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魄’乃当世奇毒。说它是奇毒其实有一点夸大其词。普通之人食之,不过心痛个几日便会全然无事,它奇就奇在孕妇误食‘离魄’之后肚子便会阵阵绞痛,如此反复三日,便会催产,孩子若是能顺利生下,便母体拖离危险,但‘离魄’真正毒性便会在婴儿满月之时发作。如果不能顺利产下婴儿,那便会母子均亡。所以,虽然‘离魄’并不是最毒,但却被世人称之为‘毒后’。因为它的奇特,它的残忍,让人不忍去想。这种毒让人尝了天伦之乐后再残忍的将其扼杀于摇篮之中。也可见发明此毒之人的心肠之狠。当然,世人也只是在传说中听过,包括释迦逆陨。如今,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是的。漓妃娘娘之前曾肚痛,而且银针也测出有毒,但在生下小皇子之后,却奇迹般的好了,也不曾检查出中毒迹象。如今……如今……”胡太医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珠,勾头瞄了一眼释迦逆陨青黑的脸庞。连忙低下了头去,吞吞吐吐,“如今小皇子正好满衣月期限。起先哭闹不休,不肯进食。而后哭声突然消失,呼吸变慢,直至憋住的一口气将婴孩……生生……生生……憋死。”
最后胡太医的声音是越说越小,如果不仔细去听,任是听不出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那也是传说。谁也不曾看见过此毒。”释迦逆陨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小**那个瘦弱的小身体,眼睛紧闭,就如睡着了一般安静,那气若游丝的呼吸根本让人听不出来,而粉白的小脸上如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肤色,变得紫黑一片。
“不……”一声尖利的叫声,绯红的身影如离弦的箭羽般冲至床边,紧紧的抱住**的小婴孩,脸上的泪水将精致的妆容抹去,“不可能的……不……不会的……老天不会这么 残忍的对我的。”
或许是真的母子连心吧,听闻太医的解说,卿未漓压抑的脸上显出一丝癫狂的状态。
释迦逆陨见状,一丝难过也在眼中显现,他连忙将卿未漓从地上扶起,安慰一般的哄着她,“漓儿乖,你这样紧紧的抱着皇儿,会更让他喘不过气来的。来,把他给朕。”释迦逆陨的眼中一片温柔,声音缓慢而夹杂宠溺。让卿未漓微微仰起了头看他。
在看见释迦逆陨温柔的表情时,卿未漓微张着嘴,脸上癫狂压抑的情绪慢慢恢复成平和,但是还有一丝激动夹杂在里面。
释迦逆陨小心翼翼的将婴孩从卿未漓的怀中抱走,然后平缓的放回到了**。
“皇上……”她突然哭泣的大声叫着,随着释迦逆陨的回头,看见的便是她猛然跪倒在地上,将头埋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皇上,臣妾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救皇儿,一定要救救他啊。”
释迦逆陨忍着眼中那抹伤心,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kao坐在床垫上道:“漓儿放心,朕定会尽最大的权利救他。”
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胡珍奇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解毒了吗?”
地上的胡珍奇无奈的摇摇头,“发明此毒的人是铁了心的,所以便没有研制其解药。”
似是支持不住一般,释迦逆陨连连倒退几步,若不是身后的桌子抵住他的身体,他恐怕也要跌倒在了地上。
“难道是天要让我断后吗?”
他呢喃的出口。
而卿未漓刚刚平和了的表情瞬间崩裂。再次大哭起来。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起身,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了释迦逆陨的身边道:“一定是她,一定是她,皇上,你一定要为皇儿报仇啊。”
卿未漓的眼中盛满仇恨的光芒,那梨花带雨的脸上布满恨意和杀意。
“谁?”释迦逆陨扶着她道。
“红袖!”
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她的牙缝中挤出。
“不可能!”三个字坚定的从帝王的唇中溢出。
“皇上。”卿未漓的眼中闪着不解和难过,“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包庇她吗?她现在害的不仅是臣妾的孩儿,也是皇上您的孩子啊!”
听着卿未漓的控诉,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不堪,“不会是她的,她的心还不会如此狠毒。”虽然声音比刚刚缓和一些,可还是表明自己是相信她的。
“难道皇上忘记了,臣妾之先中的毒可是她身边的奴才下的,到现在还没有抓到。如今,你的孩子被她害得如此,你还要无动于衷吗?”凄厉的嘶喊,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此刻的卿未漓眼中满是恨意。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恨着那个女子。
被卿未漓这般的表情动容,释迦逆陨闭了闭眼睛,随后睁开,里面已是清明一片,在那清明之中,似乎还夹杂着某县抉择。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整个屋子里一片悲伤,宫女内监和太医们瑟缩的跪在地上,屏住呼吸,不敢出一声。
“来人,传朕口谕,之前漓妃中毒,乃皇后身边的侍女所为,皇后有看管不严之嫌,甚至有怂恿之嫌,遂将皇后关到钦天监,容后再审。”
沉重的声音从他的嘴中溢出。
下面的侍卫得令,立刻起身往外走去。
“胡太医。”释迦逆陨严肃的看着他,“可有法子暂先抑制毒性?”
“这?”胡太医垂头苦思,略微过了一会儿道:“臣也只能暂且一试,如果不能,臣也无能为力。”
“好。只要有一线希望,朕都要你去试。”释迦逆陨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激动,手也情不自禁的抓住了胡珍奇的手臂,顺势将他从地上扶起。
“娘娘,你听……”桌子上,冬梅兴奋的拉着红袖的衣服轻声的道。
“什么?”不明就里的红袖一脸疑惑的看向冬梅。
“这是大殿传来的唱戏声。这秦淮戏班的戏唱的可真好。”小丫头一脸的向往之情,让红袖感到心疼,“想看就去看吧。我一个人呆着没事的。”
听到身边的红袖这样说道。冬梅立刻收起脸上向往的表情,低下头迅速的夹起碟中的菜往嘴中塞去,“哇,这菜真好吃啊。娘娘,您多吃点。来。”说着便夹了一大块放到了红袖的碗中。
心中是感动的,这么体贴,也唯有冬梅了。故意转移话题,只是不想让自己伤心。明明自己想看的要命,却为了她而生生忍住冲动,枯燥的在空旷的大殿里陪着她吃饭。
“嗯。真的很好吃。阿蛮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夹起冬梅给自己布的菜往嘴中递去,边吃还边不住的夸赞着她。倒是让小丫头兴奋不已。嚷着以后自己要多做菜给她吃。
正当她们彼此吃菜高兴的时候。
阁外,响起了整齐的踏步声。
惊的红袖险些丢掉了筷子。
“皇后娘娘,传皇上口谕。”随着冥想,一个侍卫便已行至红袖的眼前,双手抱拳,恭敬有礼。
“不,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
听着侍卫的口谕,红袖眼神茫然。似乎是不相信侍卫所说的一切。
那个孩子,到了今晚,不过也才出生满一个月而已。如今这么小却要忍受着如此剧毒。
“皇后?”冬梅小心翼翼的扶住红袖的身子,担忧的看着红袖此刻没有血色的表情。
“我要去见他。发疯了般的从地上起身,便要往外跑去。
“皇后,皇上说,他暂时不想见您。”侍卫结巴的说完这句话,低下头,似乎不敢接触红袖的眼神。
仿佛突然唤醒了沉睡的理智,红袖猛然刹住脚步,转身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侍卫一眼,“走吧。”那声音淡然的就好像她去的地方不过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地方而已。
“娘娘……您……”冬梅抓住红袖的衣角,眼神中满是担忧。
冲着冬梅安抚一般的微笑,将右手轻轻搭讪冬梅拉住自己衣角的手,然后微微一使劲,便将她的手撤离自己的衣服,“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要好好保重,我不在的时候可不许偷懒,东西要擦的干干净净的哦。”
听着红袖的吩咐,冬梅吸着鼻子,忍住泪,不断的点头。
放心的一笑,红袖的脸上lou出了笑容。而后,转身,跨出了门槛。大步的向前走去。
前面一片黑暗,瞬间将她的身体笼罩,淹没。
“皇后,冬梅等着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会的。”冬梅扶着门框,看着已经消失在苍茫夜色中的人影,似乎是喃喃自语。又仿佛是说给已经走远的人听的。
“小皇子现在如何了?”走在宫中的小路上,红袖忍不住的询问身边的侍卫,只是想要知道那个孩子现在的情况。
“回皇后,胡太医正在极力挽救,想着法子要保着皇子。”和红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侍卫恭谨的回答红袖的疑问。
心中一痛,那个孩子,落到如今的光景,和自己拖不了关系。
唉……
望着头顶的那轮明月,她无声无息的叹道。
阿蛮,你现在在哪里?
你就如此恨着释迦逆陨吗?恨的也要让他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吗?可是,那个婴孩却是无辜的,你为何将毒手转到了他的身上?让他小小的身子承受着本不该属于他的沉痛。
阿蛮,你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