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南向
女儿等于春天的水:你等着它,瞧着它高兴,可是它一来就走掉了。
——《普里瓦洛夫的百万家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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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宽阔,法师协会提供的大船如同一柄裁开纸面的刀,船头平稳破开浪潮,在元素法阵的加持下,没有一点颠簸起伏地向前快速推进。
梁小夏站在宽敞甲板上,远眺风景,单手捋了一下耳边的秀发,吸了一口海上腥咸的潮气。
而她旁边的女精灵,一身飒爽的战装,也一并站立在甲板上,却对海面熟视无睹,只是沉静地看着梁小夏的脸,直到梁小夏额头青筋跳起。
“英格玛陛下,您一直这样看着我,不觉得累吗?”
“现在我只是伊恩。“
女精灵小幅度晃了一下她的食指,纠正梁小夏的错误。
是的,同与梁小夏站在甲板上的女精灵,就是同体异魂的北霞女王。洛基不知道交给雷诺什么方法让他去解救被困在英格玛体内的伊恩,结果就弄成了这样。
也不知伊恩不知脑袋里有什么盘算,千里迢迢从北霞跑出来,非要和梁小夏一起去南薇,梁小夏无论好说歹说都赶不走他,反而被伊恩说得一愣一愣的。
白天,一直跟在梁小夏身边,特别喜爱观察梁小夏的是伊恩,雷诺聪明绝顶的父亲。
晚上,伊恩消失,正主英格玛女王出现,脾气火爆强硬地要求立刻下船,在明白船只无法停下后,又吵吵嚷嚷地要船只掉头,将她送回北霞去。
“伊恩先生,你已经盯着我看了两天了,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梁小夏实在忍无可忍了。
连跟着上船的泰米尔都没这么烦人的,至少那位老蜥蜴贤者在多数情况下都是个隐形人,轻易不和人交流,只看自己的书。
“那我想问的,夏尔陛下会诚实回答我吗?”
“看你要问的是什么问题。”梁小夏皱眉。
伊恩单手布下一个声音隔绝阵,追着问:
“您是不是真的有世界之树?”
噗——!
梁小夏心中大骇,这事情被捂得死死的,哪怕是见到小树宝宝的人,都只会以为西晶女王有一根植物藤蔓做成的鞭子,而不会想到梁小夏身上的植物是生命之树。
目前,有可能靠着智慧猜出来梁小夏底细的,不过是在辛迪加亲眼见到世界之树的迭戈西亚长老,而且迭戈西亚还不敢肯定。
伊恩怎么会知道,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甲板上除了伊恩和她之外,只有远远另一头正在太阳下看书的泰米尔,梁小夏松一口气。
泰米尔应该听不见,即使听见了,也不太要紧,如果伊恩都能猜出来,泰米尔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梁小夏的眼睛惊讶地眨了一下,也只是这一眨,就被伊恩捕捉到,得到确定答案,笑了出来。
“别紧张,夏尔陛下,这不是什么人泄密告诉我的,纯粹是我自己观察,再加上一点点情报得出的结果。
我作为寄生不属于本源躯体的灵魂,对另外的灵魂波动相当**,在我的眼里,若别人的灵魂之光都是萤火虫,您身边镜月先生的灵魂就像是月亮,明亮清冷。
而您的灵魂之光,几乎是一枚无时无刻炙烤世界的太阳,照得整个甲板上一片阴影也无。这样强烈的灵魂光芒,已经不正常地脱出了我可以理解的范畴。“
伊恩上下打量了一下梁小夏,那种眼光,就像是彻底穿透梁小夏一样,让她有点微微地不舒服,不过在她有明确情绪抵触前,伊恩就很好地收起了打量的目光。
“听到一些从东雪传来的战况后,我就在向着这个方向猜测,陛下您表现出的亲和,您旺盛的生命,让所有精灵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天然好感,您对植物的感悟,一切都让我开始猜测,您身上的不同。虽然我的猜测结果,最开始连我自己都感到荒谬无比,可除了这个解释外,没有剩下的可能了。”
梁小夏知道索性也瞒不住了,干脆敞开说。
“那你又是怎么确定,就是我有世界之树的?”
“体重。”伊恩指了指梁小夏脚下,那里的甲板已经变形下陷了一块。
“您的身体,超乎想象地重,可您并没有虬结的肌肉,厚实的装甲,或者奇大无比的武器,也就是说,您的身上,有一件重得超乎想象的东西。说不定您现在跳一下,这块被法术坚固过的甲板就能被您的双脚踩断。”
伊恩还真猜准了。
小树宝宝顶多是压缩藏在梁小夏身体里的体积,代表质量的重量却无法减轻一分。随着小树宝宝的成长,梁小夏的确已经重得让人难以想象,体内挂着一棵伸展开能有五十多米高的巨树,她能不重吗?
估计让五阶战士朝着她全力冲撞,最后被弹开的一定是可怜的战士。
梁小夏在默默嚼碎“世界上最重的女人”这个苦标签后,问伊恩: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还要跟着我?”
“更要跟着陛下您了,毕竟,您有世界之树,不是吗?“
世界之树,代表更高层次的繁衍,代表精灵辉煌的契机与开端,在伊恩确定夏尔陛下拥有世界之树后,他就已经明白,北霞和西晶对着干不会有好下场,脱离世界之树的支持,哪怕北霞精灵依然有生命之树,长期下去也不会占到更多便宜。
统一,已经成为无法避免的趋势,这是谁都无法回避的事情。
除非他能够将世界之树抢过来?不过那可能吗?
哪怕已经不是精灵王了,伊恩也总是很清醒地在给北霞规划未来。
“伊恩先生,真心讲,我希望你能够回去北霞。这一趟我去南薇,根本就是前途未卜,无法保证任何人的安全,你不能让雷诺总为你担心,我也不希望英格玛女王每天晚上彻夜和我对着干。“
梁小夏进一步劝导。
“与其关心别人的父亲,不如先关心陛下您自己的父亲吧。“
伊恩一笑,向船舱门看去。
“嘭“一声响,大门被急促打开,泥球兴奋地跑出来:”太厉害了,镜月又赢了!“
“没想到连马塔基尼先生都会输在他手上,第三盘了啊。没想到镜月先生下棋都那么厉害。“康斯坦丁跟着赞叹。
大家陆陆续续从舱门走出来,都是一副看了精彩棋局意犹未尽的样子,最后出来的是面无表情的镜月,以及同样面无表情的马塔基尼。
镜月的无表情,眼里有些得意,马塔基尼的无表情则黑如锅底,看得梁小夏瞬时寒毛直立,连笑都不敢笑了。
“要不要再下一盘?“镜月很礼貌地扭头回问。
梁小夏感觉镜月在作死。
马塔基尼哼了一声,正要说什么,被多兰一把拉住衣袖,压低声音碎碎念:“玛塔,和孩子计较什么,你想让夏尔难过吗?“
梁小夏也一个劲给镜月使眼色,频繁用灵魂联系镜月:“你就非要和我父亲对着干吗?让他两步棋又怎么样?小树爸爸,听话!“
“示弱,才是对你父亲的侮辱。“
“连赢三局,你也差不多该够了,非要赢得你们吵起来才高兴吗?再这样我该生气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波图苏斯之耳可是所有棋类的作弊武器。“
“并不是我硬要和他下棋,而是你的父亲自己停止不下来。“
镜月刚说完,马塔基尼就走过来了,“再下一盘,这次我们两个人下盲棋,最后一盘。”
“好。“
盲棋,就是完全丢开棋牌与棋子,两个人完全在脑海中记忆棋局走势,连下棋的姿势都省了,完全是脑内厮杀,不仅比拼记忆力,策略,以及优秀的心理素质。
没有棋盘棋子,镜月和马塔基尼完全就是对坐在甲板上,连声音都不出,直接精神厮杀,旁边围观的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结果第四盘,镜月意料之外地输了。
“愿赌服输,受教了。“
镜月站起身,对着马塔基尼点点头,走入船舱。
马塔基尼这时候脸上才有点笑意。
前两盘下来,他就发现这小子总是在每一步落子之前就知道他想干什么,这让本以为自己棋艺高超的马塔基尼很是窝火,第三盘,更无意外地输掉后,马塔基尼就采用了一个新策略。
背棋谱,而且是古老的无解残棋,走到哪一步背哪一步,任谁都没法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玛塔,他为什么说愿赌服输?你们下什么赌注了?“多兰问。
马塔基尼摩挲自己的手杖,”他输了,就把我们家的家规抄十万遍吧。“
“家规?父亲,咱们家什么时候有家规这种东西了?“
“就在刚才。“
马塔基尼冷冷看着梁小夏,眼神中淋漓尽致地表达出“你敢求情我就要你好看“的意思。
完了,父亲是要收拾小树爸爸了。
梁小夏默默地为镜月点蜡。
“对了,你最近有没有见到你的妹妹?“马塔基尼突然问。
“慕蕊?“
梁小夏摇摇头,很久没有看到慕蕊了,怎么她没有和父母在一起吗?
她心中突然不舒服地抽了一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