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子~”尖厉惊惶的呼嚷声自帐外传来:“我们少爷被狂风卷走了~这可怎么办哪?”
姜梅一惊,放下手中的木匣就往外冲。
“你去哪?”唐郁早有准备,守在帐外一把揪住她。
“你没听到吗?出事了!”姜梅厉声吼。
只这么会功夫,天已全黑了!迎面而来的狂风吹得她一个趔趄,若是不唐郁瘦弱的臂膀支撑着她,只怕真要被风吹出好几米远了!
“有镖行,还有那么多男人,你一个女人去做什么?”唐郁的表情比她还严厉:“是不是想让自己也被风卷走,再让一群人去找你?”
“呃~”姜梅一窒。
他说得有理,这种时候,或许只有安静地呆在帐中什么也不做,才是对大家最大的帮助。可,要她就这么坐着,她怎么安心?
“我让大二先生都帮着去找找。”唐郁缓和了一下语气,淡淡地道。
“真的?”姜梅立刻转忧为喜:“你肯让司空先生帮忙实在是太好了!”
“你乖乖的守在这里,哪也别去~”唐郁把她推进帐中,语带威胁地狠狠瞪她一眼:“不然就算人找回来,我也让司空把他们全杀光!”
“哈~”姜梅笑出声来:“我好怕~”
唐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拥紧了狐裘,掀开帐帘,弓起身子迅速消失在风雪之中。{ }
“小心哪~”看着他纤瘦的身子犹如风中凌乱的荷梗,姜梅敛起笑容,心忽地提到嗓子口。
只顾着挂心失踪的人,却几乎忘了,他是个病弱的少年!在这种极恶的天气里,能否自保都成问题,自己却让他去救人?
正在胡思乱想,冷风扑面,一条人影忽地蹿入帐中。
“唐郁!”姜梅欢喜地迎了上去:“你回来了?”
“湄儿~”江照影立刻握住她的手:“你没事就好,我去找人,让绿珠陪着你。”
说完,江照影转身复又没入暴风雪之中。
“小姐~”绿珠瑟缩着身子靠进她怀里,低声啜泣:“我好害怕~”
“别怕~”姜梅一边揪着心,一边安慰着她:“咱们有二三百号人呢,还能都让老天收了去?放心吧,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
狂风肆虐了一晚,到凌晨时分渐渐减弱,天亮时竟放晴了。
马儿的嘶鸣声,把姜梅惊醒。
她蓦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抱着绿珠不知何时已睡着了,身上还盖着一件薄毡——咦,晚上有人进来过?这么说,出去找人的人已回来了?
轻手轻脚地放下怀中的绿珠,掀开毡子钻出帐篷,草原上到处是忙碌的身影。
各家商行都在检查自己的损失情况,忙着给马匹喂草料,拆卸帐篷,把货物装车。远处青色的炊烟袅袅升起,一片详和的景象。
除了一地和着雪渣的泥泞还留着昨夜风雪肆虐的痕迹,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她转头四顾,见江照影被一群人围住,正在说着什么,急忙跑过去一看,不觉呆了。
左骏满脸的伤痕,静静地躺在一条薄毡上,大张着眼睛死死地瞪着天空。他衣衫凌乱,身上到处血渍,早已不知有多少处伤,血液将身下的薄毡浸润得变了颜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阵阵异味。
“大哥~”姜梅的心一沉,不自觉地哑了嗓子。
这才第一天,就出现了人员的伤亡,这茫茫的草甸里,究竟还藏着多少未知的凶险?难道所有看似美丽的东西,都潜藏着巨毒?
大家见到江湄过来,不约而同地住口不语。
“湄儿~”江照影见大家不吭声,扭过头这才看到她:“你怎么来了?”
姜梅沉默。
她本来是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毕竟在这些人里,她多少还是学过一点医的,有一定的外科常识。想着这么大的风雪,免不了有些碰伤,骨折啥的,她能出一分力是一分。
现在看来,已然纯属多余了。
“饭好了,你先去吃吧,大哥忙完这边就过来。”江照影不愿意把她卷进这场是非,轻拍她的肩,示意她先离去。
“江公子~”左勤开口,令姜梅的脚步顿住:“少东家已经死了,你说说要怎么办吧?”
听说在出发之前傅总镖头就提醒了昨天会有暴风雪,并建议等这场暴风雪过后再出发,是他一意孤行,这才造成这场灾难。现在少东家死了,他要怎么向老东家交差?
“左掌柜的意思是要怎样?”江照影沉住气,淡淡地反问。
“最起码,得先帮我们把少东家给送回去吧?”左勤瞥了一眼江湄,到嘴边的话忍了忍,没往下说。
自古以来商行出塞都没有带女人同行的先例,若不是江家二小姐执意随行,冲撞了山神,怎会惹出这场祸事?
“然后呢?”江照影听出他还有后序,没有急着表态。
现在刚刚进入草甸,把人送回去也简单,派两个护卫给他把人送回幽州,再快马赶回来,也不会耽搁大家的行程。
“呃,老东家相信你才把少东家托付给你,大家伙也都交了一定的规例才跟队来此,为的不过是多赚几个银子,养家活口。”江勤字斟句酌,慢慢地提出要求:“现在人在你手时出了事,怎么也得给个说法,要让跟东家有交待,是不?”
听到这里,江勇已不自禁地冷笑了起来。
话说得漂亮,归根结底,无非就是想借着左骏的死从江照影的手里榨几个钱财罢了。
左勤见了江勇的笑,不禁恼羞成怒,一时按捺不住,忽地把矛头直指一旁的姜梅:“自古出塞没有女人,乘着走得不远,让江二小姐回幽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