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兵行险招,杀机四伏
那天,皇甫熠亲率一万骑兵,进入天剑峡谷。行至中段,天降碎石,弓驽齐发,幸而,事前每位骑兵配有一面盾牌,他们方才全身而退。
初试失败。
当夜皇甫熠再探天剑峡谷。
峡谷两旁的山势遮住月亮,谷内伸手不见五指。皇甫熠令将士原地待命,弃马,孤身一人进入峡谷。
他去了大约一个时辰。在谷外等候的副将翘首以盼,万分焦急,奈何未有半点声音传来,他只能继续等下去。
又过半刻。
突然一声尖啸,一支烟花飞上天空。啪的一声,烟花炸开,谷中瞬时明亮。接着,就听巨石滚下山的纷乱声音。
副将握紧缰绳,正待下令向前冲,却被低沉的话音阻止。
皇甫熠从黑暗中走出,徐行的步伐,沉稳从容。
“如我想的一样。”
皇甫熠回到营中,云四儿给他端上热茶,帮他解下外衣。皇甫熠看着她娴静沉默的模样,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中。
云四儿抱紧他的外衣,低着头,轻声说:“你想到什么?”
皇甫熠微怔,顺着她的意思,继续之前的话题。“我在峡谷徘徊整整一日,佛萨军并未出击,只在我们闯入峡谷中断才做出反应,说明峡谷两端的处境一样……选这个地方进攻,是正确的。”
易守难攻。
佛萨不敢贸然进军,他们也休想突入。“可是,他们抢占先机,占住山腰的位置,我们处于下风。”
“我查探过,峡谷中伏兵数量不多,若是从山背面攀过去,将他们解决,那占据优势的就是我们了。”
翻山?会不会太危险?
云四儿不自觉流露出担忧,被他逮个正着。皇甫熠抬起她的下巴,微微不悦。“你是怎么了。”
云四儿不解。
“闷闷不乐。”
她……云四儿避开他的手,低头。
“云儿?”
“你……能不能带上我……”
皇甫熠一怔。
云四儿鼓足勇气,扬起脸,眼中写着清晰的坚持。“你下次去的时候带我一起”
“不行。”
“我要去”
“不行。”只有这件事……
云四儿揪住他的衣服,语气急切。“我不想留在安全的地方为你担心,心慌到恨不能把心脏掏出来丢掉的滋味比死还难受,我不要做只会为夫君祈福的懦弱女人,你去地方,不管多危险,我也要去。”
“你在,我会分心。”
云四儿愣住。
皇甫熠无奈的轻叹,将她轻轻搂在怀中。“你留在安全的地方,我没有后顾之忧,才能专心对付敌人。”
“可是……”
“因为你在等我,”他说:“就算只剩一口气,我也会回到你身边。”
进展,远不如想象中那般顺利。
皇甫熠挑选五千精兵,攀山发动奇袭。奇袭成功了,半山腰的敌军全被歼灭,可就在他们为胜利欢呼的时候,听见一声巨响——
鸣雷,火光,山石崩裂。
火药技术被银月国应用在军事上,制造出种类繁多的火器,其中火力最强的当属“霹雳炮”。这种火炮射程约五百米,威力极强,避无可避。
那一夜过去,天剑峡谷又添了无数尸首。
皇甫熠自从回到营帐,便沉默静坐,脸上虽无怒意,却有一股不敢靠近的气息。
副将来了几次,都让云四儿请了回去。
这个时刻,她与他仿佛心意相通,不必观察,不必猜想,便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云四儿安静地陪在他身边,不去打扰他。
一天,一夜。
皇甫熠听见士兵操练时发出的响亮口号,才意识到已经清晨。抬头看见云四儿趴在桌上睡了,眼中泛起一缕柔光。
他把掉在地上的衣服给她披上,不想却将她吵醒。
“我去热菜,你稍等一会儿。”云四儿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就迷迷糊湖站起来,急着往外走。
皇甫熠拉住她。“你接着睡。”
“我醒了就睡不着了。”云四儿笑笑,忽然一怔,伸出手摸摸他下巴的胡碴。他一定为打败仗的事心烦吧……“阿二。”
“嗯?”
云四儿认真的看着他。“很久以前有人对我说过,老天爷不会给世人出解决不了的难题,所以……你一定能赢的”
皇甫熠莞尔,摸摸她的脸。“让你担心了。”
“我还好啦,就是……”
“王爷。”
云四儿刚想说他,安国侯就来了。阿二吃败仗,最高兴的人就是他,这次肯定又要说息兵议合的事。
安国侯轻笑。“此战失利,王爷能够全身而退,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有劳侯爷挂怀。”
“老夫已将奏折送回京城,王爷不妨也将近日的军情奏报皇上,以皇上的英明睿智,定会明白谁是忠心为国。”安国侯的话里明嘲暗讽。“依老夫之见,王爷好生休养几日,等候皇上圣旨。”
话不投机。
皇甫熠将安国侯送出去,回来发现云四儿专心看他桌上的图纸。云四儿听见他走过来,抬起头。
“这种火炮我见过。”
“哦?”
“之前有一次经过星辰国国境,我捡到这么一个东西。我看着这种火炮构造罕见,以为它能卖个好价钱,就抬着它去城里卖,可是火器行的老板说,这种炮不能碰水,一碰水就会变成一堆废铁。”
“不能碰水?”
“嗯,说是建造时的缺陷。火炮造的太大,炮膛的材料有缝隙,很容易渗水。”
皇甫熠思索片刻。“火器,遇水就不能使用。”
“是啊,再强的武器也有弱点。”
弱点……吗?皇甫熠凝视图纸,顿时心生一计。“云儿,我想到攻破峡谷的方法了。”
云四儿愣愣的看着他。
皇甫熠牵起她的手,把她带到沙盘前。“重兵布置于峡谷入口,分次进入峡谷佯攻。另派两队士兵翻山,从后方袭击,一旦得手,大军便可**。”
“可是,火炮……”
“我亲自率一队人马绕过峡谷,”皇甫熠指着峡谷深处的佛萨大营。“催毁火炮。”
前一夜,皇甫熠攀山之时留意到天剑峡谷的北面,有一条人工开凿的羊肠小道,此路似乎废弃已久,路面被树丛掩盖,故而未曾被人发现。
“像你说的,这条路那么窄,大军根本没法通过。”
“不需大军,十余人足矣。”
十……“十几个人去偷袭敌军大营?”
皇甫熠点头。
出奇制胜,却也是在冒险。
云四儿沉默,思忖着他说的计策。倘若催毁火炮,只要时机抓的准,就可一口气攻破峡谷,但是……峡谷路窄,大军通过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他们身在敌营……只有十几个人能够撑到援军赶到吗?
皇甫熠看出她的忧虑,淡淡一笑。“放心,我会严密布属,确保万无一失。”
云四儿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自信……
她信他
“真的不再多带几个人?”
“不了。”
云四儿虽无奈,却不再多说。皇甫熠上马之前,她扯住他的袖子,慎之又慎的提醒。“记得你答应我的。”
皇甫熠轻笑,俯身在她唇上轻吻。
浅尝,即止。
“你干嘛……”云四儿慌忙推开他,不安的看着四周。
“温一壶好酒等我。”
云四儿怔然。
皇甫熠翻身上马,最后看她一眼。
云四儿强忍住心中翻涌的不安,坚强的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早去早回”
皇甫熠轻点头,扬鞭,策马远去。
云四儿送走阿二,装作若无其事的回营帐,不巧,在半路与安国侯打了个照面。
“云姑娘,王爷人呢?”
“在睡觉。”
“老夫刚刚看过,王爷不在帐中。”
“哦,那就是睡醒了,干别的去了吧。”
“姑娘可知王爷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
云四儿冷冰冰的回了几句话,就走了。
安国侯盯着她,若有所思。
感觉到背后冰冷的视线,云四儿心里捏了一把汗。
阿二说,安国侯离京之时,携带五千亲兵为自己做护卫,这五千人混在神机营中,听候他随时调配。此人极为狡诈,却也考虑的极为周详,一早为自己留好了退路。
考虑到这点,他走后,军中无人能压住安国侯,他若预先知道他的计策,必定会从中阻挠。所以阿二将计划调整,只调用了一万兵马分别实施佯攻与偷袭,目的就是为了瞒住安国侯。
这一步棋可以说是铤而走险,不管哪个环节出纰漏,计划都会失败。她不知道阿二哪里来的自信,也许这就是成大事之人才具备的胆识……云四儿的手捂在胸口,贴着怀中那封信,目光异常坚定。
阿二临走之时交给她一封信,叮咛她在偷袭成功之后交给副将。紧要关头,他唯一全心信任的人就只有她。她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午时——
“督军。”
副将在帐外通报,云四儿掀帘出来,机灵的先看了看周围,才笑着问:“有事吗?”
“末将有要事向王爷禀报,督军可知王爷去了哪里?”
“什么要事?”
副将略有迟疑。
云四儿温和的笑笑。“我是皇上派来的督军,王爷有事都不瞒我,难道你还担心?”
“末将不敢。”副将向她一拜。“王爷令末将调拨五千人攀越峡谷准备伏击,但安国侯在军营中对将士们说皇上已然下旨议合……”
云四儿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下。安国侯猜到了?不可能,她并没露出任何破绽……难道阿二身边还有他的眼线……他带走的人中间有安国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