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知道,她口中的贱种说的便是他。他本想退走,可偏偏那时,想留下来听皇姐是怎么回答的。
现在想想,或许,那时他该离开的,那样他便可以永远活在他自己编织的美梦中了,就此沉迷一生,永远不醒。
“母后,您先不要生气么,都说了是贱种了,儿臣又怎么会与一个贱婢生下的贱种厮混在一起。母后,您不是曾经教导过儿臣,这每一物都需用到该用的地方么。如今儿臣与那贱种走的亲近,也不过是看着他那皇子的身份,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陵国子嗣十数个,可偏偏都不是些省心的。
母后您如今也不能再生育,倒不如乘着那个贱种还小,养在膝下,到时若是得了父皇的赏识,做个太子,母后您不就可以在背后拿捏了么,他想做什么不是还得听您的?”他心心念念的皇姐语气中带着讨好回答道。
他看不到她的动作,却也是猜的出来,她一定是扯着她那高贵的母后的衣角,撒着娇,满脸温润的笑意,无任何顾忌的说出这段伤他至深的话。
“呵,没想到母后的未央竟还是如此聪颖啊,母后就说么,未央怎么可能会自降身份与那小杂种交好。未央啊,你还真是母后的宝。”那高贵的人亦是笑着回答,言语中是无限的骄傲,“可是未央啊,母后可是看了,那小杂种可不像是好拿捏的,这养虎为患的事,可不能有。尤其,他那卑贱娘的事…。”
“母后,您放心吧,现在那贱种可是整个心思都奔着儿臣呢,儿臣现在让他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这样的人,母后您还怕拿捏不得?”说着,那咯咯的宛若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亦是,刺进了他的心里。
那高贵母女二人依旧在带着满意,继续说着笑着,而他,伫立在门外的他,却宛若被无数的尖刀刺进了心口。痛,撕心裂肺的痛。
原来,他,在她心中也只不过是卑贱的贱种罢了。就连他的母妃也不过是一个贱婢罢了。呵呵,他原来在她心里只是一只狗罢了,一直随时可以的舍弃的狗罢了。
他以为,她对他不同,他以为,她是她唯一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人,却没想到她比任何人都卑劣,残忍。
表面的温柔下,藏着的却是致命的毒药,而他,却毫无所觉,中了招,中了毒,伤了身,伤了心。
闭上眼,努力的克制住自己,不愤怒,不心痛,不去质问,只是逼着自己静下来,静下来,当作毫无所知——良久,转身而走。
那些话,他会将它刻在心底,提醒着自己曾经被如此毫无尊严的玩弄。他会记得,永远。
回忆戛然而止,亦是让他,坚定了他抹除这段耻辱回忆的决心——这一次,谁都不可以拦他!
谁!都不可以!他用六年的岁月去得到他所想要的,又怎么可能会轻言放弃!
折颜,我们回不去了,再多的,再美好的回忆,也只是一场回忆,虚幻罢了。安陵子铭敛下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猩红,看着台下那蓝衣人黯然。
……
最后一幅画,也就是那颇受几人关注的苏公子了。
乌云蔽月,就连那隐约露出的些许,也是血色。暗夜之下,竟是战场——两兵相接,杀气凌然,战船,战旗,战鼓,刀枪,血液,火焰。
一潭湖水,竟化作了辽阔无边际的大河,一场轰轰烈烈,却又无限悲壮的战役在此展开。再看那画卷之上两兵交接的对象,竟是为墨离两国的士兵。
而其中最瞩目的却是那一袭盔甲,立于船头,与敌兵相战的那人。无所畏惧,勇往直前,那一刻,他们只是感受到了如此心绪,他们唯一感受到的就是那人坚韧的,傲然的信念。
一杆长枪诉说了他的坚韧,一袭铠甲讲诉了他的不凡,一身鲜血证明了他的凛然。他,就是那唯一,独特的风景。
雄浑,壮阔,血色厮杀。
那是他们的太子殿下!台下众人惊醒,这一幕画卷像极了枫越城外,黎陌河的那场战役。而在那一场战役中,也只有他们的太子殿下会是如此的令人瞩目!
没想到,这苏公子,画的竟是战事。台下众人惊异。这苏公子实在是不一般的心思啊。今晚这个场合,可不适合这个主题,但他们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战事却又是极其有渲染力,他们的太子殿下,一直,是那么的瞩目,让人忍不住追随。
一不小心成了画中主角的即墨离忧此刻自然也是看到了那画中内容。看罢,这才觉得好笑,他自不知竟成了他人崇拜的对象了。
看那苏公子,怕是本就一心想着追随他的吧,可惜一直不得其法,今夜竟趁此机会借画传达。
要知道,今日逐星楼一事可是闹的满城皆知,就算他今晚不曾来着逐星楼,但今晚如此精彩的赛局,不出今夜就会传遍整座城,届时,不加渲染都会传到他的耳中,这自然而然,也就定然要去拉拢。
没想到,这苏公子倒也是好算计,估摸着他今日到逐星楼也不是为了逐星,而是寻个机会把名声打出去吧。
若是他的背景真的没有问题的话,那么,这人,他自然也不会错过了。即墨离忧眼中星光闪烁,对台下那人倒是兴趣满满。
这一次,也算是看了场精彩的戏呢,倒也有所收获。
如此,六幅画也算是品鉴完毕,是以也该有所评断。
六幅画说起来,倒还真的说不清孰优孰劣,若真的非的分出个胜负来,那么那个换做乔公子也就是风清扬的画作,似乎是要稍逊几分。
这李古浩的画技虽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可这画意却说不准,因为那幅画竟有迷人心魄的力量,如此,谁还敢小瞧它。
而至于那离公子,其画意主要就在那画中人,宛若天人的画中人。叶凡的虽是平淡,可胜在意向,谁不想得一知己相伴左右,生死不弃。至于那安公子的画,则是让他们回忆起了少年时的一些美好回忆,而且,看那画,也是能感受出那落笔之人对彼时岁月静好的怀念,如此一番心意,又怎会去抹杀。
再有就是那苏公子,苏公子这画的主人公便是他们的太子殿下,他们又有谁冒个胆子说他们的太子殿下不行?!况且,如不是他们的太子殿下,他们又怎么可能得这么多年的安稳,又怎么可能大败离国,为墨国争得颜面,争得了数座城池?!
所有说,说不好啊。
不同人,有不同的欣赏标准,这每个人的看中的又不一样,所以说,还真的不好办。
红衣逐星,绿衣逐星又何尝不是如此,这几人的画技造诣可都不低,这无论去了哪个可都说不过去啊。
是以,她们也只能寄希望于那幅真迹之上了。谁与真迹内容最相似,那便是谁。而唯一一点让他们踌躇的却是——那画中画的内容她们也不得而知,而且,她们也尚不曾把画中画的解法给找出来。
红绿逐星对视一眼之后,终是站出了一人,却是红衣逐星,“这画艺比拼尚不曾到最后,自然也无法分出优劣,是以,这最终评判结果在于谁的画与画中画最为相似,相似者胜出。”
如此,众人也点头称是,这样到也还算公平,毕竟这没有看到真画,谁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优胜者。
“这与画中画比对是不难,只是,这画中画尚不曾解出,所以,不知诸位可有法子将这画中画给找出来?”绿衣逐星一声轻问,让众人失了魂。
“是啊,这画都不知道,又该怎么比对?”众人赞同道。
“可那画中到底有没有画中画,谁也说不准啊。”
“……”议论纷纷不断。
很快便有侍女将那幅真迹取了过来,同那六幅画挂在一起。让众人看了过去。
有原画的比对,更是让他们看出了六幅画的各有千秋。
李古浩率先上前,仔细的打量着那幅画后,直接吩咐侍女拿了杯水来。侍女也不怠慢,很快便递过来一杯水,李古浩不曾有半刻犹豫,那一杯水就此一泼,全倒上了那幅画上。
李古浩如此动作,让台下众人一惊——这小子真心不想好了是吧,这可是画,你这一泼,不就是全毁了!
台下众人惊异不已,倒是红衣,绿衣逐星丝毫不在意,因为浸水这一招她们也曾用过,根本就是无用,就连火烧她们也不是不曾用过,可却还只是徒劳。这画水火不侵,是以,她们根本就不会担心它会损坏。
诚然,如红绿逐星所想,一杯水泼上去,那画未受丝毫影响,泼上去的水也都瞬间滑落下去,根本不曾在画上留下一丝痕迹。
如此一幕,自然是让众人看的清楚,本来也是怀疑这幅画真实性,也都清楚了,这当真是真迹,不然,这样一杯水泼上去又岂会丝毫不受影响?!
只是,虽知道了它的真实性,可又该如此破啊。总不能僵持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