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谁敢伤他？

　　卫理心一直没有回去，他躺在草地上，像是睡死了一样。

　　找了他很久的卫阳在旁边看了他很久，眼神温柔，却也没有打扰他，只是坐在他身边。卫理心却在他接近的时候，突然睁开了眼睛。

　　“卫阳，”他撑起身子看他，问道，“几点了？”

　　“下午三点。”卫阳温柔的眼神在他睁开眼睛之后就消失了，声音也变得公式化了许多，“少爷，你错过了下午的会议。我只给了你一个上午的休息时间。”

　　“我知道，”卫理心这次并没有想以前一样暴跳着反对他的压迫，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抱歉，是我的错，我忘了时间。”

　　卫阳见他这幅样子，有些惊讶，担心着，却也不不知道应该怎么样问他，只能闭嘴，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走吧，”卫理心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还能赶得上么？”

　　“卫家老一辈的都在等着，我找了您很久，”卫阳看着他已经动身往会议室那里走，就转身跟着他，刚好落在他身后一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么？”

　　“……没有，”卫理心僵了一下，目光有些躲闪。

　　“我听阿威说了，你上午去了那小院子，”卫阳却还是冷漠地提醒他，“你把人带到哪里去了？”

　　卫理心走在前面，突然加快了步伐，他没有正面回答卫阳的话题，只是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句：“嗯，他和你提了啊。”

　　“人呢？”卫阳的声音突然严厉了起来。

　　“卫阳……”卫理心突然停了下来，卫阳差点撞到他身上去，卫理心的语气似乎也变得冷漠，“我至少是这卫家的少爷，他也是我带回来的，我要是去卫家哪个角落里找人，按照哪个道理也不应该找你报备，”

　　卫理心偏过头来看他，提醒他：“我是少爷，你不是。”

　　卫阳愣了，卫理心从未像这样和他说话，他的拳头在卫理心看不到的地方紧了又松，许久之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知道了。”

　　哪里冒出来一个人，值得卫理心这样对他？卫阳那点危机感，被卫理心那一句话点燃了。

　　他并不知道，卫理心为了他做了自己都不敢想的事情。

　　两个人沉默着接着走，这一长段路里居然没有一个人，每一步踏在路上的声音都很清晰，卫理心突然打破沉默，说道：“卫阳，你有做过很残忍的事情么？”

　　卫理心的声音细听起来很好听，在这么寂静的地方像是有回音一样，卫阳默默地听着，顿了很久才回答他：“为了卫家，残忍的事，也做得，我是卫家的管家，自然一切为卫家着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卫理心每次问卫阳问题的时候，卫阳总要顿了会儿再回答，大概是怕自己立刻回答的话，会露出什么自己不愿让卫理心看见的东西。

　　卫理心没有再回答他，不知道卫阳的回答是不是戳中了他心里的那个点，卫阳表面上看起来淡定，但却被卫理心的反应弄得心惊胆战。

　　只是这一对小情人再怎么晕晕乎乎，也不会像悟空一样倒霉到又不知道落到什么鬼地方去。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两个比他矮了许多的小妖好奇地瞪着他，几乎长地一模一样，只是一个稍微高一点。应该是双胞胎。

　　悟空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终于看出他们矮的原因。这两只妖没有腿，身子下是一条长长的尾巴，蛇尾。

　　他们妖化形不是很成功，妖的特征还是很明显，两个人一律是青色的长发垂到腰际，眼眸也是青色，眼睛大地吓人，青色的鳞片也没有褪去，分布在指尖，耳后，还有额发处，最明显的，自然是那条蛇尾。

　　看样子似乎道行不太高，否则他也不能靠着念经撑一盏茶的时间，只是不知道这两只小妖是靠着什么才能无恙地待在佛堂里，还靠着佛祖金身吸香火气。

　　动物有一胎几个甚至一胎十几个的，但妖却相反，他们几乎都是一胎一个，而且还很容易夭折，这两只明显是双胞胎的妖，在妖界已经很少见了，甚至能说是稀有。

　　还没有等悟空说话，那两只小妖就有了新的动作，略高一点的哥哥一巴掌拍在弟弟头上，怒道：“吸香火气就好好吸！你把人带回来做什么！”

　　小一点的看起来也很委屈，躲闪着哥哥的巴掌，小心翼翼地道：“他很有趣呢，和其他的人类都不一样，他会念奇奇怪怪的东西抵抗我们，而且……”

　　小妖的眼神忽闪忽闪地看起来很可爱，他指着悟空那张脸，道：“你不觉得这个人类长地很好看么？我见过这么多人类，就他最好看了！他比卫阳都好看！”

　　“你这个二货！”哥哥倒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好看能当饭吃啊？再说，你闷在这里不出去，见过几个人类？白痴！现在怎么解决？你说啊！！”

　　小个子的小妖扁了扁嘴，蹲在地上不说话了。

　　“你把他弄进来的，你负责把他弄回去！”哥哥吼道。

　　“可是……可是这里只能进不能出啊。”弟弟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能有什么办法，哥哥你不要老凶我嘛。当初我把他带进来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有阻止么？”

　　“我阻止什么？！”那哥哥瞪他，我就那么一分神，你就不听我的话，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傻瓜弟弟！谁教你把他弄进佛堂里来的？是我教的么？”

　　弟弟马上捂住了嘴巴不再说一句话，两只眼睛眨啊眨，企图用卖萌的方法获取哥哥的原谅。

　　“这人类不能留下来！”哥哥的眼神总算是落在悟空身上，阴狠的眼神一点都不符合他肉嘟嘟的外表，“既然不能送出去，就只能在这里处理掉了。”

　　悟空神色一凛。

　　那小妖的指甲突然暴长，指尖上青色的光芒若隐若现，速度极快地移到悟空面前，一伸手就朝心口处去，他年纪不大，下手却老练，也不知道是谁教给他的。

　　弟弟坐在一边没有动手，看起来似乎有几分不忍，但也没有拦住自家哥哥。

　　这小妖虽然下手狠，但经验毕竟还是比不上悟空，悟空在他出手的时候就有了动作，虽然法力全失，但好歹身经百战磨出来的那点直觉还在。微微地一侧，小妖的第一击没有得逞，悟空避开了要害处，可也伤的不轻，他的指甲划破了悟空的肩膀，鲜血直流。

　　“咦……”他看着悟空，大概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类，他即使出手时没尽全力，可也不是一般人能躲过去的，“你还真是不一样，别的人要是挨了这一下，早就一命呜呼了，你居然只伤了肩膀。”

　　话毕，嗓音也变得阴狠之极：“这一下，我就不信你还能躲！”

　　悟空没去管他肩膀上的伤，他所有的精力都几乎放在了火眼金睛上。

　　也就只有这双眼睛能用了，这是他最后的方法。念经耗尽他的体力，肩膀上的伤也没法处理，即使现在恢复了一点，可也不是这小妖的对手。

　　可是他怎么能甘心死在这小妖手里！

　　小蛇妖手上的青色光芒在那一霎那膨胀了许多，他再次面对着悟空抬起手的时候，却发现眼前那人微微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黑色的瞳孔慢慢变成了暗金，这一秒，那小妖的动作像是突然卡住了一样，等他反应过来，却感觉到手上一股刺痛。

　　他下意识低头一看，那原来锋利的指甲竟像是要融化一样慢慢变短变卷曲，青色的光芒也淡了许多。

　　小蛇妖似乎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狂怒之下的他把自家弟弟扯起来，指着悟空喝道：“把这个人类给我抓过来！我非要看看他有什么不一样，敢弄伤我！我要把他那双眼睛挖下来！”

　　弟弟有些怕怕地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磨磨蹭蹭地往悟空那边走，他有些同情这个人类，也有些可惜，可是自家哥哥的话他不能不听。

　　悟空闭着眼睛坐在角落里，他听到那小妖的话。其实做了那一下反击，悟空自己也很不好受，过度使用火眼金睛，硬逼出来的能力，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他的眼睛生疼，像是被针扎过的一样，睁也睁不开。悟空大概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大概很多天他的眼睛都不能用，再严重一点，瞎掉也不一定。

　　他听到那小妖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像是敲在心口。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小小蛇妖站在他面前，惋惜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要把这人漂亮的样子记下来一样。片刻之后，还是伸出手，想把这家伙抓到哥哥那里去。

　　只是他的爪子还没有碰到悟空的衣领，被一道金光打了回去。小小蛇妖一声尖叫，一步退出十几米。

　　他低头一看，他原来漂亮的遍布着青色的鳞片的爪子，被烧成了青黑色，这焦黑甚至还蔓延到上臂，他吓了一大跳，这伤势可比哥哥厉害多了。

　　“谁敢伤他？！”

　　继那道金光之后，这声音紧接着冒出来，低沉，带着滔天的怒气，悟空心里猛地一颤，他心里的惊异不比那两只小妖少，只因这声音像是从他这里发出来的。

　　我明明没有说话，那是谁？

　　只是悟空没有时间多想，他有些不舒服，像是有东西一点一点从灵魂上抽离，无力反抗，这过程完了之后，他浑身一松，手有些无力地搭在腿上，似乎下一刻就要向一边倒过去，却在这个时候，有人抱住了他。

　　温柔的，公主抱。

　　悟空的眼睛不能用，他眼前是一片黑暗，抱他起来的人是谁，他也看不见，只觉得这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不过他虽然看不到，感官系统好歹还健在。那人抱他抱得很紧，悟空离他离地这么近，几乎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实质性的怒气。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那两只小妖，嗓音略沙哑：“生灵吸进天地灵气而成妖，本该本本分分修炼，你们两个年纪尚小就伤人性命，天道也饶不了你们。”

　　悟空有些发怔，这声音他明明没有听过，只是那种熟悉感却越来越浓。

　　不知道他是做了什么，那两只小妖尖叫的声音快要刺破耳膜，悟空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说什么。他们是罪有应得，何况死在悟空手上的妖也不少，只是他不会用法术来虐杀，一般都是直接给个痛快。

　　这人下手太重，大概是心里有气。

　　许久之后，那两只小妖的尖叫声才弱了一点，悟空只能听到他们苟延残喘的呼吸声，很弱，似乎下一秒就要到地府去报道了。

　　那人把悟空抱到一块石板上，让他好好地坐着，只是手臂仍然环绕着他的腰，没有离开。

　　“你是谁？”悟空抬起头来，虽然他的眼睛还是睁不开，“为什么帮我？我总觉得你熟悉。”

　　他听到那人低沉的笑，似乎对他的话感到由衷的愉悦，但没有给他答案，悟空犹豫着要不要再问一遍的时候，却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他唇上。

　　那是另一双唇。第一次触碰的时候带着些冰冷，金属似的冰冷。

　　一开始技巧不是很熟练，他只是轻轻地啃咬着，细细密密地，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悟空脑后，强硬地摁着，不准他往后退，往后就更大胆了一些，趁着悟空僵硬着的时候轻而易举地撬开了他的牙关，唇舌嬉戏，似乎原来的那点冰冷都化成火焰了。

　　这个吻不长，却足以让悟空五雷轰顶。等他有剧烈反应的时候，那人却又退开了。

　　“现在，你还想不起来我是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