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爵。”何美锦哑着的声音叫唤儿子,一对眼睛通红通红的:“小歆到现在还不愿意说出她的身世和复仇的事,她到底有没有爱你啊?如果她爱你。为什么都不说呢?”
妈妈的一句质疑话,比知道梁歆的欺瞒更能重创顾西爵!
——她到底有没有爱你啊?
估计全人类都在质疑!
一点一滴的寒意,在顾西爵的心底蔓延、爬行,以致全身心都笼罩在那种无助与慌乱中!
以往百分百确定梁歆真心实意爱他的那份自信心,轰然倒塌、瓦解!
顾西爵的俊脸别提有多苍白了,偏偏这时,裤袋里的手机骤然响起铃声。
他石化僵坐在那里,被千百个问号包围着不晓得去动弹,去接听。
何美锦哀戚地看了看他,伸手推他的同时叹喟:“西爵,接电话吧。”
眼睛眨了眨。眼底却狠狠地血红了一片,顾西爵机械人似的掏出手机接听,哑声说:“喂,说话!”
“顾总……蓝希妍那边的靠山底细查到了。是缅甸的超级富商,她当了人家的小妾!”韩诺亚报备道。
“嗯!”顾西爵从鼻腔里逸出浓重的单音。
“还有,她明显知道了我们的人去监视她,于是透出监视人向您发出邀约,她想跟您见面或者通话!”韩诺亚继续说道。
“知道了,就这样。”顾西爵交代一声,飞快挂了线。
“什么事?”何美锦急问他。
顾西爵也不作隐瞒,简略说了刚才韩诺亚报备的事情。
“你快打给蓝希妍,看她想怎样?”何美锦催促道。
——梁歆的大量秘密资料还掌握在蓝希妍手中呢,万一蓝希妍向外发布梁歆的资料。那顾家也将无法保全梁歆了!
乱上添乱!顾西爵有些意外于蓝希妍如此强大的后台靠山!贞丽池亡。
对,知道蓝希妍在想些什么,这个尤其重要!
他连忙拨号给韩诺亚,让对方将蓝希妍的电话号码发来。
顾西爵起身,走到宽大办公桌后坐到皮椅里,看着简讯里的电话号码用免提拨号给蓝希妍。
接通后,他喑哑着嗓音说:“我是顾西爵。”
“哦,西爵呀~~”依然是娇娇柔柔的拿腔捏调。蓝希妍款款吐字。
“嗯,说吧,你想怎样?”顾西爵单刀直入。
“我没想怎样~~只是想要该受惩罚的人受到惩罚而已!然后,你放心啦,我如今生活幸福美满,也没想要跟你再续前缘,咯咯~~”蓝希妍笑的志得意满。
顾西爵和何美锦对望一眼。
顾西爵薄唇紧抿着,俊容冷漠一片,冰冷的气场从周身缓缓辐射。他等蓝希妍笑够了,才低低开口:“就这样是吧?那我挂线了。”
“哎——西爵!”蓝希妍以为他真就这样挂了,连忙喊住他。
“说!”他眼中闪出一束利光,沉声挤出一个字。
“你急什么呀,我话还没说完哪~~”蓝希妍再度慢条斯理的放缓了声调,不过,她再像之前那样笑了:“我手中握有梁歆的大量资料和犯罪证据呢,只要我发给乔家或者警署,你们顾家也保不了她!”
“……”顾西爵沉默着等她继续说下。
“不过,算梁歆走运,我不会将她的事揭给乔家看,但难保日后不会交给警署,如果你还想保她不坐牢,就跟我合作!”蓝希妍明晃晃地威胁道。
“好,我考虑一下。”顾西爵低磁的嗓音缓声回应。
“考虑是当然要考虑的,但是,先把梁歆给我驱逐出境了再和我谈合作的事,嗯?!你懂的!”蓝希妍突然尖利着声音命令,下一秒,结束通话。
“嘟!嘟!嘟——”话机传来无情的断线声音。
顾西爵伸手一按切断键,深邃的眸光望向何美锦,把心一横冷声道:“妈妈,送她走吧。”
——唯今之计,送她走才是保她安全的防御方式!第一,可稳住蓝希妍那边,第二,万一事情败露,他也可以秘密藏起她来!
“唉!”何美锦深叹了口气,重重点头。
***
梁歆抱着刚睡醒的小心恒走向中楼。
近傍晚时分,太阳仍是少有明媚,她不时抬头看看天边,满足地搂紧怀里的小粉团儿,柔声说:“你今天很不乖啊,睡那么点时间就醒了,晚上不许闹了哦~~”
小心恒咿咿呀呀地伸手蹬脚,对她笑着,还一个劲儿往她怀里蹭。
哎呀,她的小宝贝呀,幸好出院后他已无大碍,否则她要愧疚死了啦!
想到这里,心里便沉甸甸地压着石块,怎样都不舒服。
或许,岑燕说得对,孩子还小,复仇的事先搁一边吧?脑子里反复的琢磨这事,渐渐走近中楼前庭。
咦?她这才抬眼见到家公的座驾赫然停在那里!还有兰婶也带着一干佣人严肃着表情守在门口!
肯定是发生了重要事情了!
这重认知让梁歆的心跳没来由地加
加快了跳动,她抱着儿子急急走上前几步。
“三少奶。”兰婶见她和小少爷来到,便浅笑着打招呼。
梁歆柔声问道:“爸爸回来了?”
兰婶抿唇,收敛了表情,郑重点点头。
眼角忽地一抽,梁歆呐呐道:“嗯,那我先和心恒回去那边。”
说完,她莫名地转身就走,心里有一股不祥之兆腾起,脚下逃也似的快步走——
“三少奶……”兰婶眼色淡静地唤住她。
“……”顿住脚步,梁歆缓缓转过身,强笑:“长辈们肯定在商量事情,我就不打扰了。”
“您,还是进去吧。”兰婶作了个请的手势,目光笃定盯住她。
梁歆面色一变,咬咬唇,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虚了!
“老夫人、老爷,三少奶来了。”兰婶没有再看梁歆的表情,径直通报。
“让她进来!”顾老夫人扬声回应。
梁歆站在原地微微怔住,奶奶的声音里头分明含了些跟往日慈祥很大不同的内容!
“请!”兰婶明为请她,实为催促。
梁歆只得抱紧儿子走进去厅门内,清亮的眸子一旦看到顾老夫人、顾盛弘、顾梓琳、顾钰雯,他们如出一辙地凝肃了面色,紧紧盯住她看时,她手脚都瞬间变成了冰凉。
硬着头皮一一向他们打招呼,她心跳加速的同时,感觉他们像是三堂会审般冷厉!
顾老夫人让她坐下,她乖乖坐到指定的位置上,静默着,屏息等待他们开口。
这感觉很微妙。
梁歆从来未如此忐忑过,一种动物感应未知危险的能力,令她浑身悄然长出了长刺。
她虽然坐在顾老夫人下手位,却感觉自己孤伶伶的,在座的四个人全都蹙着眉,又似乎全都聚焦到她身上去!
特别是顾梓琳和顾钰雯,冷冷的目光一味上下扫量她,嘴角一律泛勾着冷嘲的笑,似乎在期待一场她们俩最为期盼的好戏开场那般!
楼梯传来两道不同的脚步声,顾西爵英挺不凡的身影从拐角处显出来,他在看到梁歆射过去的目光后,眸底里掠过一道冷光。
顾老夫人见何美锦和顾西爵母子俩下楼了,而顾西爵依旧一派淡静,便暗吁了口气,扬声唤道:“兰婶!”
兰婶应声走入,顾老夫人对她下令:“你来带心恒,我们要谈点事情!”
梁歆蹙眉,眼睁睁看着兰婶走过来,从她怀里抱走小心恒。
——以前就算是开家庭会议什么的,也不像现在这样,让管家带走小心恒啊!
顾西爵走过来,坐到顾盛弘正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刻意忽略眼睛瞪得快要滴出水来的梁歆。
何美锦则默默坐到梁歆下首位,眉间有浓得化不开的忧愁。
梁歆彷徨地看看冷漠着表情的丈夫,又瞄一眼身旁交握着双手看都不看她的家婆,忽地明白到,这场会审果然是针对她的!
迟钝,太迟钝了!被困在大宅里多时,由怀孕到生育的过程果然是摧残女人智慧的事儿!
那么,她有什么漏洞让这些人抓住了?
梁歆溜一眼对面的顾氏姐妹,肯定是她们俩又揪着她的小辫子不放!
“啪!”顾老夫人从身侧取来那叠资料,不轻不重地摔在茶几面上。
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资料上,梁歆锐利的目光扫去,看到自己的名字后骤然明白到这是一份调查资料!
呼吸立刻被夺走,怪不得顾西爵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淡漠寡冷!怪不得这些满屋子的人对她的态度判若云泥!
“小歆,你有什么话说?”顾老夫人冷声道。
梁歆这才蓦然拉回神思,美丽的小脸苍白如纸,她保持缄默不作答,却微抖着手去拿来资料翻看。
越往下看,一只无情的鬼手越是揪紧她的心脏!
一切都无可隐瞒,一切皆已大白天下!
手指狠狠捏着资料的页面,她的小脸上一阵红一阵青,颤声问:“这是哪里来的?”
脸上浮现一丝讥诮,顾梓琳尖利着嗓音质问:“从哪里来有什么关系?”
“是啊!重点是,你还有什么可以抵赖的?!”顾钰雯挑着唇皮跟进挑衅,嘲刺。
“我没有要抵赖!我没有要狡辩!”梁歆的清亮眼眸透出的尽是落寞与痛楚。
“你什么态度啊?没见过你这种明明犯了事还格外嚣张的人啊!”顾梓琳不甘不忿地一环臂,恨声骂道。
戏演到了这种程度,梁歆也觉得累了!对刻意的做戏感觉极端不耐烦!
同时,她对一直沉默不语的顾西爵感到心冷、失望!他竟是一句话都不帮她说!
空着的两只小手一下捏成拳头,她忍无可忍地呛声回去:“我什么态度了?你们要我认罪我认了!还想怎么样?”
顾钰雯的眉心狠拧了一下,迅速拔高语调加入声讨的行列:“大姐说你嚣张果然你就是嚣张!杀了人还在那里说我认罪了你们奈我何?!”将话语引导到对梁歆极为不利的方向后,她一扭头向顾
老夫人和顾盛弘那边:“奶奶,爸爸,你们倒是说句公判话啊!怎能任何这种恶人在我们顾家里横行呢?!”
“够了!”顾西爵忽然断喝一声,那声音大得震动客厅的天花板!
在座全部人被他吓得闭上了嘴,通通看定了他。
顾西爵眉心处笼罩了黑云,一个身姿维持许久僵坐在那里,如一座雷打不动的山峰!
他嗓音沙哑,缓缓吐字:“送她走!越快越远越好!”
送她走?还,越快越远越好?!梁歆心尖被猛地锥了一下,剧痛从某个点向四肢百骸蔓延!
“快!”顾西爵高声催逼道。
一个字,便震得人心发颤!
顾盛弘首先回过神来,扬声喊兰婶:“兰婶,将三少奶押回左楼!”
兰婶应声,一边哄着怀里忽然间哭闹起来的小心恒,一边指挥两三个佣人进了客厅来押拿梁歆。
“你们敢?!”梁歆霍地起身,怒目圆瞪着佣人们。
佣人们看着摆开防御架势的梁歆,面露怯意不敢再上来。
突地,身旁拔地站起顾西爵,劈手过去钳制住梁歆的一只手臂,梁歆惊骇之余,条件反射地用另一条手臂妄想格开他。
但是顾西爵有备而来,轻松就连她的另一条手臂也制住了,还果断扯下领带将她双腕束缚住。
梁歆不是不能反抗,而是她手脚发软,绝望透顶!
佣人过来拿她,她可以躲闪还击,可是顾西爵向她动手,她却不能还手啊!
她双目含泪,放弃了挣扎,垂着眼楚楚可怜的任由顾西爵绑住了她。
何其悲哀啊,不是别人,偏偏是他来向她动手!
她欠他的,今天算是还了吧……
顾西爵青冷的俊脸尽是铁面无情,他手下毫不停滞,缚捆她的力道也毫不留情,打了的结紧紧勒住她双腕,将白皙的腕部皮肤勒出青紫来!
“我,我愿意接受你的任何惩罚,只求,只求把儿子还给我!”她眼中满布哀伤,哑声恳求。
顾西爵完全不理不睬,揪住她的手臂大力往门口处扯去。
“西爵,西爵!你说说话,我求你了,让我带着孩子一块走!”梁歆心疼的一边回头看兰婶怀里抱着的儿子,一边不放弃地哀求他。
“爸爸!不要让大姐和二姐离开大宅半步!”顾西爵理都不理她,却厉声对顾盛弘说道。
“哦哦!”顾盛弘会意了,连声答应。
“什么?为什么不许我们离开?”顾梓琳和顾钰雯慌了神!在那里惊叫。
顾西爵头也不回一下,索性俯身一把扛起梁歆,大步流星往车库走去。
“西爵!你放我下来,我不能没有心恒啊,让我带他走吧……”梁歆在他的肩上磨来蹭去。
挑了辆平时甚少开出去的商务车,顾西爵打开车门,将梁歆往后座塞去。
“顾西爵!你要离婚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不要,将孩子还给我!”梁歆感觉疯了,这节奏就是要强制她离开的啊!
脑海里莫名其妙就掠过顾盛弘和顾南海畏罪潜逃的画面,一夜之间他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现在,顾西爵是不是也打算将她往陌生的船舶上一丢,她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呢?!
听到离婚两个字!顾西爵英挺的身躯瞬间僵在那里!
他还没提出离婚,她却竟敢……恨意夹带着刺痛袭向他!
她究竟有没有爱过你啊?
巨大的问号让他的心揪紧成一团。
她真是不知悔改!事情败露后她没有稍微的示弱过,一切都觉得是理所当然那样!甚至,她觉得不必解释,不屑去为自己争辩!
那,她对他呢?就没有一丝亏欠?一点都没有?
她只把离婚两个字挂在嘴上了,只求带走孩子!!!
“梁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他猩红着两眼,恨意骂道!
恨意浓重之下,他“嘭!”地先关上车门以防她逃走,再走到另一辆商务车的车后箱,他记得那里是备有衣物的!
果然,他找着了一个行李袋,提回来,打开袋子找出一条白衬衫,用手撕扯成几大块。
梁歆早已挣扎着坐起身,狠命用额头去凿车窗玻璃!
顾西爵听到响声,咬牙切齿地重新拉开车门,先跟她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再一手推倒她躺回座椅上,俯身捞起她的双脚,用衬衫布条去绑牢她!
“你!你混蛋!!”梁歆大惊失色,想不到他会变本加厉的绑她的双脚啊!
不管不顾地绑好她,再将另一块布条团卷起来,顾西爵大手一伸,捏住她的双颊,将布条团塞进了她的嘴里,一系列的动作熟练又紧凑!
梁歆一张小脸瞬间变得更为苍白,眼眶都快睁得迸裂!
——万料不到,他会绝情如斯,对她下此毒手!
这时候,何美锦小跑着走进车库,将梁歆的证件交给顾西爵,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硬着心肠做好前序工夫,顾西爵强迫自己不去看她
,凛然返回驾驶室锁好所有车门,亲自驾驶着商务车驶离车库,疯牛一般开出大宅门口。
一路奔驰,他不忘打电话给韩诺亚:“你给我赶到码头来,通知秘道,有情况紧急出海!”
“好!”韩诺亚怔怔地回了一个字,下一秒他颤声问道:“真的,非要这样做?”
“少罗嗦!快办!”顾西爵喝斥他,再恶狠狠挂断了线!
梁歆静静躺在座椅上,万念俱灰地不再挣扎,眼里脸上泪已成河,心里含了深浓的怨念,即使口鼻充斥了热热的**,即使顺不过气来,她也不动,不去理!
锥心的痛令她陷进了疯狂里无法自拔!
一想到要远离这里,远离顾西爵,远离儿子,她就受不了。
好想死啊,或许死了会更好……
到了码头,顾西爵熄了火,呆呆坐在那里不回头去看,却透过后视镜紧紧望着横躺在座椅里一动不动流着泪的人儿……
韩诺亚赶到,顾西爵铁青着脸庞亲自去和操作秘密水道的老爸亲信们交接沟通。
航程确定,先是半夜里将梁歆送抵菲律宾,再派出保镖将她押到机场乘航班飞抵加拿大的秘密屋安置!
顾西爵的心无比沉重,那间秘密屋他从未踏进过,却要将最亲爱的她送到那里去半关押半保护!
虽是首肯了这条秘密通道,他却是无数次红了眼眶。
等亲信们走开去准备,等自己的情绪平伏了些,他才走回到商务车侧边,跟韩诺亚交待一些事情。
韩诺亚是心不在焉的,他跟程晓冰还没见上面,现在boss这边已然有行动要驱离梁歆出境,那他还保得住程晓冰吗?
梁歆和程晓冰犯的事,他越往下查,越心惊!
“你有没有听清楚?!拜托你专注点!”顾西爵恼火地斥责他。
韩诺亚一凛神,连连点头:“我有听,我记住了!”
顾西爵要他马上跟蓝希妍的靠山接洽上,搞定了蓝希妍的靠山,那蓝希妍才不至于危害到梁歆和程晓冰她们!
去搞秘密通道的亲信跑过来,向他们示意可以马上开船。
急着要押她离开,但没有想到离别这么快来临!
顾西爵遣走韩诺亚,打开了商务车的后座车门,拉了梁歆坐起来,他垂眼不敢去看她的脸,怕自己会心软!
先拔出她嘴里的布团,他闷声警告:“别想逃跑!乖乖接受我们的安排!”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怨毒地瞪着他:“顾西爵!”
“梁歆!你再说一个字我杀了你!”他霍地暴怒,再从她嘴里听到离婚两个字的话,他指不定真会狠揍她一顿!
他们之间的爱情算什么?算什么呢?原来在她眼里竟是一不值啊!
轻易就说出离婚两个字!她轻易就说只要孩子不要他?!
梁歆狠狠吸了口气,冷声问道:“我多久才能回来?”
顾西爵的烦躁立刻被挑起,这个问题要他怎么回答?能不能搞定蓝希妍还是个未知数!
男人的缄默令梁歆彻底绝望!
“难不成我像你妈妈那样,要被你们囚禁到不见天日的地方去?!”她尖声质问,眼底里的惊恐在无限散开。
“闭嘴!”顾西爵斥她。
“我不能,我绝不能去!”梁歆的眼泪刷地又划落,眼见惩罚即将变成现实,她不甘就此被驱离儿子身边。
“西爵……我求你了……让我带上孩子吧……”她哭不成声却还在哀求他。
真的,为了儿子她没有不肯放下身段,如果跪下叩头有效,她立马就做又何妨!
女人的哭声和哀求声摧残着顾西爵的意志,心脏处像被谁咬了一口那般疼,他伸出手去想摸摸她,终究变成了一捏她双颊:“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梁歆你不是说爱我吗?为什么骗我这么多次?”
她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看不到他眼底的沉痛,她一味的陷进疯魔里,他的话就像宣判她死刑那样。
——因为她欺骗了他,所以他要施行惩罚了!
“三少,三少!要开船了!”亲信又往这边跑,呼喊提醒他。
高大的身躯一凛,所有的理智和神思迅速回拢,顾西爵咬紧牙关,警告自己别再儿女情长!
无论如何,先将她驱离这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你答应我,别喊叫我就不塞你的嘴!”他瞪住她。
“不!”梁歆迸声道。
想了想,还是重新将湿得不像话的布团塞住她,不管她连连摇头:“唔唔……唔!”
亲自扛起她,大步流星随亲信走向那艘货轮,他一边走一边低声对亲信说:“按时让她吃东西,她不肯吃就塞她,船上有输液吗?她脱水或者不进食要给她来一针!”
“有的,有的。”亲信连声答道。
可惜,他的关怀,他万般疼惜的叮嘱,梁歆已经听不到,她迷迷糊糊地哭着,脑子里只一味地浮现儿子可爱的脸蛋。
这可是三少奶啊!亲信不敢委屈了她,给安排了上等的船舱
!
顾西爵放梁歆到床里,轻轻拔出她嘴里的布团,深邃的眼睛定定望了痴呆状态的她好一阵子才移开,心底里深叹一口气,用尽毕生的力气才得以撤出舱门。
还是低声叮咛亲信小心照顾她,在货轮鸣笛之后,他匆匆下了船。
颓然望着货轮渐渐消失在苍茫的暗夜里。
北风格外吹得凛冽,第一次觉得,这个冬天寒冷得割痛了他的心尖……
梁歆昏昏沉沉地躺在船舱的**,双手双脚被绑得死紧,已经麻木得动不了。
当然,她也不想动,有时睁眼,有时闭眼,任由时间流淌,不吃不喝不哭不闹……
不知不觉,晃荡的船舱里不再晃荡。
有脚步声响进来,有把男声对她说:“三少奶,不吃东西也喝点水吧。”
她不理,眼睛也不眨。
那男人无奈地对身旁的中年妇人一挥手,妇人便坐到床头,捞起梁歆的头将矿泉水瓶的口对她灌水。
喉间突如其来涌入的**令梁歆呛咳了,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妇人慌忙给她顺气,好不容易她才缓过来,妇人趁机再让她喝水,她机械化地喝了几口。
“三少奶,再吃点饭吧,一两个小时后就到菲律宾了,到时候有人送你去机场登机呢,饿着肚子不好哇!”男人劝说她。
头皮阵阵发麻,梁歆回过神来,双眉紧皱,激动地屏住呼吸对他说:“大叔,您放我走吧?我给你钱好不好?我将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你放过我走!”
那男人当场苦笑,拿了她的钱放她走了,他的全家还有活路吗?谁敢得罪顾家人啊?尤其是顾西爵!
“三少奶,别说傻话,快吃饱喝足了!”男人朝中年妇人打个眼色,交待完就转身走出门去。
“这位大嫂,您想要什么条件才肯放我走?我都答应,好不好?”梁歆转而哀求中年妇人。
“三少奶,这是不可能的。”中年妇人满脸为难地往她嘴里塞了一汤勺的饭。
梁歆急急咽下,中年妇人又塞,根本不给她说话的空间!
被塞了几回,梁歆算是明白了,求也没有用!
她拒绝再说,冷冷地躺回**,任中年妇人如何催,如何劝,她都不愿意听了。
果然,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原本晃荡的船舱不再晃荡,汽笛声昭示了货轮要靠岸。
未几,有好几个铁塔似的黑衣保镖走进船舱里,将躺着的梁歆生生架起,带出甲板下了船。
她被抬上了一辆大型商务车,一左一右有两个女保镖护卫着她。
商务车里一共有十来个男女保镖,大家都木着脸色一言不发。
梁歆不是没经历过这阵仗,她继续像个木偶似的维持木然的状态。
两个女保镖开始替她解除绑束,一个揉着她的手腕通血,一个帮她活络脚部。
麻木的感觉逐渐散去,梁歆感觉自己的手脚能灵活活动了,便不动声色地转动眼球,寻思着如何脱身。
车子在一个三岔路口急拐弯时,车厢有个大幅度的倾斜,梁歆趁此机会一把推开身边的女保镖,探手去拉车门,想纵身往外跳车!
闪电般,另一边身侧的女保镖拦腰抱住她,后座同时劈来两双大手,箍颈的,揪扯她衣服的,什么都有!
光是这么一出手,梁歆就知道这一班保镖功夫了得!
她重新被制住,身边两个女保镖干脆一左一右的挽紧她双臂不准她擅自动弹半分!
机场说到就到,无论她说去洗手间,保镖们都一律摇头拒绝!
飞往加拿大马尼托巴省的温尼伯机场,再周车劳顿,带着梁歆来到温尼伯湖畔的一幢**屋里安置住下……
坐在皮椅里的挺拔的身影一动不动,布满了血红眼筋的双眼紧盯着监控画面。
韩诺亚走进偌大的ceo办公室里,看到了的就是这一幕。
顾西爵从码头回来后,便一头扎进办公室里疯狂工作一晚上,不曾有消停的时候!
就像现在,他的脸上罩着一层冰霜,生人勿近!!!
如果不是程晓冰哭闹着非逼着他要求见顾西爵,韩诺亚是不太想走进来的,他不敢看见boss大人那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神情。
“什么事?”顾西爵厉声问道,眼睛却不曾离开屏幕。
经历了昨晚的事,他像死过了一般的冰冷,由身到心。
监控画面里终于出现他妻子的身影了,可是,她像得到教训那样听话,乖乖的团缩在床里,不再跟谁硬碰硬,却也是与世隔绝。
湖畔湿润而寒冷吧?虽然明知道室内有暖气,但他还是心疼她穿得少,身上不盖任何被子倒头就睡!
“晓冰,晓冰她想见见你。”韩诺亚嗫嚅道。
“不见!”顾西爵一口回绝。
“她,她一晚上都在哭,说您不见她就一直绝食到底!”韩诺亚壮起胆子为自家的女人讨求见面的机会!
呵呵!胆子大了?居然敢气定神闲地跟他讨价还价?愤怒
的猩红色深眸顿时一抬,死死厉住韩诺亚!
压着呼吸,韩诺亚强行抵受住来自boss的强大气场,咬紧牙关道:“求您见一见她吧!求您了!”
“你说说看,我见了她有什么用?!于事无救!”顾西爵狠声骂道。
但是骂完了,他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终是没办法绝情到底。
“……五分钟。”他松了口。
“谢谢,谢谢!”韩诺亚连声道谢,俊脸扯开一丝笑容,匆匆走出室外,给困在电梯厢里上不得下不得的程晓冰放行。
程晓冰上来了,哭得红肿成核桃儿的双眼哀哀望向韩诺亚。
昨晚上她知道了一切后,歇斯底里的将所有事情都抖落出来,面对他的质问,她是全招了,却态度极差的拒不道歉!
然而,当她从韩诺亚嘴里听到梁歆已被顾西爵秘密强押出境的消息后,她崩溃了!她受不了闺蜜遭罪!
“谢谢你,诺亚。”她哑声道着谢。
眼睛里泛着刺骨的痛,韩诺亚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要帮她!
昨晚她没有道歉的意思,面对他的连番质问,她还理直气壮地反驳,甚至她还提出分手!
受害人是他耶!她居然敢抢先提出分手!她有什么资格?!
他恨她,恨得气都不打一处来!
大概程晓冰和梁歆都是一类人,于是把他和boss大人气个半死!
梁歆如今被boss驱禁到加拿大去了,那他是不是也该找个地方禁程晓冰的足?!
“boss只给你五分钟,时间一到你就走!懂?”韩诺亚寒气吩咐她。
程晓冰咬着唇,那下唇瓣早已被她咬得血淋淋。
“韩诺亚。”她连名带姓地喊他的名字,喊得异常清晰。
多么生疏的称喟!即使是以前两人只有工作伙伴关系,她也会笑嘻嘻地喊他“韩特助!”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喊他全名!
韩诺亚铁柱般僵立,沉默不语。
一丝痛楚在胸腔里爆开,程晓冰忍着撕裂般的痛感,咬牙继续说:“你能不能告诉我,梁歆被送到哪里去了?!”
韩诺亚愤怒了,怒斥道:“你不会问顾总啊?来到这里不就是问这个吗?”
程晓冰被他斥骂得没了脾气,昨晚刺猬似的人儿如今只楚楚可怜地用眼眸瞅住他。
万一,从顾西爵那儿得不到梁歆的消息,她只能指望着从韩诺亚这里得到答案了!
“进去!”韩诺亚撇开脸,不耐烦地催促她。
“她。”她轻声吐字,哀哀如水的目光满是忧伤:“我知道我欠你一声道歉,对不起,韩诺亚。”
韩诺亚一下子瞪大眼眸,不敢相信地盯着她!
昨晚抵死不给他说声好话,拒不服软的人,如今却来这一套!
原来在她心目中,梁歆比他要来得重要啊!
她出尽法宝,其目的就是想知道梁歆去了哪里?
然后,她抛下一切去追随她?
程晓冰没再看他,垂着眼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进来!”顾西爵冷声召唤。
程晓冰拧门内进,唯唯喏喏地走过去站在办公桌前,依然垂手垂眼的,但她一开口就开门见山:“请告诉我,梁歆去哪里了?”
“管好你自己!”顾西爵冷着嗓音道。
“我要去陪她,至少让她在孤单的时候不是一个人!”程晓冰满眼的泪水终于缺堤而下,纷纷掉落地毯上。
孤单的时候不是一个人!
心尖又被这话刺痛了,酸酸痛痛的感觉又蔓延开来。
想对程晓冰冷言冷语都做不到,因为她是那么的关心爱护梁歆!
顾西爵强自咽了咽喉间的硬涩,缓声道:“我把她藏起来了,你也找个地方躲一躲,诺亚会替你安排的。”
“把我跟她关到一起去,好吗?”程晓冰霍地抬头。
“不行!”顾西爵回绝她,见她脸上掠过激动,他接着解释:“你和她都有危险,恐怕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上了!”
疯了。真要疯了。
程晓冰眨着泪水涟涟的眼睛,问他:“您还是爱她的吧?她可是爱惨了您的,不管她做了什么,或者放不下面子对您说了不好听的话,都请您要相信,她真的真的很爱您!”
顿了顿,她吸了吸鼻子再往下说:“别不相信,她如果没有那么爱您,绝不会生下你们的心恒,可是她又放不下复仇的事,她一直生活在两难中!”
他足够清楚那些事,可是从程晓冰口中说出来,又是另一番滋味。
所有的怀疑,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我相信她,但是目前只能这样安排,你先回去,诺亚会安排你去安全的地方,记住,照顾好自己才能再次跟见到她。”顾西爵皱眉说道,案头的内线电话响起,显示是顾盛弘,他重新将目光扫向程晓冰,示意她出去。
程晓冰的眼内霎时放出了希望之光,她频频点头,退出了室外,还帮他关上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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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接待室坐着。”守在外面的韩诺亚冷着脸命令她。
目光变得柔软,程晓冰点点头,乖巧地走进接待室里坐着……
“西爵,心恒他哭闹不止啊!还有点发烧!”何美锦焦急地声音从手机里透出来。
顾西爵心上一疼,他只顾着自己的感受,都没有回家去看看只有半岁大的儿子啊!
那么小的一个人儿,就跟妈妈生生分开了。
昨天还吃着香甜的母乳,而今想是吃不惯奶粉吧?
“我马上回去!”他绝然起身,连大衣都忘了拿就往外冲。
火速回到家里,顾西爵看到何美锦守在他主卧室的婴儿床边,双眼通红,怜爱地轻拍小心恒的身子。
“嘘,刚睡着。”她用口型示意他放轻脚步。
两母子围在小床边,看定小心恒泪痕斑驳的小脸,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俩等小心恒睡得安稳了,才走出主卧室来到走廊上。
“一晚上没睡吧?”何美锦看着儿子憔悴的面容,心酸满溢。
动了动唇皮,顾西爵没有答话,那种情况谁又能睡得着?-#~妙♥笔♣阁?++
“孩子我会亲自带的,你放心。”何美锦幽幽说道。
“不,我亲自带。”顾西爵哑声拒绝。
“你亲自带?你怎么带啊?你还要上班啊!”何美锦吃了一大惊,睁大眼睛瞪住他。
“上班也能带,我儿子缺了母亲的怀抱已经够了,我不会再让他离开我的视线范围!”顾西爵铁了心。
“西爵,你何苦啊?”何美锦眼里包满了泪水。
“只有这样,我和心恒才不会苦。”顾西爵闷声说道。
——暂时没有了梁歆,他和儿子要相依为命一段时间了。只盼,这段时间不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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