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有礼问苏有才有没有事的时候,声音都发抖了。
他就只想着老四平日里那副死皮赖脸的样子,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万一那整日笑嘻嘻的脸不在自己跟前了,会是什么光景。
路上他甚至还是跟苏有义笑话过的,“你说老四那样子,哪里是个能吃亏的,他可不止会窝里横!”
远雾听着也并不生气,他已经是到了知道好赖的年纪了,何况家里如何,他可是一直瞧着的,特别是自己老娘有了事情做之后,一心一意扑在酱菜园子里,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样的改变,对他来说是又陌生又欣喜。
苏有礼会这般说话,可见也是心里没有多少芥蒂,也并没有说错呢。
苏有义见苏有礼说这些,一本正经地点头,“要当真如此,看他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连白吃白喝都不会了?”
说完,就相视笑了起来。
一路上都是不紧不慢的,直到进了村子这才觉得有些不对。
远雾也在这生活过,急急忙忙地就往那头赶。
正有妇人从里头溜出来,一瞧这阵势,就多说了一句,“娃儿你可回来了,你那几个叔伯带着锄头,要打死人呢!”
几个人这才急急忙忙往院子里来,张留在听完这话之后已经飞奔。
这就有了方才惊险的一幕。
没有料到还真的敢动手,这还是下的死手,几个人就都不吭声了。
苏有礼无比庆幸,当初张留要跟着来的时候他还拒绝,要不是他在,谁又有这么大的本事?
人群见果真有人来,自发让出一条路来。
走进去本就没有几步,苏有礼却觉得十分漫长。
直到半夏过来扯着他的袖子,他才回过神来。
屋子里苏有才跟周氏浑身都狼狈不堪,苏有才挡在周氏跟前,举着双臂在横在额前,一旁有碎裂的条凳,四处都是破落的。
两人身上还带着伤。
苏有义跟苏有礼同时看见了,脸色就更是不好看了。
半夏趁机扫了一眼方才被张留打伤的人,流了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手里拿着锄头,面相倒是狰狞。
在这当头有几个人,当首一个长脸的汉子,瘦得跟个干核桃似的,眼神却是放着精光,难怪当初苏钱氏如此强悍的一个人也不是对手,看着就不是好惹的样子。
另外还有两个年轻一些的妇人,似乎被吓到了。
外头围观的人,有的一脸的兴奋也有的瞧着事不关己,还有的甚至是庆幸,总之就是都在看热闹就对了。
要是他们来得迟了一些,会是怎样?
想到这,半夏的眼眸又冷了冷。
地上的苏有才便是在这个时候爬起来的,蹭了两步走到苏有礼跟前,脸上的神色就有些怪异,想必是哪里又痛了,“你们怎么来了?倒是来早了,要来迟一些,看我不一一收拾了这帮孙子!瞧这家里乱的……”
本来就冷僵的气氛,被他如此一打岔,倒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就你逞能!”地上的周氏还软着腿脚爬不起来,刚才那一幕可吓死了她,要那锄头真的落下来,就算不死苏有才也能去了半条命,想着也是自己不争气被就推摔倒,要不然他也不会那般急色过来帮挡着,
这样一想,脸色就十分复杂。
不仅是那种劫后余生之感。
还没如何,手就被扶住了,见是半夏,感激地笑笑,“倒是让你一个姑娘家帮着,你还小,到底……”
想着半夏哪里像个孩子,就转了口风,“幸亏你们来了,要不然怕是再见不着你们。”
半夏见她脸色煞白,扶住她却也见没有地方坐,就走两步,挨着墙靠着,“四婶,别怕,二伯跟我爹在呢。”
他们这一进门,心里从惧怕出事到现在,不过就是一瞬。
简家那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刚刚才说人家是骗子,一家子就过来了,瞧这气势也不像是假的。
当场下不来台,打脸也打得太快了些。
还是那个三叔公老练,给自个儿媳妇使眼色,无奈也没有用,只好自己开口,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颤抖着,浑浊的声音滚出来,“我……儿,你这可千万……”
人还没有说完,就厥过去。
二堂嫂这才用警察之中回过神来,“他爹,你这是怎么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好端端的遭了这等事情,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边并没有人吭声。
半夏瞧着苏有义能够滴得出水的脸,也没有吱声,倒是周氏在一旁轻轻说道,“也怪我跟你四叔不中用,原也没有多想,只照着之前说的,过来不过就是出一口气,谁料得到会变成如此。”
半夏点点头,“如今闹大了,你们也不能白白受伤。”
周氏眼泪都要滚出来,到了此时,她才觉得,一大家子原来好处也挺多,想着以前自己办的混事就浑身不是滋味,蚂蚁一般吞噬着她的心,“半夏,以前的事情,也都是婶子拎不清……”
还知道后悔就好,从周氏开始忙碌酱菜园子开始,人已经变了很多,只不过依旧是冷眼旁观的,如今到这一步,想必人也学乖了许多。
不由得感慨一声,要放以前,人家说周氏把性子改好,她是绝对不会信的,如今瞧着她眼里居然有了真诚。看来还是经历磨练人,要不出来要不遇见事情,她的世界永远就只有那么大,为了一棵菜几滴油也能吵得天翻地覆的。
“婶子你说的这是啥话,到底怎么了?”
周氏还没有说,地上那妇人先哭开。
另外一个见此也自然不罢休,“乡亲们,你们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有人明目张胆地打人的,我们倒是好好地在村子里就受了如此无妄之灾,今日如此,明日还不知道是谁家呢?你们听之前还说到里正,这哪里还过得下去!”
周氏忍不住了,也来不及回答半夏的话,“好个恶人先告状!我们是来认亲的,也是简氏给接过来的,突然之间说我们是骗子,把人当傻子吗?刚才自己说漏了嘴,说我们跟二哥三哥关系不好,这打的是什么主意?”
半夏轻轻叹息一声,到底没有吭声。
苏有义依旧不动。
二堂嫂哭着哭着,感受到身下的人还温热着,心里微安,再哭就有了一种装腔作势的意味。
“你们只那么说,谁知道能不能信得过,过去就跟那无赖似的要杀鸡杀鸭,这哪里是庄稼人过日子的样子,何况我们帮大伯看着这一屋子东西,要是别骗去,我们拿什么去见地上的人?”
如今情形扭转,先是二堂哥被打伤,然后又如此可怜兮兮地哭死去的人。
是想博得村子里人的同情吧?
说完,以为苏有义是个好性子的,要不然进来这么久,也什么都不说话。
另一个憨头憨脑的,更是瞧着面团一般。
大堂哥这边几人,倒是心定了许多。
他刚才是准备呵斥二堂嫂的,只想着看这边脸色一变就补救,没想到却这般顺利。
把这种子种下,他就不当心那般多了,“爹,你醒醒啊,这要被气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
一切场面上的事情都想做足。
周氏气得七窍生烟。
苏有才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似的并不那么生气,跟苏有礼一搭一搭地说话。
半夏刚才见张留跟身边的人交代了什么,也闪身出去,她更是不担心。
苏有才两个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村子里都这么多抱着手看热闹的人,如今也算是见识了颠倒黑白,谁乐意跟他们吵呢?
说到底,他们太高估了自己。
这样的沉默,在别人瞧着就很是奇怪。
没有哪户人家,会是这样的性子吧?
窃窃私语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大堂哥瞧着苏有义几个人,见他除了长得好一些之外,身上的衣物也很是普通,根本就不像是个富贵的。
只阴着一张脸,是做给谁看?
反正苏有才这头,不得罪也得罪了,倒是不如先下手的好。
他自以为自己想得周全,就开口说道,“好哇!我知道了,这都是哪来的人,说什么是那头的,可你们瞧这亲兄弟有长成这样的吗?明摆着全部都是骗子,你们都瞧清楚了,回家里看看,说不定以前都是他们做的,都一伙的!”
这反咬的力度还挺大,半夏就冷笑了一声,事情本来没有到完全不能收拾的地步,即便如何,苏有才没事,地上的他那个堂哥反而受伤,还有个倚老卖老的在那装着。
或许还能博取到一丝同情,虽然半夏并不认为,他们要出手,自然不怕别人说什么。
但这大堂哥话一说,也算是给了他们出手的借口了。
如此,甚好。
难怪地上那装晕的老头,手都抖了。
生了这么蠢的儿子,这次怕是真的晕过去了吧?
大堂哥说完这话,越发觉得自己有道理,“看看他们,明摆着就是合伙来骗人的,还敢打伤人,这事没完了!要不是我们逼了一回,真面目还真看不出来!”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