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虐一
——我今晚决定跳这支舞。
——按你们柴纳的说法，这支舞是只能为心仪的男人跳的。在我们星辰国，女子对男子跳这支舞，就是向他求婚的意思。
——我要为他跳出最美的一支舞。
三弦琴的音，蓦然消失。
云四儿在发呆，乐师领班拼命给她使眼色，但是她没有注意到。由于少了一种乐器，伴乐断断续续调不成调，所有人都投来奇怪的目光，包括兰若公主也停下，诧异的看着云四儿。
和亲。
原来她一直都误会了，兰若公主要嫁的人根本就不是皇上。
云四儿远远的望着那个旁若无人、独自饮酒的男人。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听说，兰若公主是星辰国主的掌上明珠，星辰国主膝下无子，娶到她的人，等于得到星辰国王位的继承权。
听说，其他几位皇子皆对兰若公主展开攻势，想要独得芳心，以便得到争夺皇位强而有力的支持。
兰若公主，代表丰厚的利益。阿二不一定想要她，但是他不要，他的对手就会得到她，所以，他不得不要。
有些事，她装糊涂，不代表看不透。
阿大和小乐联手，阿二疲于应付，此时兰若公主出现，无疑可以扭转僵持的局面。娶了兰若公主，等于拥有整个星辰国，皇上在考虑传位之事时，恐怕也会有所忌惮。
不娶公主的人是傻蛋。
所以，连她都这么想了，阿二还会犹豫吗？
晚宴过后，皇上将几位皇子留在宫中，于是云四儿只好一个人回王府。从宫里回来前，皇后给了她一些补身子的药，让她带给红玉。云四儿心有疑惑，却没有问。
云四儿把东西转交给红玉，便要离开，可是，红玉叫住了她。
“愿意陪我说说话吗？”
云四儿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色，以及眼中痛失爱子的悲伤，心生怜悯，于是搬了张椅子，坐在她床边。
“你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我？”
云四儿点点头。
红玉无力的扯唇一笑。“我是罪有应得，不足为惜……”她深喘了一口气，叹道：“孩子没了也好，倒也省去我的麻烦。我应该谢谢你……”
云四儿不解。
“你不知道吧？”红玉的笑容透着诡异。“孩子不是王爷的，是太子的……啊，现在应该称呼他大皇子了。”
太子的？“怎么会是……”
红玉自嘲的说道：“只要是王爷喜欢的，皇甫炀就一定要抢，弟弟碰过的女人才能让他兴奋，这种人根本就是恶鬼。”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辰妃的侄女，太子再胆大也不敢打你的主意。”
红玉看着她，眼神直勾勾的有点吓人，但里面却是万念俱灰的绝望。“是王爷的命令。”
怎么会……
“王爷的东西就是大皇子的，这种话，你应该也听过吧。”红玉似乎累了，合上眼，轻声说：“王爷是故意的。皇甫炀本来只是好色，是王爷用药，用女人，慢慢把他变成一个凶残的人。这件事连皇后都不知道内情。王爷的顺从可欺，让皇甫炀的yu（防和谐）望不断膨胀，触犯众怒，遭皇上厌弃，最后变得孤立无援。”
是故意的。云四儿沉默。故意把太子变成那样，更易操纵，让他为自己掩护。
“我是安国侯放在王爷身边的一枚棋子，王爷清楚此事，却没有为难我。正如你说的，我不过是个出身贫贱的人，有什么资格在王府耀武扬威？可是，王爷对我太好了。王爷的女人来来去去，没有人能留在他身边，我留下了。虽然我知道，王爷留下我是因为我有其他用处，可我还是很高兴。只要能留在他身边，迟早有一天，他会给我一个名份，哪怕是个侍妾，我也满足了。”
红玉深吸了一口气，眼角沁出一泣水珠。“可是，女人对他来说算什么？我也好，沈素素也好，都是利用完就可以随手丢弃的东西。他看重的，只有圣武殿上的那把龙椅。”
云四儿，你要当心，不要步我们的后尘——这是红玉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在她离开之后，她悬梁自缢了。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见证的死亡越来越多，她知道自己没有麻木，但是却感到深深疲惫。
夜里，云四儿躺在**，窝在皇甫熠怀中，把玩他的衣带，没有睡意。
“阿二，你还记得我们认识的事吗？”
“记得。”
“虽然那时候你中毒的样子很难看，可是我觉得你的心地是好的……就是一种感觉，啊，这个人绝对不能让他死，必须救他……之后被你又打又咬，陪着你折腾去了半条命，但看你一天天好起来，我真的很高兴，我做了一件好事。”
云四儿仰起脸，看着他。“我没想过你是王爷，有钱人，官差，全都没想过，就算你是个书童，是个穷光蛋也无所谓。把你变成我的，让你永远陪着我，那样我就会很开心。”
“你变成王爷，有权有势，我反而觉得不好，你没有时间陪我，虽然心里对我还是一样好，但是我需要你时刻在我身边，这点却再也办不到了……我不是抱怨……但是你真的很久，没有像这样陪着我，听我说话了。”
皇甫熠搂紧了她，让她的脸贴近自己的胸口。“我会抽时间多陪你。”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云四儿依偎在他怀中，眉间凝起一抹忧伤。“我只是忽然发现，我想要的那些东西，你给不了……或者说，你想要的，我给不起。”
皇甫熠警觉到她想说明的意思，低头看着她，神色些许严肃。
云四儿静静地望着他，眼中有浓浓的不舍。“我还可以留在你身边吗？”
“我不会娶公主。”
他说了呢。
云四儿的唇慢慢弯起，笑意温柔、满足。
她相信。
他永远不会骗她。
“姑娘，大事不好了”
管家神色匆匆的跑进来，脸上有明显的慌张。莫名的，云四儿的心提起来，急问：“出什么事了？”
“王爷出宫时遭遇伏击，受了重伤，恐有性命之忧”
这句话，云四儿听完，眼前刹时一阵晕眩，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小翠和小甜扶住她，接着问：“王爷人呢？”
“在宫里。”管家擦擦额头的汗，喘了口气才说：“皇上恐怕刺客再来危害王爷性命，所以将王爷安置在宫中。”
“我要进宫……”云四儿喃喃的说：“快，备马车……我要去找他……”
“是。”
思绪，颠倒错乱。
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他满身是血的样子，心脏恐惧的失去了感觉。
他怎么会受伤？在战场，支身独闯千军万马，他都没有出过事几个刺客怎么就将他重伤？还有性命之忧……
云四儿不相信，拼命安慰自己是管家夸大了实情，他不可能有危险，但是……如果伤势不重，他为什么不回来？为了让她安心，他一定会平安的出现在她面前……
车轮飞转，马车飞快向皇宫奔去。
到了皇宫门口，云四儿不等车停稳，就跳了下来。可她到了宫门口，却被侍卫拦下。
“让我进去”
“丞相有令，没有令牌任何人不得通过。”
“我不是坏人我要进去找四王爷”
“没有令牌不得通过。”
云四儿着急的硬往里闯，却被侍卫推了出来。“让我进去”
忽然，宫门之内徐徐走来一抹淡雅身影。
云四儿看到他，激动地大喊：“阿大”
莫轩和走过来，侍卫向他行礼，他说了一句话，侍卫便放她通行。云四儿进了宫门，就急着问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阿二怎么会遇刺？刺客是什么人，有没有抓到？他功夫那么好，怎么会出事……”云四儿急急忙忙问了一堆问题，可是，莫轩和一个也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让云四儿感到了不对劲。
“是你……”
莫轩和走在前面，一言不发。云四儿跑到他面前，拦住他，厉声质问：“是你做的对不对”
莫轩和看了看她，默认。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云四儿激动地抓住他的衣襟，痛苦排山倒海般的将她淹没。“他是阿二我们是一家人，怎么可以自相残杀你明知道这么做我会伤心……你是故意要我伤心吗”
莫轩和一直不发一语，任她诘问，任她捶打，静然不动。在他胸口处，淡雅的白衣渐渐沁出一团血晕。
云四儿的力气用尽了，终于安静下来。无法消解的窒闷痛楚堆积在胸口，让她无法呼吸，揪着他的衣服才能勉强站得住。“为什么……你告诉我……”蓦地，她看到他衣服上的血迹，狠狠怔住。
刺目的血色呈现在一片淡雅的白色中间。
“这是……怎么回事……”
云四儿怔了一下，突然上前拉开他的衣服——里面缠绕的白色纱布已然渗透，沁出鲜红色的血迹。
伤。
他受伤了。
云四儿颤着手指慢慢掠过近在他心脏的那道伤……恍然。“不是……不是阿二……你告诉我……”云四儿忧伤的望着他，燃起最后一丝希冀。
“四儿，我很抱歉。”莫轩和温柔地看着她，眼中充满怜惜与心疼。“但是皇甫熠，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