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会展中心,嘉年华动漫展。
逛展会的男男女女突然像被按了暂停键似的停下脚步,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从入口进来的人,然后纷纷后退,空出中间的路,用手机、相机的闪光灯迎接。
踩着红色高跟鞋穿着紫缎旗袍的高挑女人,在万众瞩目中,款款而来。
开领下线条优美的锁骨,无袖高开叉旗袍下白皙纤细的手臂,若隐若现的大腿……这些隐现的美色不是让御宅族驻足观看的重点,重点是紫缎旗袍上绣着九蛇与骷髅头的图案,高挑美女身后是及腰的直黑长发,双耳下垂着立蛇造型的耳饰,重中之重是肩膀上还缠绕着红斑白底的宠物蟒蛇,把她美丽高傲的面容衬托得更加唯我独尊不可一世,一出现瞬间震撼全场。
“女帝!”
“波雅·汉库克!”
“七武海!海贼女帝!”
不知谁喊了出来,气氛随即疯狂起来,因为旗袍美女扮演的角色是王道漫画《ONEPIECE》中女儿国皇帝汉库克,也是“王下七武海”中的海贼女帝,她的旗袍造型虽不是经典的性感装束,却是“顶上战役”中的战袍,依然有着君临天下的霸气和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势。
“女帝!太美了!我真的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有个入戏深的海贼女粉丝激动地扑倒在女帝的脚边,抱住女帝的腿,还夸张地以脸去蹭女帝的腿,热情而忠心地表达着她的臣服,眼冒红心。
“谁将废物放在路中间,滚,别挡着妾身的路!”
女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花痴的女生,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她,斜睨着四周,心中却有点担心,怕如此过分的举动引来围观群众的愤慨。
“哇!不愧是女帝!连踹人都这么美!”
“太美了!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会原谅你的!”
“女帝!”
……
谁知围观群众因为她那“飞扬跋扈”的一脚,反而像打了鸡血似的,更加亢奋,连被她踹开的女生也抱着被踹的胳膊自我陶醉。
疯了!
阿宅们的世界,太疯狂了!
这是此刻郝如菲凌乱的心中唯一的想法。继续保持高姿态,踩着高跟鞋背着宠物蟒蛇,在围观中,以睥睨众生的神情,目不斜视,大步流星,按照耿放歌的脚本,漫步在会场中,以此吸引阿宅们的关注。
她明白为什么耿放歌会将她打扮成这副模样,因为初见时他正梳着小辫子翘着二郎腿看着漫画,他根本就是个深谙二次元的隐形阿宅!
上回在百乐町扮演穿越女引人注意后,耿放歌似乎迷上了帮她做各种角色设定,这次说要将她打扮成二次元的女神,拿来一套布料少得可怜的红色套裙给她穿,那样的深V领子,那样的露腰露肚露腿,各种**各种煽情各种荡漾,仿佛要她去接客卖肉似的。
郝如菲对此表示强烈不满和抗议,就算她将自己“典当”给贾当铺,也不代表着她要穿那么暴露的衣服,她父亲看到没病也会气病的!
于是,无比扼腕和遗憾的耿放歌悻悻地拿出另一套紫缎旗袍替换,然后熟门熟路地包办了她身上所有饰品和道具,甚至亲手给她化妆造型……最过分的是,那个死阿宅,最后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蟒蛇,虽然是宠物,但好歹也是足足二十斤活生生的蟒蛇,各种威逼利诱,让她将蟒蛇当“围脖”,带到动漫展来一起丢人现眼。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将耿放歌切成碎片塞进蟒蛇的肚子,他根本就是将她当玩具耍弄,完全看不出这些小把戏要怎么把她捧得比越野红一百倍!
然而,耿放歌一句“你是当品”就能把她吃得死死的,只能让他为所欲为,打扮成二次元的动漫女供他取乐了。
所以,郝如菲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结果耿放歌非常高兴,就让她这样臭着脸来会场,还说越臭越好,臭到闲人勿近更好,最好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摆足高姿态,还给她安排了个托儿——祝久安当假粉丝捧她的场,供她“泄愤”!
可怜一脚被她踹开还要表现出被踹得很开心的祝久安,认识耿放歌这样超S的人,不开开心心当M都不行。因为耿放歌说祝久安这个流当品,在当铺好吃懒做浪费米粮,只有抱大腿最适合她了。
抱大腿?
为了宝嘉事务所,她现在各种行为也不过是在抱耿放歌的大腿罢了。
可恶!
如果越野看到她这副模样,肯定又会来嘲笑她,她根本报复不到他的!
郝如菲心底百转千回,冷着一张臭脸,不去看尾随着她疯狂拍摄的阿宅们,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忍耐,必须按耿放歌的脚本走,再不满也要走完会场一圈,完成今天的SHOW。
“耿放歌,你欠我十包开心果,记住了!”
抱完大腿被踹的祝久安,完成她的戏份后就到二楼走廊与耿放歌会合,掏出她的无核橄榄啃起来,望着一楼会场臭着脸仿佛四处收保护费般穿梭在各个摊位间的郝如菲,对耿放歌啧啧称道:
“你真是妙手回春,我以为郝如菲是个土包子,没想到一打扮,就风华绝代惊为天人,丝毫不逊于她的影后母亲。”
耿放歌太恶趣味了,发挥他技术宅的特长,居然把郝如菲妆扮成他喜欢的二次元人物,郝如菲身上穿戴的衣服和饰品,可都是耿放歌的私人收藏呢。
可怜的郝如菲,她竟然主动当当品任由耿放歌改造,希望她能撑到被拍卖的那一天,脱离耿放歌的魔掌,阿门。
“那是当然,我是谁呀!”
耿放歌丝毫不吝啬对自己的赞美,他可是有化腐朽为神奇之能的拍卖师,不然贾当铺那些流当品早烂在仓库里,把当铺拖垮了,哪有钱给东家买药吃啊。
“不过就算我能妙手回春,也无法将你这块朽木雕成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可怜东家要省药钱包你吃包你住,你还有脸向我讨吃的。”
“没有开心果,我才懒得当托儿呢。”祝久安早就习惯耿放歌的毒舌,不怕跟他抬杠,更不怕威胁他,“我嘴巴就吃东西的时候严实,若无意间向郝如菲透露了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哼哼。”
若让郝如菲知道她所扮演的角色是耿放歌意**的二次元虚拟对象,耿放歌以后可就没这么容易糊弄郝如菲,眼福不保喽。
“吃货!”耿放歌不客气地敲着祝久安的脑袋,郝如菲可是未来的摇钱树,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差错,“哪天东家想处理掉你这个流当品,我绝对把你打包贱卖。”
“只要新主人家能吃香喝辣的,贱卖也无所谓。”祝久安非常看得开,推开耿放歌作恶的手,突然眼睛一亮,兴奋道,“咦,快看,真有抱大腿的,女神好像不敢踹了。”
闻言,耿放歌立刻望向郝如菲,她很听他的话,端着高姿态在会场漫步,引来许多阿宅的注意和追捧,只要保持女帝的角色设定,同道中人是不敢对女帝不敬的。
但是,也有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某猎奇宅男竟然端着单反相机,趴到地上去拍郝如菲……那画面,实在太让人不爽了!
耿放歌二话不说冲到楼下,祝久安笑嘻嘻地趴在栏杆上看好戏。
耿放歌那个死阿宅,他真当她是出来卖肉的吗?
郝如菲的脸越来越臭,额角的青筋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恨不得将趴倒在地不断对着她摁快门的猥琐男踢飞!
但是,猥琐男不是耿放歌安排的托儿,没有耿放歌的指示,她不敢乱来,免得坏了耿放歌的计划,只能忍着浑身的不自在,压制住心底的厌恶感。
“咔嚓!”
“咔嚓!咔嚓!”
猥琐男见郝如菲没什么特别反应,拍摄取景的角度越选越刁钻,从开领下的锁骨到胸前凸起的弧线,从高开叉旗袍下的大腿到**的小腿和脚踝,最后,他挪到郝如菲脚边,大胆地伸出相机,对准了裙底风光——
倏!
猥琐男的单反相机霍地被人提起来,拽走。
“混蛋!把相机还来!”
好事被打断的猥琐男猛然跳起身,冲着抢相机的人大吼,刹那镇住了其他拍摄女帝的追捧者,纷纷望向半路杀出来搞破坏的程咬金,本能地护起自个儿的相机。
“啧啧,你的镜头里就只有这些肉吗?”
耿放歌翻看着猥琐男拍摄的照片,全都是一些角度引人遐想的照片,可以想象拍摄者脑袋里装了多少黄色垃圾,这种照片流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他的女神是爱情动作片的主角呢!
海贼女帝是容不得亵渎的!
他想要制造的星二代也容不得被这种照片扭曲!
瞅着郝如菲努力忍耐的脸色,了解她心中的反感,但她仍然敬业地按着他的脚本走,没有出什么状况,耿放歌终于生出了点良心,不由分说地将猥琐男的猎奇照片全删掉,然后把相机掷回去,摆手让猥琐男滚远点。
“流氓,你简直是流氓,谁准你动我的相机?我要报警,你给我等着瞧!”
猥琐男一见“杰作”全被毁尸灭迹,瞬时恼羞成怒,指着耿放歌叫嚣。
“她是我的人!”耿放歌扣住猥琐男指向他的手指,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道,“未经允许,擅自拍摄,走,我们去警局,看看侵犯肖像权要怎么惩罚呢?”
“你——”猥琐男自知理亏,瞄了瞄围观的人群,使劲地抽回手指,“切,老子才不跟你一般见识。”
丢下一句话保全颜面,落荒而逃。
其他追捧者见状,知道耿放歌和女帝的关系,似乎担心他们相机里存储内容的安危,非常机灵地散去。
“今天任务到此为止,回去了。”
耿放歌脱下外套披在郝如菲身上,继而抱着宠物蟒蛇自顾自地往出口走去。
这样就完了?
郝如菲紧紧地抓着衣角,恼火地
瞪着耿放歌的背影,他不应该给点交代吗?
这个死阿宅,让她穿成这样在会展招摇过市,害她被拍一些奇怪的照片,竟然就这样结束了?
他做事情太莫名其妙了!
火锅的麻辣香气在室内弥漫。
“耿放歌,把章鱼丸吐出来,那是我涮的!”
“吃货,再吵我把你下锅涮了!”
“我的鱿鱼丝……耿放歌,别抢我筷子下的东西!”
“谁让你手短,哈哈,有本事来咬我呀!”
“掌柜的,我抗议,耿放歌耍无赖,他抢我吃的!”
看着耿放歌和祝久安抢食吵闹,两人的筷子都打起来了,郝如菲的筷子讶然地停在半空,嘴角难以控制地抽搐起来,心里的想法更加确定。
耿放歌这个死阿宅,果然不靠谱,成熟的男人绝不会像他这样,跟着他混,完全是前途无“亮”,她不能将她和宝嘉事务所的命运寄托在他身上,太冒险了。
“安静点,让人看笑话了。”
作为掌柜的裴尽雅抡起拳头,毫不客气地敲向像小孩子一样胡闹的耿放歌和祝久安,然后优雅地喝着酒,对着拘谨的郝如菲微笑。
“郝小姐,阁下之前说有事想跟东家谈吧?”
对,郝如菲是有事来找贾当铺的东家贾赢商量,可惜一进贾当铺的门,就被耿放歌二话不说地拉来吃火锅,瞧着他极品幼稚的吃相,让她大开眼界,差点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郝小姐,请随意。”
还是第一次见到的当铺账房——范立哲安静地涮着上好的雪花牛肉,默默地分到每个人的碗中,也让瞎闹的耿放歌和祝久安安分了点儿,总算有点坐相和吃相了。
“谢谢。”郝如菲颔首对范立哲道谢,瞥了眼耿放歌,道,“裴掌柜,方便让我和东家见面吗?”
宝嘉事务所和贾当铺的事,最终是由贾赢拍案定论的,她能够成为当品,也经过了贾赢同意,宝嘉事务所才能得到一口喘息的机会。
“恐怕不行,东家身虚体弱,不宜见客。”裴尽雅遗憾地摇头,“不过,鄙人可替阁下转告。”
“东家活似林黛玉,说两句就喘不上气,心脏不够强健的人还是不见为妙。”
耿放歌蹭蹭身旁郝如菲的胳膊,对她挤眉弄眼泄露内部机密,谁料换来郝如菲白眼一记,完全是好心被当驴肝肺了。
“那麻烦裴掌柜转告东家,我要换合作搭档。”
动漫展过后,郝如菲越来越觉得耿放歌做法奇怪,如果真想让她出道进入娱乐圈的话,不是应该想方设法寻找工作机会,或者进行专业培训之类的吗?让她扮演不同角色出去溜达,最后不就会变成越野说的哗众取宠吗?
她不是专业艺校出身,本身对娱乐圈又不感兴趣,只是为了“还债”才会配合耿放歌,唯一的优势是有个影后母亲……但目前看来,耿放歌的做法不但凸显不出她的优势,只会让她沦为小丑任人看笑话罢了。
昨日她去医院看过父亲,父亲的状况依旧不好,一心挂念着岌岌可危的宝嘉事务所,念叨着他对不起母亲,连他们的家都守不住,意志非常消沉。
郝如菲看着因为越野背叛而倒下的父亲,心情就变得急迫,虽然安慰父亲宝嘉事务所暂时不会有事,但她也没办法说服自己一年后能将宝嘉事务所赎回来,更不敢告诉父亲她按耿放歌脚本做的“表演”,越想越浮躁,耿放歌的做法让她看不到任何希望。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差的开始就是毁灭的序曲了。
她不相信耿放歌,她必须快点做出成绩,才能安抚父亲。
所以,她希望换人!
“为什么?”不待裴尽雅回应,耿放歌放下筷子,倒没有被激怒,反而饶有兴致地问,“你对我不满吗,当品小姐?”
“我觉得你根本不像专业经纪人,不可能捧红我的。”
贾当铺只给她一年时间,如果这一年时间她没有任何成就,不但宝嘉事务所保不住,她也会变成笑话的,当务之急必须换个靠谱的搭档才行。
“我是专业拍卖师,当然不是经纪人,只要把你卖出高价就是成功。”耿放歌恍然大悟,哼道,“你觉得在广场、会展扮演不同角色是大材小用了吗?”
他倒觉得堂堂拍卖师被大材小用了,郝如菲到现在都没搞清楚状况,小瞧他的代价,不知道她付得起吗?
“我觉得你根本就是把我当猴子耍!”郝如菲恼怒,讨厌他轻佻的态度,忍不住吼道,“你把我打扮成那样任人围观,别人还以为我是卖肉的!”
“不不不!”祝久安立刻摆手表示异议,“郝如菲,你太不了解耿放歌了,如果是卖肉,绝对会让你穿比基尼的。”
“你们还想逼良为娼吗?”
闻言,郝如菲沉下脸,瞟了眼不置可否的耿放歌,他居然默认祝久安的话,笑得煞有其事,这里是土匪窝吗?
“虽然违法,但为了当铺的利益,未尝不可。”裴尽雅若有所思地点头。
“仓库里流当的玉器字画,耿放歌会将其价格炒高十倍不止。所以,郝小姐,请放心,你的身价在耿放歌的操作下会水涨船高的。”看似老实正经的范立哲,说出来的话却让郝如菲心底发凉。
“郝如菲,相信我,幸好你是活人,若你是死物的话,绝对会被耿放歌回炉重炼以旧换新好脱手套现的。”祝久安同情地拍拍不小心将自己“卖身”的郝如菲,语重心长道,“这可是认钱不认人的地方呀。”
什么贾当铺?
根本就是假当铺真黑店,郝如菲再次强烈地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船。
“我只能听耿放歌的吗?不能换搭档吗?”
郝如菲被他们说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开始后悔当初冲动的决定。
“如果搭档换成鄙人,为了尽快处理掉烂摊子,收回当金利息,鄙人会请阁下到海上花酒店当‘公主’的。”裴尽雅微笑地提出他的方案。
“换成我的话,郝如菲,你只好跟我一起当苦工,没钱就用身体还债了。”祝久安无奈地摇头。
“近来税务审计机关查得严,很多地方需要替罪羊,我可以介绍你去。”范立哲一本正经地考虑可行性,“那些老板出手很大方。”
这里绝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店!
郝如菲越听青筋跳得越欢,各种不靠谱的提议,相比之下,耿放歌的做法竟然变得靠谱了。
“当品小姐,你想跟谁搭档呢?”耿放歌好整以暇,顺便夹过郝如菲碗中已经凉掉的雪花牛肉,吃得津津有味。
她可是他看中的人,不好好疼爱一番,怎么对得起她呢?
“你!”
第一次正面交锋,郝如菲完败,只能继续忍辱负重,听从耿放歌莫名其妙的安排了。
谁让她是贾当铺的当品呢?
情人节,明珠电视台。
在后台化妆间等待直播节目开场的郝如菲,一边翻看脚本,一边咬牙切齿,她杀死耿放歌的心都有了!
本以为经过她的郑重抗议之后,耿放歌会考虑她的感受有所收敛,好歹干点正经事,让她进入娱乐圈的路好走些,不要再给她设定奇怪的角色扮演。
结果耿放歌那个死阿宅,反而变本加厉起来,毫不掩饰将她当猴耍的本意,掐着她的软肋,搓圆捏扁,容不得她说“不”!
二月八日,耿放歌将她打扮成异域风情浓重的“波斯女”,让她坐着环线地铁溜一圈。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地铁上偷拍她的人一定又将她的照片挂微博展览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蒙纱遮脸只露出眼睛,丢人现眼的程度有限,熟人应该不会认出她的。
二月九日,耿放歌硬是将她折腾成“犀利姐”,让她拖个顶级奢侈品最爱的编织袋挂个热水袋路过步行街,只差没给她一个碗沿街乞讨了。那副打扮害她像个奇珍异兽,引来路人围观,又让她像摩西划开红海似的,所到之处,路人纷纷避让。
二月十日,耿放歌把她化妆成全身银白的雕塑,让她一动不动地站在购物广场喷泉边,还真的放了个礼帽在她脚边收钱,引来许多人合照,还有小孩子挤过来拍照,差点摔倒,她忙不迭去扶,吓得小孩子见鬼似的尖叫引来家长投诉,最后她这尊“雕塑”被广场保安撵走。
二月十一日,耿放歌将她改造成头顶触角身披波点红壳的“瓢虫人”,让她混进游乐园,被围观的小朋友当害虫追着喊打,差点被他们的小拳头捶出内伤,耿放歌幸灾乐祸,只管躲在一旁拍照。
二月十二日,耿放歌手痒,将她打扮成背上长翅膀的“天使女”,让她到教堂唱颂歌,在安宁的歌声中,来不及在陌生人的婚礼上哗众取宠,就不堪折腾地睡着了,耿放歌倒长了点良心没打扰她好眠。
连日折腾下来,郝如菲觉得她变成忍者神龟终于忍无可忍要爆发时,耿放歌“改邪归正”了,不再对她炫耀他无敌的变装技术和化妆能力,给了她假期,没让她再出去当小丑。
结果,仅仅一天假期过后,也就是二月十四日,让情人去死去死团怨念的日子,郝如菲就接到耿放歌电话,说有工作上门了。
耿放歌难得正经,穿着正装,开着贾当铺的老爷车,来到宝嘉事务所,说为她接了个电视节目,可以让她正式露脸。
郝如菲有种媳妇熬成婆、重新做人的扬眉吐气感,跟着耿放歌来到明珠电视台,穿上耿放歌准备的白色淑女裙,由着耿放歌给她化上清新的裸妆,一边感叹耿放歌这个死阿宅手巧,一边为初次上电视露脸紧张。
但是,当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送来脚本让她准备时,看着脚本上大大加黑的栏目名称《缘来连连看》,郝如菲这才恍然,耿放歌为她安排的竟是相亲交友节目!
“耿放歌,你哪里看出我恨嫁了?”郝如菲攥着脚本,咬牙切齿
地望向耿放歌,感觉胸口有群神兽在狂奔。
郝如菲真的想吐血,她才二十一岁,大学未毕业,连男朋友都没来得及交,耿放歌就操心起她的终身大事,一声不吭地拉起皮条来。
她再一次肯定,贾当铺是放高利贷做皮条生意的真黑店!
“以你家的状况,你的确需要金龟婿救你于水火之中。”耿放歌完全没将郝如菲眼中蹿起的火苗当回事,依旧直言不讳地毒舌,“这么俊的小娘子,一定会卖个好价钱的。”
他双手环胸,笑眼打量白裙飘飘的郝如菲,她的容貌遗传自玉女影后的母亲,明眸善睐气质娴雅,稍加拾掇,活脱脱古时深闺大院的小姐,称得上娇花照水,完全是想象中“初恋情人”的样子。虽然这样黑发白裙的郝如菲,没有现代都市女郎的时尚感和利落感,但放在婚恋交友市场,反而会有吸引力。
“耿放歌,你想怎样?”郝如菲被耿放歌眼中毫不掩饰的企图激怒了,火大地站起来,将脚本掷向耿放歌,“这么快就替我物色好买主吗?要在电视上面对全国观众将我拍卖吗?”
太过分了!
将人当猴耍也有个限度吧?
原来折腾了一两个月,干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耿放歌所谓将她捧红就是让她钓个金龟婿卖身收钱吗?
“稍安勿躁,当品小姐,还没挖掘出你的最大价值,我怎么可能轻易抛售呢?”耿放歌施施然地接住脚本,皮笑肉不笑地瞅着恼怒的郝如菲,自然知道她对他累积了满肚子火,“这是你正式出道前最后一次角色扮演,上台充当挑选良婿的嘉宾罢了。”
“最后一次?角色扮演?”闻言,郝如菲顿时消了不少气,半信半疑地盯着耿放歌,“不是真的相亲吗?”
她知道现在交友类的电视栏目很红火,有些人通过当嘉宾参加相亲节目而走红,耿放歌的意思是上《缘来连连看》这个节目,只是他想推她上位的手段而已?
“这是你的角色设定,接下来怎么做,你懂的。”
耿放歌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本小巧的备忘录递给郝如菲,《缘来连连看》栏目所需的个人资料和视频,他在郝如菲不知情的情况下都制作完毕,今天是《缘来连连看》情人节特别直播,郝如菲只需按他的脚本上台与二十四位男嘉宾互动,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郝如菲接过备忘录,手翻动着本子,眼睛时不时地斜睨着耿放歌,在这个死阿宅的“**”下,她当然懂得如何进行角色扮演了。
那么,她最后一次进行的COSPLAYSHOW就是“相亲女”了。
《缘来连连看》,现场直播中。
作为压轴女嘉宾亮相的郝如菲,黑长直发,雪白衣裙,淡雅妆容,隐隐笑靥,如同耿放歌所希望的惊艳全场,二十四盏灯为她全亮,有的男嘉宾甚至失礼地吹起口哨,争先恐后地说起对她的初印象。
“郝小姐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让整个直播现场都清新起来了。”
“我已经很少在现实生活中遇见像郝小姐这样清纯的姑娘,好像我的梦中情人。”
“郝小姐青春逼人又娴静温柔,在你面前,我这个大叔都有些情不自禁了。”
……
郝如菲按照耿放歌的脚本要求,扮演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完美闺秀,时刻保持微笑,面对男嘉宾的恭维吹捧,软语示谢,轻轻柔柔的声音增加王老五们对她的好感,而耿放歌制作出来超级小清新的个人资料视频,更将郝如菲的淑女形象营造到极致。
男嘉宾们对年纪轻姿色佳气质好仪态美的郝如菲兴致盎然,虽然进入下个环节后,有些年纪差异悬殊的大叔自觉熄灯,但仍和其他男嘉宾一样对郝如菲投去不加掩饰的孟浪目光,仿佛将她当成猎物似的,一个个蠢蠢欲动,摩拳擦掌,等着看鹿死谁手。
就算在场的王老五全部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也丝毫没让郝如菲的虚荣心膨胀起来,心底有难以名状的厌恶感冒出来,但是碍于观众席上看戏的耿放歌,郝如菲不得不强颜欢笑,保持耿放歌的角色设定,回答男嘉宾各种明显求偶争欢的问题。
“郝小姐,请问你介意另一半的事业刚起步吗?”
“郝小姐,婚后愿意当家庭主妇吗?愿意和公婆同住吗?”
“郝小姐,如果你的老公需要常年出差,你会怨恨被冷落吗?会觉得寂寞吗?”
“郝小姐,我比你大十岁,如果我想一结婚就要孩子,你愿意吗?”
“郝小姐,我家的企业是上市公司,也算是豪门,我希望太太像你这样乖巧温柔,你觉得我怎么样?”
……
按照耿放歌的角色设定,郝如菲这个相亲女不仅外貌符合传统审美,观念更为传统,简直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现代包子女,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切以夫为天,谨遵三从四德……所以,郝如菲给出的答案让男嘉宾们喜逐颜开,大大地满足了他们大男子主义的心理,完全将她当做贤妻良母的典范,一个个都舍不得灭灯。
“郝如菲,你的任务是让男嘉宾们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最后潇洒灭灯走人,自然会有话题无数的。”
想起上场前耿放歌的话,望着观众席上满意的耿放歌,郝如菲回答男嘉宾们的问题越来越心不在焉,反而有团无名火在胸腔燃烧起来,为什么她要像个傻瓜一样迎合着王老五们的心思,扮演着极品包子女让他们评头论足呢?
她才二十一岁,恋爱都来不及谈,怎么会愿意现在结婚生子当家庭主妇呢?当然也不愿意嫁入豪门当少奶奶游手好闲!
耿放歌这个死阿宅,他是不是又在意**什么虚拟人物,让她扮演这样的包子相亲女,比扮演“穿越女”、“犀利姐”、“雕塑”更加丢人现眼。
如果越野看到她初次的电视亮相是这样的,肯定会冷嘲热讽她的做作和虚伪,一想到被越野看不起,郝如菲就不爽她此刻的孬样,完全是耿放歌手中的玩偶,还怎么出道混娱乐圈,让越野好看呢?
她讨厌在众人面前表现逆来顺受的自己,她讨厌耿放歌写的脚本,总不能这次让她当淑女她就当淑女,那下次耿放歌要她当浪荡女,她是不是得拍些艳照来应景?
她配合耿放歌是为了挽救宝嘉事务所,而不是扮演贤妻良母恨嫁女,她不喜欢在男嘉宾面前惺惺作态的自己。
于是,越想越憋屈的郝如菲,渐渐地偏离耿放歌的角色设定,本性不知不觉地显露出来。
男嘉宾问她的兴趣,她说喜欢挖死人骨头。
男嘉宾问她的情史,她说不知道记不清楚。
男嘉宾问她的厨艺,她说涮涮火锅还能吃。
男嘉宾问她的朋友,她说拉帮结伙最讨厌。
男嘉宾问她的工作,她说想到处流浪冒险。
男嘉宾问她的家庭,她说父病母亡负担重。
……
观众席上的耿放歌看着破罐子破摔的郝如菲,脸色越来越沉,原本对郝如菲兴致勃勃的男嘉宾被她的低情商震惊,认清她草包美人的本质,一个个幻灭地灭灯,连观众们都被郝如菲急转直下的表现惊得目瞪口呆。
瞅见耿放歌垮下的黑脸,郝如菲却有种胜利的快感,仿佛长久以来的压抑,在她叛逆的脱轨行为中获得发泄,证明自己并不是耿放歌随意耍弄的玩偶。
在主持人遗憾的声音中,作为压轴嘉宾的郝如菲灰溜溜地下场,《缘来连连看》以出乎意料的冷场方式结束。
结束《缘来连连看》的工作,离开明珠电视台,已是半夜十二点多。
不过,情人节的夜晚,街上依然成双成对热闹非凡,子夜的心形烟火绚烂夺目。
坐在副驾驶座的郝如菲,目光从车窗外的烟花,小心翼翼地转向开车的耿放歌,心情十分微妙。
这一路上,他对她在《缘来连连看》上不听话的行为,没有发表任何的评论,只是在节目结束之后,直接从后台将她领走。
这样不发一语的耿放歌,少了惯有的毒舌,也少了捉弄人的坏笑,让郝如菲不习惯,也开始不安……算上要求更换合作搭档,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违背耿放歌的意思了。
虽然耿放歌从来不解释让她进行各种角色扮演的行为艺术的原因,但她毕竟和贾当铺签署了合约,“卖身”给贾当铺。与耿放歌成为搭档,就该接受耿放歌的安排,不该那样自作主张报复耿放歌的。
“耿放歌,你生气了吗?”
终于,在耿放歌将她送回宝嘉事务所时,心里忐忑的郝如菲主动开口问话,担心今晚的脱轨举动,会让耿放歌取消和她的合作。
她不该逞一时之快,而忘记宝嘉事务所的现状。
耿放歌定定地望着郝如菲,伸出手,握住她的下颌,慢慢地抬起她的脸,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温驯,他早该知道忍耐那么久的她,迟早会爆发的。
“当品小姐。”耿放歌缓缓地扬起嘴角,想起她在《缘来连连看》自曝其短的回答,彻底破坏了之前塑造出来的完美淑女形象,那样的反差,的确叫人跌破眼镜。
“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他只是在她刚刚脱离他脚本设定的一瞬间感到生气,生气她脱离了他的掌握,会坏了他的计划。然而,看到她赌气似的努力破坏自己的形象,时不时地抛来挑衅的目光,他反而冷静下来,一点都不生气了。
“你是要我道歉吗?”郝如菲用力地掰开耿放歌的手,明明感觉得到他的怪异,他怎么可能对她不听话的举动不在意呢?他这样说,是想要她主动认错吗?
“当品小姐,你做得很好。”耿放歌答非所问,拍拍郝如菲的脑袋,“不愧是费嘉宝的女儿,前途不可限量。”
耿放歌什么意思?
郝如菲望着绝尘而去的老爷车,心里莫名地发凉,更加肯定耿放歌是生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