇娇神色惊恐,“元元,怎么办?我好害怕!”
“不怕不怕!只要不是通过空气传播,就还有救!娇娇,不管饿到什么时候,千万不能吃鸡肉!”
“好,我不吃,再不吃了!”娇娇掩着自己的小嘴,摇着头发誓自己再也不吃鸡肉。
元元看周围人来人往,无人理会,更无人多看一眼,深觉自己被丢在一边——刘大姑虽然答应带走她们,可没保证说按照高家姑娘的待遇。逃难路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给一口饭,不活活丢在马路便上就是有人道之心了。
连卫青青和卫楚楚那两个2货,都比自己强,人家至少是刘大姑的外甥女!叫一声“大姨妈”的!
雪姑姑不在,她们两个姓高的,和刘家什么关系?对了,只有亦守……
元元偷偷猫腰出了偏院,四处找寻,想见刘亦守一面。刘大姑知道她的打算,直接把她带过来,许是听多了旁边七姑的“好话”,她对元元的印象绝对称得上深刻。
“听说你想见亦守?实话告诉你吧,他没工夫见你。现在不见,以后也不见。你聪明呢,最好少打他的主意。”
刘大姑对生养了刘家独苗的弟媳妇都是那样的态度,还能指望她对弟媳妇的侄女有什么好言语呢?
“按理,这话由我做长辈的说也不对。不过现在一切情况不同了,这场大祸也不知什么时候结束,兴许十年八年都不得回。之前什么亲上加亲的玩笑话,再不许提了。”刘大姑寡淡严肃的脸上看不出喜恶,可就是这种完全不放心上、视你为蝼蚁的感觉,深深刺伤了元元的心。
她气愤的指尖颤抖。
可是她能怎样?大吵一架,然后很有骨气的掉头就走?外面是不知状况的瘟疫,她一走,对刘大姑没有任何伤害,反倒是她自己,活活被瘟疫害死!
那么,忍气吞声的留下来?
这看似是一条出路。一条活着的出路。
不过这条出路有多么难?雪姑姑不在,亦守压根见不到面,她在队伍中的角色那么不讨人欢喜。假使幸运得不能再幸运的逃出生天,刘大姑把她送到父母身边,她的日子会好过吗?
这个时代,不是独生子女的时代,不是父母对子女千宠万爱的时代。她只是个女儿,从瘟疫中逃命出来,在父母跟前说什么?说委屈?不,恐怕没有人愿意听。
父亲是古板的封建男,他一定会问云阳的祖父祖母怎么了?到那时,她只能回答“我怕死,所以没敢去看一眼。怕耽误时机,早早逃命了”。父亲怎么想?孝道大过天,即便对她有多深感情,恐怕也失望的抵消了父女之情。
母亲一脑袋僵硬的封建思想,在被可恶的道长污蔑为“妖孽”的时候,她出面维护自己。但母女之间鸿沟一样的差距,没有消除啊!以前有刘家的婚事在前面挡着,失去后,可想而知被母亲严格用“大家闺秀”标准要求着,是何等悲催的事情。
前路一片黑暗。
元元从一众人等不明眼神中走出来,默然无语的望着天。原来穿越至今,她已经忘记初来乍到时吃窝窝头的苦日子。也许,是在刘家享福多了,老天看不过去,又想折磨折磨她。
呵呵,区区鸡感冒能打败她?休想!
她快步走到雪姑姑那里,制止了雪姑姑收拾行礼,“姑姑,我代你去!”
……
与此同时,傅胤之快马加鞭,一路不停歇,见到各地守军,直接亮出皇太后赐下的金牌。既然平州的知州陆安扬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就不浪费时间了,直接通过武备系统的官员通知下去。
一,所有从平州出来的船只、人员,一律接受检查。在安全地界停留个七八天,有病者集中一地,无病者才能离开。
二,外面的人进入平州,须得告知,平州目前有大祸!一旦进入,性命可能不保!
本来,没有人相信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伙,可谁让傅胤之来头太大?八大世家中傅家的嫡系子孙,手上握着皇太后御赐的金牌,负有重要使命!大家便觉得,宁可麻烦点,别惹得傅胤之恼怒,要是他上达天听,一状告了,麻烦就大了!
扯大旗做虎皮,这一套傅胤之做得异常熟练。
很快从平州出入的几个要道被控制起来,通河水位不如夏季高,通行缓慢以至于不少船只搁浅。那些商户不明就里,还以为是守卫军太贪了,前面的船只打点得不够。
一片怨声载道。
旁的人不知情,可跟在傅胤之身后,负有护卫指责的周副统领周大康还不懂得么?他早就怀疑傅胤之了,以前是无伤大雅的些许小事,他有疑心也无处说去。这会儿,是无端端闹腾“瘟疫”大事!他觉得自己必须阻止。
又一日,平州的守卫军官员熬不住商人们的“热情打点”,过来寻傅胤之通融一二,放两条要紧的船只离开。傅胤之一口拒绝,周大康便“劝谏”,
“公子,何必如此!瘟疫是没影儿的事情,耽误了大家行船,那些人是投入了全家资钱一点错过好光景,多少人入不敷出!您不能只顾自己开心,而至他人身价性命不顾啊!”
那官员的眼神立刻变了。原来竟然是小爷无聊消遣的?
傅胤之回头,见周大康“傲骨铮铮”,一脸忠心,而旁边的两个侍卫没有阻止,仿佛也是赞同——
周大康错就错在他以为当着官员的面,傅胤之的“任性妄为”必须收敛。却不知,傅胤之内里的灵魂是经历多少磨难过的,这点突发状况,他有一个最简单有效的办法解决!
闪电般靠近周副统领,拔剑的速度比眨眼速度还快,几乎看不到影子,那剑已经插入周大康的心口。
周大康圆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往后一倒。
此举吓坏了所有人。无论杀人的速度,还是决断心,任何人见了,内心都得对傅胤之的危险性提高几个层次。
“傅……傅公子,何必如此……何必杀了贵属。”
傅胤之拔下剑,送回周大康的剑鞘中,“他敢乱军心,在军中也是杀头大罪。林大人,瘟疫一事到底是不是子虚乌有,傅某愿以一辈子的前程为赌。您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若是傅某胡言乱语,那此后一应损失,您尽管带着商户来寻傅某,寻傅某身后的傅家!若不幸被料中,大人也该想想自己的妻儿老小,为她们积福,谋个后荫才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