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邓远和我说,让我代理两个月团小组长,没想到到了大四的一开学改选团校组长的时候,我被选成了正式的团小组长,大家说我虽然工作能力不怎样强,可办事很认真,也很负责,再加上原来的团小组长老谢的事情太多忙不过来。
这次划分小组由原来的六个划分为三个,王良是另一个团小组的组长,邓远每周召集我们碰一次头。
一次碰头时邓远说:根据系领导的布置,最近准备在小班里召开学习毛选心的会,程序是这样的,先在小组讲,小组讲的好的在小班讲。你们都是团小组长,在小组会上要带头发言。
我想,这是个机会,倪美和我是一个团小组长,我就说说没和女生打招呼就搬出了女生宿舍,引起了同宿舍女生的误会,影响了同学关系这个话题吧。
那天我讲到我和倪美过去亲密无间的关系时很动情地流出了眼泪,我偷头看了倪美一眼,倪美低着头,不说话,眼眼睛也是红红的。最后小组的同学们推荐我到班里讲。
王良讲的是他自己,一个农民的儿子能到北京上大学,全凭共产党和毛主席,他讲得也很动情,讲了旧社会家里貧穷的生活,讲他拿到通知书全家以及全村人欢呼雀跃的情景,说着说着也流出了眼泪。这样他们组也推荐他到小班讲。
邓远为了推动班里的学毛选**,他还抓了几个典型,我和王良都是邓远抓的学毛选的典型,王良是男生中的典型,我是女生中的典型,邓远就让我和王良给班里的同学们谈学毛选的体会。这段时间邓远经常找我们两谈话,有时他是分别找我和王良个别谈话,有时是把我和王良叫到一起和我们谈话。
大四的第一学期的一个晚自习后,快下自习的时候我拿起书包刚要起身,邓远过来了说:玉晓,你晚走一会儿,咱们商量件事。
我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王良也没动,待班里的同学们都走了以后,邓远隔个桌子在我的对面坐下,王良垂着手靠着桌子站在斜对面。
邓远先用手捋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分别看了我和王良一眼,说:在周末,班级团支部准备召开一次学习毛选心得交流会,在会上团支部我安排了你们两发言的发言,你们好好准备一下,有可能系领导还要过来听会。
邓远说完又看了我和王良一眼,我也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王良,我注意到王良的手的关节很粗大,像是干过农活的手,王良很可能和老猫一样也是农家子弟,在家时很可能也常帮助父母到田里干活。
邓远说,我还要找人谈话,先走一步。然后背起他的小书包急匆匆地走了。
我和王良就相跟着回到了宿舍,临分手时王良和我站在马路边说了一会儿话,王良说:毛选心得体会的发言稿写完后咱们互相交换看一下争取把稿子写得好一些。
那时我和男生说话还很生分,稿子写完了不好意思主动去找王良互相交换看稿子,有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碰见了王良,王良端着碗从旁边的饭桌走过来问我:玉晓,你的稿子写完没有?
写完了。
我的也写完了,一会儿到教学区咱们交换看一下。
吃完饭我和王良相跟着往教学区走,到了教室里,王良把他写好的稿件让我看,他的毛选心得的发言稿就写在他的毛选心得本上,他说:你也可以看看我写得其他的内容,看完给我提提意见。
我也把我写得发言稿让他看,他说:我也想看看你的毛选心得本,行吗?
我瞄了一眼王良,他和气地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眼睛看上去毛绒绒的。我的毛选心得写在日记本上,日记本怎能随便给人看呢?我就说:我的毛选心得本今天没带来,改天吧。
我翻阅着王良的毛选心得本,王良的毛选心得本写得很整齐,字也很秀美,这个大块头的男生还怪内秀呢,从外表真还看不出来。我看了几页便没兴趣看下去了,什么毛选心得?还不是全凭瞎编,王良的心得是不是编的,我不知道,反正我的心得是我自己瞎胡编的,翻来覆去,就是那就句话。我也曾在内心问过自己,既然对这一套不感兴趣,为什么还要做作地表现自己呢?
我就自己回答自己说,周围的人都是这样,况且我现在是团小组长,还得给小组的同学们做做样子。我看了一会就没兴趣了,把本合起来。
正在这时王良走过来了,他把我写的稿件铺在我面前的桌面上,用钢笔指着我的稿件他告诉我那些部分写得比较认真,那些部分还欠缺考虑,需要润色一下。他看我的发言稿看得很认真,我的心又些虚了,我看他的稿件可没认真看,如果他问我,我该怎回答呢?
果然他问:我的稿件你看完了吗?
他这一问,我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说,我还没考虑好,等一会儿我考虑好了再和你说。
我这么一说他就转身走了,我把他的毛选心得本又拿出来,仔细看了一遍,他的毛选心得写得很有的放矢,我真提不出什么来,他的毛选心得是和我一样瞎编的,还是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我说不清楚。我要是一条也提不出来,也挺不好的,我想啊,想啊,终于想出了一条,我拿着王良的毛选心得本朝他走去,到了王良的跟前,我说:你的心的写得挺好,就是今后的努力目标提得不太明确。
我这一说,他挺高兴的笑眯眯的,说;你提得挺好,咱们互相合作一下争取把发言稿写得好些,能真正把班里的学毛选运动带动起来。
从这以后我就和王良熟悉了,见了面总要说说话,说话的内容大部分是关于要求进步和学毛选之类的事情。
有一次晚饭后,我一个人朝教学区走去,半路上碰见了王良,我就和他相跟着一起往教学区走,开始我们两先谁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走了一会王良回头看了我一眼说:玉晓,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实在的,人实在得还是好。在农村,耍嘴皮的人是很吃不开的,人们还是喜欢实实在在的人。
他这一说,我的脑子就转悠开了,他这是在表扬我,还是在取笑我呢?他是不是说我脑袋瓜子很死,不会来事,说我很土,像个农村人,很可能我在班里的同学们的印象里就是这样的人,他这样说出来也好,当面说总比当面不说背后议论要好。想到这里我就说:我这个人脑海瓜很死,不会办事,以后你要多帮助我。
王良连忙说:玉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我赶紧解释说;我确实是这样的,这个毛病我早就知道,有时我也挺想和同学们多谈谈心,通过谈心和同学们把关系搞好,可我见了人就不知怎开口。
王良想想,似乎觉得我的话是对的,说:你后咱们要互相帮助,听见同学们意见后多多改正,才能早早入党。
大四的第二学期,我和王良都是班级团支部的候选人,我仅仅以一票的优势当选了,团支部委员。其实我心里挺想当团支部委员呢,我觉得当了团支部委员,受到众人关注度就高,做了好事有了好的表现领导和群众都能看到,自己档案的评语就能写的好,就是现在不入党,到了工作岗位也能尽快地加入党组织。王良也是在迫近地要求加入党组织,我想他的想法一定和我是一样的,他一定也希望自己能担任团支部委员,早些受到党组织的关注,能早些加入党组织。而我当了团支委,王良没当上团支委,心里总有一种对不起王良的感觉,在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不敢面对王良,看见他总要绕路走。
有一次,在男生宿舍开完团组织生活会,散会后,我正顺着楼梯朝下走。玉晓,等等。我回头一看是王良,他能和我说什么呢?是不是还是和我谈学习毛选方面的事?我停下来等他。
王良和我并排走下楼梯,他走的很快,我跟在他的后面,出了男生宿舍楼,我跟着他走到楼后面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停下来,王良一本正经地对我说:玉晓,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我的思想。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就很感动,王良并没有因为没当上团支委心里不高兴,相反他对我的工作很支持,我当了团支委后,王良是第一个找我谈思想的人,他是以实际行动支持我的工作,这才是真正思想觉悟高的表现。我也连忙说:有,有时间,我也正想和你谈谈自己的思想呢。
于是我就和王良并排走在宿舍区的马路上,一边走一边说,我觉得王良的态度很真诚,就主动把自己近来的思想谈给他,我说:我觉得你的觉悟比我高,学毛选也比我好,可我当了团支委,你没当上团支委,我心里就有些内疚,见了你就感到很不好意思……
王良连忙打断我的话说:这有什么,当不当团支委都一样,我并没有把此时放在心上,过去怎做,现在照样怎做。
王良这么一说;我才感到王良的思想觉悟比我高,我就想做自我批评,说:其实我这个人心里的私字还是很多的,不过很多没表现出来,周围的人没看清罢了。比如对待当不当团支委这件事就有很多私字。
王良说:想当团支委也不一定是坏事,是想挑重担的表现,如果当了团支委就表现好,当不上团支委就闹情绪,那就是私字在作怪。
北京的四五月份不冷不热很好过,那天晚上的月光也很好,很本色地照着,地面上铺着一层淡淡的乳色的清辉,马路,楼房,树木,都罩在月色里,地面有两截模糊的影子,那可能是我和王良的身影。反正那天晚上我和王良说了很多要求进步的话。
不久团支部在男生宿舍里走廊的墙壁上办起了墙报专栏,一礼拜换一次,因为我是团支部的宣传委员,每礼拜都要往男生宿舍跑几次。有一次,我记得好像是快到夏天的一个晚饭后,我把收好的稿件送给邓远,每次看到王良总要说会话,也是关于要求进步的话,好像我和王良除了这类的话,就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话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