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雀村说大也不大,何况是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拿板子祭龟神,一大帮的村民都涌到外面看好戏。
板子被两人按着头,反绑着手押了过来。
“把板子推下去。”胡山福眼里露出一抹凶险,咬着牙命令道。
又有两人过来,他们抬起板子就要把他扔下河。
板子的家人自然是拼了命的阻止,直到声嘶力竭,筋疲力尽。
板子脸朝苍天,今天的天灰蒙蒙的,没有刺眼的阳光,却依然让他痛得睁不开眼。
“住手!”就在此时,一声大喝传来,众人回头一瞧,是钦差王大人。
“你们在做什么!”钦差王大人大声的问道。
胡山福暗叫不妙,但回头一想,自己只不过是执行了一些农村旧俗,王大人要是想阻止,自己不干便是,官府也拿自己无可奈何。
这样想着,胡山福定了定神,对钦差大人说道:“大人明鉴,我乌雀村祖祖辈辈敬龟神,此人年少时将龟神偷出去转卖,后虽赎回,但却触犯了龟神神威,龟神降怒于我们,这才有了接二连三的惨祸。今日,我身为一村之长,愿意造下这杀虐,还乌雀村一个太平。”
胡山福说得慷慨激昂,王大人却只是嘿嘿一笑。
“胡村长,先把人放下,这龟神是不是他触犯的,还没定论。”
胡山福一惊,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王大人道:“龟神乃乌雀村之神物,此人转卖出去自然是不对,但是你也说了,他是年少时犯下的错,年少轻狂,有错难免,现如今以我所知,此人早已改邪归正,在村里的口碑也颇不错。他又有了家室,你若将他处死,一来有违发典,二来也是惨绝人寰。”
王大人说着,目光扫过都哭倒在地的板子娘、板子媳妇等人,发出了同情的轻叹。
胡山福微微躬着身,头低着,心里头却盘算开了,这王大人言下之意要放过板子。王大人毕竟是官,再说私下处死板子也是于法不合,他自然不敢违背大人的意思。
想了想,胡山福说道:“既然大人如此说,上苍要好生之德,我等也不是冷血之人,只是这灾祸……”
“你先放了人,本官正想说这灾祸的事呢?”
胡山福心里头有些不安,但还是先命人放了板子。
板子被松了绑,娘和媳妇便抱着他直哭。
板子也是满脸泪,抬眸一瞧,倒看见了小娥立于人群中,朝他点点头,眼神里满是安慰。
板子擦了擦泪,扶着娘退到了一边,然后才回头对小娥抱以一笑,他知道是小娥救了他。
“大人,你说这灾祸……该如何破解?”胡山福问道。
王大人正要开口,忽然就听沈郎中大叫着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冲着胡山福说道:“远儿怕是不行了,村长,你找到办法没有?”
胡山福大惊,急忙拉住沈郎中问道:“你说啥?咋会这样?”
说完,胡山福就要跑去沈宅看孩子。
“胡村长,孩子那你去了也于事无补,我刚刚正要与你说此事,我请了一个颇有名气的神婆,请她接受龟神的指令,看看如何化解此次危机。”王大人道。
胡山福急得不行,哪还有什么心情管神婆,只是王大人不让他回去看孩子,他又不好置之不理。
“大人做主便是。”胡山福随口应道。
“那成,就请神婆来与龟神神灵**。”王大人道。
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一个着装古怪的神婆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走到了河边,突然跪下,嘴里叽里咕噜说个不停,没人听得懂她说什么。
过了一会,此人扭动身体,不断地发出可怕的怪叫,灰蒙蒙的天加上此人的怪异举动,倒让围观的人不由地提心吊胆起来。
忽然,神婆停止了任何举动,倏地站起,直冲过人群,披头散发地往某个方向跑去。
“快跟上。”王大人喊了一声,几个好事的青年便追了上去。
不一会儿,村里人也犹犹豫豫地跟上去。
胡山福本不想去的,但见着神婆怪里怪气的,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神婆一路狂奔,最后在胡山福家门口停了下来。
胡山福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这神婆停在自己家门口做啥?
村长婆娘一直在家,忽然听见外面如此嘈杂,便打开门看,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盯着自己,吓了一跳,再看她身后的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自己男人不是去捉板子沉河了吗?怎么这么多人都到自己家来了?
神婆盯着胡山福的大门好一会,忽然弯下腰就冲了进去。
胡山福赶紧跟了进去,王大人和几个村民也跟了进去。
神婆在胡山福家一阵转悠后,径直朝厨房去了。
胡山福心中不安,忍不住拦在神婆面前吼道:“你做什么?在我家闯来闯去的?”
神婆也不争辩,只是盯着厨房瞧。
胡山福心里头越发发毛了,大声呵斥道:“我家里头干干净净的,你想做什么?”
神婆忽然剧烈摇晃起身子,随后倒在地上。
片刻后,她猛地坐起,脸上恢复了常态。
“神婆刚刚是被附身了吗?”几个跟进来的村民小声议论。
“是被村长吼醒了吧?”有人猜测。
王大人却嘿嘿笑道:“村长,你紧张什么?神婆只是被龟神附体,她跑入你家,大概是想说明什么。”
胡山福惊得一身冷汗,连忙赔笑道:“大人,神婆想找什么呢?我家什么也没啊?”
王大人看了他一眼,道:“这我又如何知道,你既觉得有误,神婆也醒了,便可问问她。”
胡山福赶紧问神婆刚刚发生了什么?
神婆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刚睡醒,竟就在这了。”
胡山福似信非信,心里头却是害怕得紧。
“村长,去看看你家外孙吧,神婆一次施法后,也要休息,我看只能明天继续施法了。”王大人说完,领着衙役和神婆离开了。
胡山福受了不小的惊吓,去沈宅之前,又回头看了看厨房,忽然觉得有股不详的预感袭来。
孩子终还是挺过了,沈郎中却下了通牒,说要是找不到相关毒方,孩子就没救了。
柳芽儿想起当年竹子的死,那是越想越害怕。
她的公公胡秀才自然也是紧张不已,他不知道当年之事的内幕,可是现在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柳芽儿和胡山福都不愿自己报官,柳芽儿还离开沈宅好一会,难道是给胡山福报个信吗?可是这种事,只消丫鬟们去就成了,怎么还能要她自己去呢?
只是,奇怪归奇怪,胡秀才也没证据认为胡山福会知道如何解毒。
柳芽儿听了沈郎中的话,自然受不住了,偷偷拉着胡山福到了僻静处,低声恳求他将毒方拿出来。
胡山福先是不承认,后来想到神婆那可怕的眼睛盯着灶间不放,他又觉得害怕起来。
“你别吵了,等天黑了,我想办法去找找,这样总行了吧?”胡山福说道。他很担心神婆就是来找毒方的。
柳芽儿这才稍稍安静下来,待天黑后,胡山福果然借故回了自己家。
四处看看,胡山福没看到有人,便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拍去灶角的灰尘,弯腰将那块砖取了出来。
伸手取出小盒子,胡山福正欲打开,就在这时,三名衙役从天而降,将胡山福抓了个正着。
大门砰地被推开了,王大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小锦和依土。
“哈哈,人赃并获,胡山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王大人拿着那个毒方,质问胡山福。
胡山福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坏事做尽,也该是老天收拾你的时候了。”小锦愤愤说道,这胡山福实在是太可恶了。
王大人看着已经瘫软成一团的胡山福,命令衙役将他带走。
“大人饶命饶命。”胡山福叫着求饶,他总算回过神来了,顾不上许多,甩开衙役就想扑上前去,却被衙役们一下子按在地上,按得死死的。
“饶命?竹子、竹子娘、竹子奶,阿旺伯的命你怎么不饶?”小锦义愤填膺地斥责道。
胡山福眼珠一转,仍狡辩道:“冤枉啊,冤枉啊,大人,那事当年已经查清是我大哥干的,不是我干的呀。”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毒方?”
胡山福道:“这个毒方也是大哥留下来的,当年他出事后,我到他家找到了这张毒方,便将它藏了起来。今日神婆跑来说要找东西,我便起了疑心,担心是这个毒方引起了龟神的愤怒,便想今晚将这个取出烧掉。”
王大人呵呵笑道:“你还真是会狡辩。既然你不承认,那本官就与你讲个故事听,你觉得可好?”
胡山福惨白着脸,不管怎样,都比捉他要好得多,听故事也好,能拖延时间,到时候大伙儿就会找来,那时再喊冤枉不迟。
“好。”胡山福回道。
王大人便开始讲起了故事。
小锦和依土站到一边,静静听王大人说起这件往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