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猜得没错,要当真的是如此,薄荷还不至于被气成那样。
而今也说不上很生气,只挑眉不语,“半夏你知道吧,爷爷给了五两银子,这还没有如何,奶那个人就直接过来要,好像没有那银子,就是要了她的命似的,要不是我娘说,我才不还给她,看她能哭到什么时候!”
这……
半夏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她又说自己有什么好东西,是过来换的,结果给了一个乌漆墨黑的簪子,差点就让我扔了!”薄荷说到这,倒是自己气笑了。
苏钱氏还真的做得出来啊。
半夏想了想,只能说道,“无妨,反正一开始我们也没有指望他们,如今一闹,只会让你爹娘离他们越来越远,以后要真的有什么,也不用那么顾忌。”
薄荷似乎认同半夏这样的说法,“从小她就当我们仇人一样,而今如此,我也不求她什么,不添乱就算了,不过我爹说不要闹腾,到时候反倒是我们家被人看了笑话,她本来就那样大家都是看着的。”
为今之计,也就只能如此了。
半夏见薄荷打开匣子,果真的见一个通体乌黑的簪子躺在里面,样子十分简单,拿来一看,倒像是有人自己雕刻的一般,痕迹很是明显,不似金属,反倒像一种特别的木质,上头仔细瞧能见纹路。
苏钱氏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
“大伯跟四叔那边有人来过吗?”半夏把东西放回去,又问。
薄荷眼睛一翻,看着屋顶冷哼一声,“大伯没有来过,倒是大伯母来给了一个银簪子,空心的,说是以后出门了要多走动,姐妹之间要相帮,也多帮二姐留意有没有好的人家,多看看有没有门路,好让这边做起来能够日子过得好些,一个破簪子她倒是还真敢说,要不是这东西不好退回去,谁稀罕啊!”
说完有些不忿,“四叔直接过来,说等摆酒席,他过来帮忙张罗收礼,被我爹拒绝了。”
东望村这有红白喜事,村子里的人要来入席,自然都是会带着东西的,看亲厚程度,送的东西是什么,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人介意,有些人送的几碗米,一篮子鸡蛋,能够送上银钱的也不多。
不管送什么,在当日,自然都是有人在那帮着记下的,毕竟当日主人家会很忙,这些事情,向来就交给别人做,村子里识字的人也不多。记下来倒时候跟主人一一说清楚,以便到时候别人家有事的时候回礼。
苏有才要去张罗,多半打的是这个主意,半夏哂笑。
“我爹说了,那边的三叔到时候会过来帮忙,已经定了下来,记礼单的事情也有远光哥来做,他就说爹跟他不是亲兄弟,走了,我们也没有管他。”薄荷说完,凑近半夏跟前,“这些事情我都不想我娘跟我姐知道。”
如此也好。
难怪有人来找的时候,薄荷跟苏有义常常到院子里来。
看着孙氏跟乌梅凑在一起的场面,很是温馨。
孙氏扶着腰,脸色红润地笑,“你也不用舍不得娘了,好在这也嫁得近,你姑姑那边也近,想回家了或者想我们了,出去看看你就是,只记得好生过日子,你那婆母听闻身子骨不是很好,酒楼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也管不了什么,且不要胡乱插手……”
一一地叮嘱了。
乌梅自然应下,脸色微红,“娘,这些事情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心里有数的。”
孙氏却还是不放心,“看着那孩子也是个稳妥的,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样的缘分,以后就好好过着……”
听孙氏提起伍良平,乌梅有瞬间的失神。
半夏在一旁乐呵呵地笑,“而今可不就是双喜临门,二伯母你也不用操心那么多了,好生养着才是,反正大姐现在也厉害着呢。”
孙氏一万个不放心,也不能如何,心里是矛盾的,又是怕乌梅受苦,却更不希望她嫁不出去,此时这样的结果,已经让她很是满意了。
“聚丰楼有那样的家业在,说到底还是我们高攀了,到时候该忍着的就忍着,不比在家做姑娘的时候……”
半夏听到这有些不是滋味,乌梅忍得还少吗?孙氏这一套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不过是一份爱女的拳拳之心,只不过这是她自己过日子的方式罢了。
但要是孙氏一直如此,又岂能说过得好?要是她硬气一些,乌梅何至于受那么多委屈,薄荷又怎么会跟个男孩子似的护着家里?
女儿身上总是会有母亲的影子,这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能如此,半夏想着。
一直等孙氏说完了,半夏这才开口,“二伯娘,我娘在那头,要不你过去跟她商议一下,到时候谁去送亲比较合适,还有大姑姑要回来的事情,新嫂子说外婆那边的亲戚住在她家就行,正好现在不需要用褥子,她屋子都收拾了出来,也让你过去瞧瞧。”
孙氏一听,赶忙地就出去了。
半夏挨着床沿坐下,见乌梅一张俏脸含娇带羞,却是有些晃神的样子。
“大姐——”
乌梅见半夏直勾勾望着她,不由就是一笑,“我这心里倒是有些慌慌的,想着过几日就要去别人家里过活,这心怎么就总是提着。”
嫁人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一场赌博,对于未知的无法掌控的日子,有些恐惧再正常不过,何况乌梅还受了这么多的苦,现在多想一些畏惧一些更是平常。
说完,倒也不需要半夏如何说,反而觉得自己说这些有些奇怪,“薄荷是个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我不过随口一提,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半夏凑近一些,“大姐,我娘在那边忙着,她也有些话要交给你。”
“哦?”乌梅眼睛亮了亮。
李氏从来就是一个爽朗的性子,也是因为原来是苏钱氏为苏有才相看的媳妇,过来的时候这才一直小心翼翼,而后撕破脸面过后,一直就能拿得起放得下,乌梅出事的时候她也是一直护着的,乌梅对李氏倒是有些别样的情感,既有一种同病相怜,又有一种近似母女般的亲近之感。
听说李氏有话,她自然是好好听着的。
半夏咳咳两声,压低了声音,“大姐,这亲事是伍家亲自来求的,又不是咱上赶着,怎么算的上是高攀,向来低娶高嫁,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你可不要以为自己低人一等,自个要先看得起自个儿。”
这些话,孙氏在的时候,半夏是不敢说的。
薄荷听她在这说,倒是嗤了一声,“打量我听不见啊,我才不管你们!”
话虽如此,她还是往外看,不让别人来打扰半夏跟乌梅说话。
见乌梅眼睛亮闪闪地,半夏就知道这些话她是听进去了,“你要失了自己的样子,才是不好,你想想,要事事顺着他,姐夫需要的又不是一个丫头。还有就是,酒楼那边的事情虽然暂时不理,要真的遇见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自然也是夫妻一体,只是不要自作主张瞎插手就是,要是不行回来还有我们呢,你就是出了门,身后还还是一大家子,没有人能欺负了你去。另外,这该忍的就忍,不该忍的……你瞧我娘跟奶奶这么多年就知道了,只要自己没错,也不用总是退步。”
乌梅根本就是软性子,同时又很是倔强,半夏生怕她遇上了什么事情就自己扛着,到头来自己挺不过去了就鱼死网破,虽然这些事情都不一定会发生,但先说说总是好的。
“还有就是,遇到什么事情,都比不上自己的小命要紧,我娘说我跟我哥哥他们也是这样的。”半夏一脸的安然,反正这话是不是李氏说得,也不算多重要了,重要的是乌梅是不是听了进去。
乌梅低着头,脖子上露出一片雪白,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这些日子娘一直说女子家家要柔顺知理,万事不吵不闹,以和为贵,我就想着万一那头真的跟奶奶这般,我又要如何,而今听三婶这些话,粗一听似乎不太对,想想还真的就是那么一回事。”
半夏深吸一口气,“你明白就好,这是我娘给你的,说是不要让二伯母晓得。”
塞了个荷包给乌梅,也就拉着薄荷出了门。
一个很普通的荷包,乌梅伸手接过的时候,就觉得那重量有些不对,这一打开,果然倒抽了一口冷气,一块大一些的,怕是有五两银子,而后是几个小银裸子,放在自己的掌心。
早几日,在半夏还没有说这些话的时候,李氏也曾经过来说过一些,只当时是说,这过去过日子,自己手头上要有点银子,才硬气,那压箱底的银子自己也是有了的,没想到又送来这些。
家里的豆芽油豆腐一类,还有螺蛳,都是三房给的,要不然靠自己老爹的闲散性子,还有娘有些软弱,如何能够这么顺利。
这样一想,她的眼眶有些微微红了起来。
乌梅关在屋子里,仔仔细细地把这些事情好生想了一遍,终于松了一口气。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