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真心虚了,就是真和别人眉来眼去了,你还会淡定地坐在这儿吗?”苏络给姜寒笙倒了杯酒,递给他,“怎么,要不要将这杯酒倒到景王爷身上,质问他刚才在做什么?”
姜寒笙无奈地接过酒,“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般泼辣的法子?”
“前几天看了场好戏,便虚心地学了学,怎么样,我这法子还可以吗?”
姜寒笙捏了捏苏络的鼻子,“你啊你,学什么不好,学这个。”
“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是收敛一点!”苏络拍开姜寒笙的手,接过青素递过来的崭新的杯子,倒了杯茶递给姜寒笙,“今日又没有谁要灌你酒,少喝一点,我不想府里多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我这不是给你可趁之机吗?一旦我喝醉了,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介意的!”姜寒笙眨了眨眼睛,脸上带有点红晕,看起来有些憨态,就着苏络的手将那杯茶喝了。苏络抿唇一笑,“可趁之机吗?那是得趁机将你丢到大街上,看你以后敢不敢喝那么多!”
苏络话音一落,就看见安公公小跑到十三公主身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十三公主有些犹豫地看了景王爷一眼,见他没有吱声,便点了点头,随着安公公走到盛安帝身边坐下。尽管十三公主走得快,但众人的目光还是偷偷地随着她,一直到盛安帝跟前。
“十三公主,你觉得姜国的男儿怎么样?”盛安帝清了清嗓子,询问道。
此言一出,大殿再次安静了,众人低头喝着酒,好似并不在意盛安帝说了什么,耳朵却竖起来了,他们眼观鼻鼻观心,都在想着,今夜这晚宴,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就只是为了欢迎叶国的使臣吗?
叶国最受人尊敬的,除了叶皇与叶国太子,便是这位景王爷。可上次景王爷以使臣的身份前来姜国,并未有如此隆重的晚宴。那么也就是说,今日这场晚宴是专门为了这位天真活泼的十三公主而设的了。
十三公主前来姜国做什么,众人心知肚明,自然是联姻。但她到底要嫁给谁,众人却不清楚。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以为十三公主会嫁给盛安帝,可他们瞅着盛安帝这态度,似乎并不准备纳她为后妃,那么……到底是谁呢?
十三公主低头环视了众人一圈,见大家都低着头,并没有在意自己说什么,这才甜甜地笑了笑,“姜国的男儿自然是好,但是我叶国的男子也不差。”
这才是一国公主该说的话!盛安帝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那你觉得,咱们姜国的男儿当中,谁最好呢?”
“这……”十三公主瘪瘪嘴,“姜皇,阿槿才来姜国一天,您问阿槿谁最好,阿槿怎么知道?”
“也对,是朕太心急了些,竟忘了这茬。”盛安帝哈哈大笑,“咱不急,你慢慢挑,到时候你觉得谁最好,朕为你指婚,怎么样?”
“真的
吗?”十三公主喜出望外,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给盛安帝,虽然平和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毕竟盛安帝是一个年龄都可以做她父亲的人了,让她一直这么陪着他生活在皇宫里,她又怎会开心。如今听到盛安帝这么说,她竟然有自己选择夫婿的权利,这对她来说,不得不算是一个意外的惊喜,这惊喜来得太快,她竟忘了自己的身份,高兴地站起来,说要为盛安帝献舞。
盛安帝自然没有拒绝,大手一挥,就允了十三公主的请求。景王爷瞥了眼盛安帝,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又见十三公主主动请求跳舞,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阿槿还是太年轻了,盛安帝说给她自己选择夫婿的权利,她又怎会真的有这权利,不过是盛安帝的一个小小计谋罢了。
十三公主穿着异国的服饰,在大殿中翩翩起舞,在场的许多寒门子弟并未见过异国的舞蹈,更别说是公主亲自表演,莫不被这舞蹈吸引了去。
十三公主跳得兴起,完全没有注意到盛安帝的目光越来越幽深,深得快要将她吸进去。她欢快地跳着笑着,同那些娇羞的姜国女子不同,她的爽朗她的大方,立即就吸引了很多目光。
苏络坐在一边,听着十三公主的笑声,看向姜寒笙,“若是人人都能像十三公主这般,聪明又不失天真,但也幸运。”
姜寒笙随意地吃了块肉,点了点头,“但是姜国的皇室里,这样的公主大多活得艰辛。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只有在叶国,她才能继续这样生活。”
苏络若有所思地看向盛安帝,就见盛安帝的脸也红了,不知是喝醉了酒,还是心情高兴。
等到苏络再抬起头的时候,就见盛安帝被人扶着离开了,随即,安公公上前解释道:“皇上今日兴起,多喝了点酒,不胜酒力离开了,但是皇上说,晚宴还是要继续的,由五皇子主持便可。”
五皇子哈哈笑了几声,站了起来,看了依旧还在跳舞的十三公主一眼,“大家不用担心,继续玩乐吧!”
刚才突兀的安静立即又被打破,没了盛安帝在,大家这才真正笑了起来,你来我往地说着话。姜寒笙看了眼盛安帝离去的方向,拍了拍苏络的手,也偷偷离了场。
盛安帝被常喜搀扶着离开了泰和殿后,就松开了常喜的手,一脸漠然,“退下吧。”
“可是皇上……”常喜为难地看了眼盛安帝,想要再说,却被盛安帝的眼神给吓住了,他惶恐地低下头,不敢再说一句话。他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已经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跺了跺脚,无奈地转身,就猛地撞上了安公公的下巴。安公公揉着下巴,拍了拍常喜的脑袋,“小兔崽子,眼睛长哪里去了?都不知道后面有人吗?若是你撞上的是别人,只怕你现在连命都没了。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改变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这让
我以后怎么放心啊!”
听着安公公的呵责声,懊恼地垂下了头,这才想起了正事,紧张地拉着安公公的手,着急道:“安公公,皇上他……皇上他撇下奴才,一个人离开了!奴才想要跟上去,却被皇上赶了回来。”
“你啊你!”安公公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常喜的脑袋,“连皇上的心思都揣摩不到,你还跟在皇上身边做什么?”
常喜委屈地站在一边,耷拉着脑袋,瘪着嘴。
安公公叹了口气,“你就在这儿守着吧,万一泰和殿发生什么事,你也好过来禀报。”
“禀报?”常喜摸了摸脑袋,“安公公,奴才向谁禀报啊?”
“你这孩子……”安公公摇了摇头,“算了,今日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你就老老实实地在殿中守着,明日皇上问起来,你也好答话。”
常喜点了点头,目送着安公公离开,自己一溜烟地跑回了殿中。
盛安帝今日确实多喝了点酒,但他意识还是清醒的,他一步一步,计算着从泰和殿到静瑶宫到底会走多少步。
“咚咚……咚咚……”盛安帝大力地拍打着静瑶宫的大门,静瑶宫里却安静得可怕。盛安帝敲了半天,才有人前来,将大门打开。盛安帝这个不稳,差点就倒了下去,被人及时扶住。他闻着来人身上熟悉的香味,这才缓缓抬起了头,“是你啊,瑶瑶……”
开门的,正是德妃苏瑶。她扶住盛安帝,眉头深深地皱着。
“为什么你才来?今日静瑶宫怎会这般安静?”
德妃闻言,扶住盛安帝的手一软。盛安帝连忙扶住身边的大门,抬起头来就看见了德妃淡漠的脸。
德妃已经许久未用这样的脸色对待他,他的心猛地一疼,身形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德妃也没有去扶他,就这样垂着头觑着他,“今日是什么日子?今日是皇上你为了迎娶叶国公主,而特意设的晚宴。举国欢庆,人人都喜笑颜开。只不过我的静瑶宫却热闹不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盛安帝猛地抬起头看着德妃,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的脸色越来越铁青,嘴唇也更苍白,连眼神都无力了起来。他苦笑一声,靠在了门边,颓废得像是一个老人家。
“想起来了吗?”德妃依旧冷漠地看着盛安帝,嘴角掀起残忍讽刺的笑意,“你为了庆祝喝的酒醒了吗?想起来了吗?今天是我们孩子的忌日,你想起来了吗?你想起来了吗!”
德妃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尖锐,好似一把无形的尖刀就这样插进盛安帝的胸膛里。盛安帝挣扎不得,也不想挣扎,就这样接受着这样的疼痛,嘴角的苦笑越来越大。
这疼痛,比起吃下苏络给的毒药还疼。这疼痛钻进五脏六腑,每一个角落都不肯放过,它们肆意地在盛安帝的身体里游走,凶猛强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