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学期我最后一次来到枫林的时候,天气已经十分地寒冷了,我裹着棉大衣,独自一个人走在枯枝败叶上,阅读并修改着最新的读书笔记。
当我思索我一生短促的光阴浸没在以前的和以后的永恒之中,我所填塞的——并且甚至于是我所能看得见的——狭小的空间沉没在既为我所不认识而且也并不认识我的无限广阔的空间之中,我就极为恐惧而又惊异地看到,我自己竟然是在此处而不是在彼处……那么是谁将我放置在其中的呢?是谁的命令和行动才给我指定了此时此地的呢?——《思想录》
看到人类的盲目和可悲,仰望着全宇宙的沉默,人类被遗弃给自己一个人而没有任何光明,就像是迷失在宇宙的一角,而不知道是谁把他安置在这里的,他是来做什么的,死后他又会变成什么、也没有办法可以离开一样。因此之故,我惊讶何以人们在这样一种悲惨的境遇里竟没有沦于绝望。——《思想录》
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地却永远长存。日头出来,日头落下,急归所出之地……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已过的世代,无人记念;将来的世代,后来的人也不记念。——《旧约》
Asthecockcrew,thosewhostoodbeforethetavernshouted——“Openthedoor,youknowhowlittlewhilewehavetostay,andoncedeparted,mayreturnnomore。”——欧梅尔·海亚姆《柔巴伊集》
在以后的、信息更发达的时代里,“命运”这个词很可能会具有一种统计学的内容。——《没有个性的人》
既然我们谈到了命运,仿佛人们有两个命运:一个活跃而不重要的、正在发生着的命运,还有一个静止而重要的、人们永远不会获悉的命运。——《没有个性的人》
卡尔维诺《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福楼拜在一八五二年一月十六日写信给路易·科莱说:‘我想要写的是一部关于虚无的书’,随后他将他一生最后的十年全部用来撰写这部《布瓦尔与佩居谢》,虽然这两位持十九世纪科学主义的唐吉柯德式的作家开始了穿越宇宙和知识海洋的动人而愉快的旅行,后来变成了一系列的海上灾难,对于这两位自学起家童心未泯的人来说,每一本书都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但是这些世界互相排斥,或者至少十分矛盾,以至任何追求确切答案的希望悉数破灭,这两位代笔人无论投入多少努力,也是缺乏某种主观上的才能的……这种才能是书本上学不到的。问题是我们应该如何解释这部未完成的小说的结尾:布瓦尔和佩居谢放弃了理解世界的愿望,甘愿重返充当代笔的命运,决心献身于在万象图书馆中手抄图书的辛苦工作,是够应该得出结论,认为布瓦尔和佩居谢的经验表明‘百科全书’和‘虚无’必定混合为一呢?但是,在这两个人物的后面是福楼拜本人,他为了丰富人物每章的奇遇而被迫学习一切学科的知识,以构筑起一座科学大厦,以利于这两位小说主人公去拆除、分析。为此目的,他阅读了农学、园艺、化学、解剖学、医学、地质学的教科书,在日期为一八七三年八月的一封信中,他说为了这个目的他已经看了一百九十四本书,而且一直在做笔记;一八七四年六月,这个数字上升到了二百九十四;五年以后,他得以向左拉宣称:‘阅读已告一段落,小说完成之前,我不再打开其他旧书了。’但是,不久以后,我们在他的书信中便看到他正费劲地研读宗教论著,后来又开始学教育学,这门学问强迫他进入五花八门的知识分支。一八八零年一月,他写道:‘为了我这两位高贵的朋友,你知道我得通读多少本书吗?一千五百多本!’因此关于这两位自学成才的代笔的百科全书式的史诗是有衬底的,即在现实领域中完成的平行的、绝对巨人式的努力。福楼拜亲自将自己改变成为一本宇宙百科全书,以一种绝对不亚于他笔下人物的**吸收他们欲求掌握的每种知识和他们注定要被排除在外不得进入的一切。他这样长时间地不辞劳苦,难道是要展示他那两个自学成才人物所探索的知识无用吗?‘论科学之缺乏方法论’是福楼拜想要给他小说添加的副标题,这见于他一八六九年十二月十六日的一封信。或者,是要展示知识的纯粹的虚幻?”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正在我出神的时候,大虫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什么日子?”
“四十一年前的今天,石头出生在爱知县日进市。”
“哦,你连他的生日都记得这么清楚。”
“1990年,石头出演了《拇指姑娘》中的王子一角,正式出道。以后,他又陆续出演了《高达SEED》里的阿斯兰,《EVA》里的渚薰,《最游记》里的八戒,《遥远时空》里的安倍泰明等许多角色。人们评价他的声音柔和迷人、宛若浮云,清净灵洁带点暧昧朦胧。实际上他的声音也是可以有许多变化的,不妨将安倍泰明与《美少女战士SuperS》里的FishEye比较一下,两者的差别是很大的。我甚至怀疑前者的声优是和石头同名的另一个人,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或者一个故意装嫩的老头子。在我的心目中,石头永远是那个坐在城市废墟上哼唱贝九的白衣少年,陪伴我度过少年时代的那个永远微笑着的最终使徒。看看十月新番,除了后宫就是萝莉,据说《Clannad》的Key迷与凉宫迷为了档期问题大打口水战,结果是《Clannad》被凉宫队长活生生腰斩。说实话,我是不喜欢这一类型的片子的。我喜欢的是女性向的后宫片,《水果篮子》呀,《樱兰》呀,《遥远的时空中》主要是美少年养眼,据说游戏的第三部也已经被动画化,并已于去年12月开始放送。看看这部片子的声优名单,就知道什么叫做豪华阵容了:三木真一郎——源赖久、关智一——森村天真(这个人物分明就是草摩夹的翻版嘛)、宫田幸季——流山诗纹(又是一个金发美少哦,草摩红叶的翻版,虽然声优本人长得……但声音超好听哦)、井上和彦——橘友雅(卡卡西爷爷在本剧中的戏份不怎么多呀)、保志总一朗——永泉(演孙悟空的包子,也是小受型的哦)、石田彰——安倍泰明(石头还是在《吟游默示录》里的表现比较本色一点啊)、置鲇龙太郎——Akram(一个大反派),另外,剧场版又加进来一个樱井孝宏,就是在冥王篇里演紫龙的那个人。这部戏的剧情倒没有什么可说的,和圣斗士差不多,无非是一大群男生围着一个女人转呗。”
“好了好了”,我赶忙道,“我可不是华山上面的道士。”
“贝多芬F大调弦乐四重奏OP。135,作于1826年8月至10月30日,是贝多芬的倒数第二部作。”一听这声音,我就知道又来了一位珞珈山论道的。
“我说大虫,你也学点高雅的东西嘛,看看小勉,一下子又把人家姑娘给迷住了。”
只见小勉与一位佳丽手挽着手从我们跟前走过:“其最后一部作品则是应听众要求用以替换大赋格的作于1826年11月的降B大调弦乐四重奏OP。130的终乐章。前者的标题是‘必须这样吗’,回答是‘必须这样,必须这样’,这着实是两句令人费解的话。这一问一答反映在乐谱上,提问由大提琴来表现,回答则由两把小提琴交错进行。乐章的结尾充满了喜悦,但稍稍有些草率。如果把OP。130的第五乐章放到这里就显得很完美了。据说这首Cavatina贝多芬是流着泪完成的。他为什么而悲伤?为自己即将结束的生命?走向生命终点的贝多芬终归是平和而幸福的,因为‘必须这样’,再伟大的人物,再不屈的斗士都‘必须这样’。奇怪的是,俄狄浦斯在未盲之前是最盲目的,盲目之后却是最清醒的。你看田地上的那个农夫,在你我看来,他确实存在,可在百年之后的人看来,他从来也没有存在过一天。他与历史无关。你再看那边的两个人。十天之前,有三个人找到我,其中一个要我告诉他,他还能活多久,我告诉他,他只能活十天,其实他还能活十年;另一个人也要我告诉他,他还能活多久,我告诉他,他还能活十年,其实他只能活十天;第三个人要我千万别告诉他,他还能活多久。结果第一个人五天以后就死掉了,另外两个人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两个人,瞧他们聊得多起劲,其中一个却永远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待他们走过去,我对大虫说:“多年以前,一个朋友推荐我去看日本青少年研究所所长千石保写的《认真的崩溃——新日本人论》,前几天拿到这本红色封面的薄书,虽然书中的数据都是90年以前的,还是很能说明问题的。作者更多地是看到问题,而在中国却很难找到这样一本条理如此清晰的,反映青少年问题的专著。其实日本与中国有许多问题都是相同的,比如说人口密度,日本虽然只有一亿人,然而国土面积却只相当于云南省那么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能处理得井井有条,成为中国建设和谐社会最好的榜样。也许现在的日本人并不像他们表面所显示的那样热情,或者他们这样一种表面上的和平只是建立在正义感的缺失与冷酷的利己主义之上的,正如那位朋友所说的,中国人马上也要变成这个样子了,或者说,中国青年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中国青年远不及日本青年那样富裕,他们学习的目的与其说是为了应付考试,不如说是混张讨米纸,对于中国青年来说,享乐主义的时代从物质条件的角度还远没有到来,但是中国社会却提前进入了消费社会,中国青年正在进行预支性质的享乐活动,他们将老一辈人通过辛勤工作积攒下来的钱用作网络游戏、请客吃饭和大肆挥霍的庞大开销。我表弟就是这个样子。而他们的父母因为忙于工作,无心也无力来管教孩子。这样一种严厉父亲的缺席状态使得青年人的价值观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在千石保先生的书里,有一个90年统计的数据,在中学生的人生目标中,中国学生选择‘为社会做贡献’的占到百分之六十四,而选择‘舒舒服服地生活’的只有百分之十八点五,我想,如果现在再做一次类似的调查,这项数据所发生的变化一定会让人感到惊讶吧。诚然,社会分工这种东西确实将人机械化了,每一个人都是社会这个大工厂中的一个零件,没有人再像古典哲学家和文学家那样完整地来思考宇宙和人生了,我只做好我份内的事就可以了,至于协调各方面的关系,是高级官僚的事情,我只是个零件。比如说,卖热干面的,他就只知道,放盐、味精、胡椒、酱油、烫面、放葱,在一天之中,他无数次地重复这样一套程式,以至于,有一位顾客要求不放葱,他还是照样放了,他已经变成了一架卖热干面的机器,无法自行更改他的程序。那么,人在哪里呢?在学校里吗?否!学校里也没有人,因为学校里没有正义感。校园暴力这种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读的那所初中,就天天发生这样的事,而且还是在教室后面,光天化日之下,一群人围殴一个智力上有残缺的学生,没有人站出来阻止,甚至没有人说一句话,我的同桌,书包里放的不是书,而是西瓜刀,甚至上课的时候公然吸起烟来,他顶撞老师后逃学,老师找他父亲谈话,他父亲竟然说:‘我已经管不了我的孩子了’。我们说十五岁左右的孩子正处于第二个叛逆期,出现这种情况也没什么不正常,问题是正义的缺席,或者说是阳刚之气的缺席,‘既然上帝不存在,那么什么事都是可以做的’,‘虽然满身罪恶,还是活着比较好’,我们的青年所奉行的相对主义原则表现为权威的解体,阿童木这样助人为乐的好青年摇身一变,成了森田这样的无厘头,我们的大学生也是这样,上课穿拖鞋的,上外国文学课像在集贸市场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还有戴着草帽来上课的,总之想方设法地显得与众不同,学习好的人(或者是装做学习好的人)被视为怪胎,遭到孤立,一个K姓的小女生就对我知道D&G和Boss表示惊讶,朋友之间的谈话从不涉及学习,尤其是男生,女生更是私底下勾心斗角,我曾经问过一个Y姓的女生,大学三年的集体生活给你留下些什么,她竟然回答说:‘不要再提起!简直是噩梦!’千石保先生把这些现象都归结为后结构主义的混沌表征,我觉得原先权威话语结构的解体也没什么不好的,盖棺论定这是历史的进步还是退步还为时尚早,对学校和公司的逃离或许可以将人类从机械劳动中解放出来,工作应是一种玩乐或者玩一辈子的想法较之勤奋学习和工作的观念更适合于消费社会追求形式的表征,在利己主义基础上所形成的社会契约表现为:如果杀人是可以的,那么不能只规定我杀人是可以的,因为这样的话其他的人是无法接受的,如果规定为所有的人都是可以杀人的,这又不符合我个人的利益,因为我也有可能被杀。但是,在这样一个取消了一切崇高思想的时代里,那些古老的教条便显得尤为可贵了,陶渊明的真醇,杜甫的博爱,王维的宁静,李白的超拔,这些东西都是多元社会所不可缺少的。”
“墨西哥人赶路,每走一段都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他们说不能走得太快,要等灵魂赶上来再走。”
小勉与他的清纯女友又走了回来:“看完了全本的《女武神》,列文指挥大都会的版本(指挥瓦格纳的最佳人选无疑是克纳佩茨布什)。扮演齐格琳德是理查德-斯特劳斯歌剧作品的首席女高音的杰西卡·诺曼——能够一口气唱出女高音里面的最高音半分多钟不换气,大家听第三幕第一场她退场前的唱段就可以感觉到。可惜她完全没有把握好这个角色的情感。扮演洪丁的是立体声时代拜罗伊特专职首席男低之一莫尔,声音宽广平稳,旋律线长。扮演沃坦的是莫里斯,对沃坦一角把握得很好,无论是沃坦的悲伤无奈,还是沃坦的愤怒,莫里斯很好地诠释了这位天界的统治神。扮演沃坦妻子的路德薇,她在次女高音中的地位抵十个女高音中的卡拉斯绝不为过,可惜因为是次女高音,容易被忽视。扮演布兰希尔德的拜伦斯,明显唱得有些吃力,好在在《女武神》中还不太明显。原来布兰希尔德是沃坦与智慧女神埃尔达的私生子,孪生兄妹也是沃坦在人间的子女,这样看来,齐格飞就是沃坦的私生孙子了。第二幕一开始,沃坦受到她妻子弗丽卡的嘲弄,指责齐格蒙德与齐格琳德兄妹**,沃坦遂派布兰希尔德去追杀齐格蒙德,可是布兰希尔德却违抗了父命,并没有杀死齐格蒙德,不过最终沃坦借家奴洪丁之手刺死了齐格蒙德,齐格琳德在布兰希尔德的保护之下幸免于难。在《齐格飞》的一开头,迷魅在齐格飞的逼迫下讲述齐格飞的身世时说:‘昔有一女呜咽,在户外荒野林中,我搀扶她来岩洞,温暖灶旁将她守护。原来她怀着孩子,悲哀地在此生育,她翻来又覆去,我则尽力相助,天大地不幸,她亡故,而齐格弗里德却幸免。’看来,齐格琳德系因难产而死,不过迷魅似乎并未提及齐格飞母亲的坟墓,按照常理,人的第一反应应是追问他母亲坟墓之所在(应该埋得不太远吧),可齐格飞紧接下去问的却是他母亲的名字和他父亲的情况,看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断不可以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去推理西方人的心理啊!”
大虫道:“前些年有一部很火的实验话剧,叫做《恋爱的犀牛》,虽然有引人发笑的滑稽段落,还有唱的部分,从总体上来说还是一个悲剧。新版的马路应该就是《士兵突击》里扮演袁朗的演员。有一个版本的结尾是马路拿出一个苹果,用锤子将其狠狠地砸烂,我很喜欢那个版本的结尾。印象比较深的还有明明送给马路一个纸包,马路一层又一层地将纸撕开(起码包了一二十层),结果撕开一层以后里面还是一层纸,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对美学课本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现代的悲剧是感情的沦落心灵的孤独之悲剧,这话说得在点,现代社会人与人的交往似乎被缩减为了网络上的一个符号,我们便天天对着那个符号交谈,颇有点像EVA里委员会开会,甚至连“Soundonly”也没有。宅文化的出现并不是一个偶然的现象,就像古谷澈说的,人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小勉他们在旁边的一把长椅上坐了下来:“德国有支摇滚乐队,叫做Rammstein,被翻译成‘德国战车’,风格确实像坦克一样直来直去,听听《Amerika》,似乎是在调侃Beatles,这次Grammy的金唱机又没给PaulMcCartney,人家年纪这么大了还在写歌,不容易。现在的美国人都去听Hit-Hop、R&B去了,美国摇滚也就这样了,再不就是黑金,MarilynManson那叫什么玩意儿,Avril怎么也变得和ChristinaAguilera一个模样了?FooFighters的主唱当年追随神玩架子鼓玩得不咋的(其实Nirvana的技术都不咋的,Nirvana是一支不错的Punk乐队,不过和他们的前辈Ramones、TheWho相比还是有距离的),现在倒是找到一点感觉,Eagles都已经成了‘TheBestCountryPerformanceByADuoOrGroupWithVocals’了,GreenDay这几年也沉寂下去了,SimplePlan和Matchbox20还不错,LinkinPark的第三张Alumb出来以后业界是普遍感到失望的,他们的现场也算是好的了,看看当年LedZeppelin的台风,JimmyPage随便往那儿一站就是巨星,Hendrix那算啥儿,黑人也能玩摇滚?不过RockRoll确实是黑人创造的,当年发现猫王的经纪人就说过,要是有一个白人能像黑人那样唱歌绝对可以引起轰动,‘黑人’指的就是LittleRichard。任何东西到了一定时候总要求变,70年代的PinkFloyd,90年代的Radiohead,有人说他们和R。E。M很像,也有人说他们早期很像U2,还有EmersonLake&Palman,把《图画展览会》都改成摇滚了,还有一个叫糖果盒子的乐队改过巴赫,苏格兰的后崩(post-punk)乐队FranzFerdinand,东伦敦的Blocparty,包括酷玩,与他们的前辈都是很不一样的,Keane索性连吉他手都不要了,英伦Rock内部也在悄然发生变革。中国这边呢,好像自从崔大爷在工体唱出《一无所有》以后就再没有令人激动的声音了吧,激动的声音都转入地下去了,地面上的人喜欢听的是刘德华,喜欢看的是东方弹起在那里恶搞。当年的魔岩三杰,一个死了,一个疯了,一个成仙了。许巍不愧为旋律之王,但已经开始有人骂他写的那是流行歌曲了,尹吾的歌真的不错,可惜只出了一张唱片。还是听Jazz好了,听RorahJones,听CharlieParker的Bebop萨克斯,B。B。King的蓝调吉他,Scruggsstyle也挺好听的,或者ChemicalBrothers的Funk律动,听PaulSimon,那才叫做音乐啊!”
另一对情侣走过:“《天之痕》没有玩完,因为无论是哪个结局,他们三个人都不可能再在一起。其中的一个结局是,小雪,也就是女娲石之人形为了让陈靖仇保留住对师傅的记忆,耗尽元气,化为石头,本来六十年的期限也延长到了三百年,最后,陈靖仇对小雪说:‘我要的只是六十年后再见你一面,而不是三百年!’相信,不少人在此处都落了泪。是啊,人总是要有希望才能够活下去的。并且,人总是可以找到希望的。”
一个博导和他的学生走过:“最早接触戴震,读的是《孟子字义疏证》,当时就没读懂,这次读《原善》,才开始找到一点感觉。性理之学本来就是一种很抽象、很繁复,或者说很空洞的学问。比如说性和理的关系问题,孟子说性善,程朱说:‘理无不善,而形气有不善’,所以程子得出一个结论:‘性即理也。’这是一个层面的性。告子又说:‘生谓之性。’显然告子所说的性指的是生物自然之本性。朱子说:‘告子不知性之为理,而以所谓气者当之,盖徒知知觉运动之蠢然者,人与物同,而不知仁义礼智,人与物异也。’戴震认为:‘人但知耳之于声,目之于色,鼻之于臭,口之于味为性,而不知心之于理义,亦犹耳目口鼻之于声色味臭也’;‘孟子明人心之通于理义,与耳目口鼻之通于声色臭味,咸根于性而非后起’,于是得出结论:孟子曰:‘心之所同然者,謂理也,义也。’于义外之说必致其辨,以人能全乎理义,故曰性善。言理之为性,非言性之为理,若曰‘理即性也’,斯协于孟子矣;不惟协于《孟子》,於《易》、《论语》靡不协矣——告子的‘生谓之性’是人与动植物都具有的,但理性却只有人才会有,戴震将‘性即理也’倒过来说,变成‘理即性也’,从而消除了将二者混为一谈的讹误。”
两个女孩子走过:“在湖大看了一出话剧,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场看话剧。演的是陈白尘的《升官图》。话剧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后悔以往参加的是诗社。”
“和同学去看了《太阳照常升起》,说实话,我对现在拍的电影已经不抱任何期望,哪怕是十年前拍出《阳光灿烂》的那个天才。因为之前看过小说,所以觉得电影只不过是小说不大高明的重复。久石让的配乐是唯一让人欣慰的部分。”
小勉的声音隐约传来:“张舜徽先生在《清人笔记条辨》里引《日知录》说:‘《诗》的主体应该是南、豳、雅和颂;以顾炎武为代表的清初学者宗的是朱子之学,而被江蕃《汉学师承记》推为有清一代汉学之首的阎若璩亦宗的是朱子之学,而阎之瘁精力于琐碎之考证者,未可与顾、黄经世致用之志同日而语也。且毛奇龄为《古文尚书冤词》,专为攻击阎氏之《疏证》,阎氏竟无一语与之争,其学术坚守大为可疑。’说张尔歧《蒿庵闲话》将六经、四子比作五谷,传注、疏解比作食盐、菜蔬,性理、通鉴比作副食,诗赋词说比作茗香,书义、杂家比作酒醴、鸩毒,甚至粪秽,张舜徽先生大为驳斥了这种偏激的观点……”
两个美术系的学生走过:“情欲?看看我的画吧!拿烟斗的男孩?鲁本斯、委拉斯奎茲、卡拉瓦乔他们的每一幅画都是神圣贞洁的?同性恋者达芬奇、让-科克托、20世纪的画家培根……培根还是好好画画,你觉得马列维奇、康定斯基、蒙德里安、保罗-科利与希什金、列维坦、列宾、苏里科夫相比哪个才是艺术?”
“‘长出了老人斑的皮肉松弛的手,抚摸在年轻紧绷的身体上,可以感受到薄薄的皮肤下那流动着的肉体青春的活力,让人膜拜的年轻的身体,在它面前一切都是卑微和羞耻的。我带着崇拜之情带这具身体上床,蛇般扭动的有力的身体,肉和肉的碰撞带着撕裂的声音,欲望如恐惧一般可轻易将人燃烧殆尽。还有受虐,受虐行为在此更近似于一种生命恐惧的终极体验,一种对于肉体和疼痛的探求,而甚于一种**的方式。而肉欲过后……我看出了自己的衰老,我涂脂抹粉,如《魂断威尼斯》中的爱申巴赫一般,掩盖着自已一道道深陷的皱纹,虽然那只能让我显得滑稽和可悲。曾有人问,为何同性恋者总是如此,答曰,因为他们一生追逐,永不得安定。但我找到了他,他一无所知,除了年轻的身体一无所有,我教他社会礼仪,教他文明的知识,他会像父亲一样对待我、依赖我,或许会这样。’这该是培根的自白。”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大虫道。
我机械地点点头。
很快,他的声音便又消失了。
无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Eurotrip》挺好玩的——有史以来最搞笑的性喜剧!尤其是《Scottydoesn'tknow》歌词超搞笑!”
“韩愈的孤独:‘今者无端读书史,智慧只足劳精神。乾愁漫解坐自累,与众异趣谁相亲。’孟郊的绝望:‘本望文字达,今因文字穷。影孤别离月,衣破道路风。归去不自息,耕耘成楚农。’”
“Howabout《Larsandtherealgirl》?中文名好像叫《**之恋》吧,不过似乎与色情没有什么关系呀!”
“罗素在《西方哲学史》里写道:‘在一个有希望的时代里,大部分的罪恶都是可以忍受的,因为人们想着罪恶是会过去的;但是在一个疲惫的时代里,就连真正的美好也都丧失掉它们的滋味了。’有希望的时代人们追求创造一个比较好的世界,疲惫的时代人们只追求个人的幸福。斯多亚派与犬儒主义的区别:即使斯多亚派的哲学里有爱的概念,也必须在德行的命令之下才可以施行;早期斯多亚派与伊壁鸠鲁主义的区别:前者强调即使是朴素的快乐也必须是在以不损害德行的条件下才可以被允许。基督教的福音比伊壁鸠鲁的福音(没有感觉的东西与我们无关)更吸引人却更不可信。”
“在斯拉夫语系里,情欲这个词首先表示痛苦,上帝的情欲意味着上帝自愿受苦。此外,后来这个词在俄语中用来表示恶习和色欲。‘我的灵魂变成情欲的奴隶,我成了畜生’;‘我们已被逐出天堂,让我们克制情欲以求重返天堂’等等。也许我的道德极其败坏,但我不喜欢斋戒前这段祈祷文,我总觉得这些粗俗的、平淡的祈祷文,缺乏其他经文所具有的诗意,出自大腹便便、满脸发光的教士手笔。问题倒不在于他们自己不遵守戒律并欺骗别人,就算他们生活得问心无愧吧,问题不在他们身上,而在这几段经文的内容里,这种悲痛赋予人体的虚弱以过分的意义,不管它是营养良好还是极度疲惫。社会主义思想的产生。发生了革命,富于自我牺牲的青年人登上街垒。政论家们绞尽脑汁,如何遏制金钱的卑鄙无耻,提高并捍卫穷人的尊严。出现了马克思主义。它发现了罪恶的根源和医治的方法。它成为强大的力量。然而,一世纪以来,肮脏和圣洁的光芒,**和工人区,传单和街垒,依然存在。高尚的、理想的、深沉的变粗俗了,物质化了。这样希腊成为罗马,这样俄国教育变成俄国革命。你不妨对比一下布洛克的话‘我们是俄国恐怖年代的孩子们’,马上便能看出两个时代的区别。布洛克说这话的时候,应当从转意上、从形象意义上来理解,孩子是时代的产物,知识分子,而恐怖并不可怕,不过是天意,具有启示录的性质而已,而现在,一切转意的都变成字面上的意义了,孩子就是孩子,恐怖是可怕的,不同就在这里。”
“又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看完了《美国丽人》。春天是美丽的,因为一切都还没有成熟;秋天是美丽的,因为一切都已经厌倦。中年危机是如何产生的?爱这件东西必须有性来润滑。所幸的是,剧中的大部分人物都找到了真正适合于他们的东西。莱斯特找到了安吉拉,一个能够带给他**的金发女郎,于是有了人生的第一次**,第一次找回了做男人的感觉;珍妮找到了洛奇,一个和她一样,表面温顺的坏孩子,他们所需要的是大麻所带来的幻觉与叛逆得逞后的满足感;莱斯特的妻子找到了房地产大王,他给了她性的愉悦与成功人士的虚荣感;唯一没有找到的似乎只有洛奇的父亲,一个发誓要将世上所有同性恋都放到绞肉机里的退伍军官,他才是最不幸的,他甚至在怀疑洛奇与莱斯特搞同性恋而将洛奇赶走以后,都没有像他所想象的那样得到哪怕是莱斯特的一个吻,他无法接受连他那瞧不起的儿子都不如的现实,于是他枪杀了莱斯特。剧中出场的所有人物,也只有这一个称得上是变态狂,莫大的讽刺!看似一系列的错位,实际上却是必然。”
“李安的《冰风暴》对这个问题也做过深刻的探讨!”
“JohnnyDepp还是奥利弗斯通《野战排》里一个跑龙套的,到了蒂姆波顿的影片中就一跃而成为主角,看来烂片的力量也是不可以忽视的!”
“你说的这几位都不错不过我更喜欢基耶斯洛夫斯基和范桑特。”
“《性书大亨》里印象最深的一句话:‘上帝创造了世界,创造了男人,创造了女人,又创造了女人的**,所以蔑视女人的**也就是蔑视上帝。’”
“对《基本粒子》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我在阳台上**的时候,那里蹲着一只黑猫一直盯着我看,就在我快要**的时候,它竟扭过头去,不屑一顾,于是我捡起一块砖头,走过去将它的脑袋砸了个稀烂。’”
“最喜欢的是哪套曲目?”
“当然是老罗在法国小镇教堂里录制的全套大无!该版本音色饱满,大气,该细的地方也力求做到完美,老罗对这套曲子研究非常深入,加上晚年炉火纯青的技艺,其他人无人敢望其项背。这六组曲子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第四组,像天空一般明净,蓝色的,不透明,到了第五组曲,又回到黑暗里去,至第六组曲,便犹如阳光一样灿烂,老罗说这第六组曲就好似远处教堂的钟声在空气里回荡,大提琴是一种单音乐器,和弦持续的时间非常短,非常弱,但是每一背景和弦相互之间又有某种引力,前一个持续不了多久,马上将后一个拉扯过来,在巴赫的曲子里,间隔的时间都是非常精确地保持一致的,用大家都能够理解的话来说,就好比与人**,有一个**的部分(相当于引子),然后从**开始,接下来换到后入式,再很自然地过渡到后入骑乘位,接着是前入骑乘位,前入式,最后再回到**,也许每一种体位持续的时间不会很长,但**的频率是始终不改变的。我对于西方古典音乐的评判也是以古朴自然为上的。个人认为,最适合老卡演奏的场所是家里的客厅,最适合老罗演奏的场所是古老空旷的教堂,最适合老富演奏的场所是最标准的音乐厅,最适合毕斯玛演奏的场所则是欧洲宁静小巷中的咖啡馆。在电视上看到一个王健的专访。中国的音乐家在世界上能有如此成就,非常不容易,王健是幸运的,生在一个音乐家父亲的家庭里,并且很小便得到资助,有机会到美国学习。王健是幸运的,能够以自己喜爱的音乐为职业,这比中五百万的几率还要小。听他拉的大无,感觉音色很温暖,处理得颗粒感很强,很清晰,在情思上确实有自己的理解在里面,有独到之处。在他这一代音乐家里面应该说是很突出的了。”
(全文完)
已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