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元宝儿一路朝着西门方向晃**了去。
此时夜已深了,府内众人大多已经歇下了,整个太守府也就凌霄阁是每日最晚落灯的,一路朝着西门方向淌去时,只见府中里的灯悉数落下,每隔百步才留有一盏微弱得如同荧光似的地灯。
元宝儿提着灯笼慢悠悠的走着。
深夜略有些凉,他衣着单薄,走久了略有些冷。
西院地界略有些偏僻,本就是厨房马厩方向,寻常人员杂乱,多是下人出没的地方,越走越觉得一股凉飕飕的气息传了来,走着走着,眼看着快要到厨房了,元宝儿似听到些个细细簌簌的声响,他立马将灯笼拎起来一瞧,顿时只见四周雾气环绕,大夜晚的莫名有些瘆得慌。
元宝儿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心里早将那大鳖怪千刀万剐了。
他无事回这么晚作甚?无事吃什么酒?吃了酒让他迎作甚?回就回,直接走二门就是了,偏偏走这么僻静的西门。
元宝儿越走越气。
从前这大鳖怪多走二门,元宝儿也曾过去迎过两回,不过伍天覃并不贪杯,极少醉过,若非听到他吃多了酒,以免他发酒疯,元宝儿才懒得理会。
骂骂咧咧间,元宝儿来到了厨房附近。
厨房镇日忙碌,每日四更天便要早起,故而这个时辰厨房早已经忙完,全部歇下了,元宝儿提起灯笼朝着厨房方向看了几眼,然后笔直往后去了。
不想刚走几步,忽又觉得身后细细簌簌声音响了起来,元宝儿脚步嗖地一停,一时抿着小嘴猛地一下转身,见身后黑乎乎的一片,空无一人,元宝儿再度长长吐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古怪,一时捏紧了灯笼转身便要闷头加快步子,不想,还没来得及转身,这时肩膀冷不丁被什么东西一把握住了。
此时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四处雾气萦绕。
此处又乃竹林外围,一片萧索,乃整个西门附近最为偏僻之处。
元宝儿自幼玩劣,又随着逃难一年,小小年纪已看惯了人心凉薄,自幼便知人心比鬼还难测。
他并不信鬼神,亦不怕鬼神。
可此时此刻,在这阴森荒凉之处,竟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来,胳膊上的汗毛瞬间根根立了起来。
握住他的肩膀的东西像只手。
元宝儿虽不信鬼神,可却也知道这座太守府乃百年老宅,每年总有那么几条人命在这偌大的府邸消失殆尽了,有的投身井底,有的掉在树上,据说这片竹林里头也曾惨死过一个。
这样想着,元宝儿一时用力的捏紧了手中的灯笼,抿着呼吸,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缓缓转身,不想,这一转身,只见身后立着一道黑影,黑影不高,却十足魁梧,看着像是个庞然大物。
元宝儿将灯笼一点一点抬起,赫然只见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巨丑无比的脸。
只见这张脸面肥肉乱颤,眼睛猥琐,一只眼睛被粗布罩住,独独露出一只眼睛来,又见他嘴唇粗厚,像只猪嘴似的,鼻子黝黑肥厚,鼻孔里两窜粗糙的鼻毛全部喷洒了出来,正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元宝儿,脸上挂着一道**,**又不怀好意的笑。
这一笑,嘴角哈喇子往下流淌着,整个五官皱成一团,像是坛子里浸泡了三百年的老榨菜头似的。
这样一张脸猛地一下落入元宝儿眼里,瞬间是吓得元宝儿连连往后退步,一个踉跄间竟一时不稳直接绊到了地上的地桩,竟不小心栽倒在地,手里的灯笼不慎落地砸坏,滋滋燃烧了起来。
在燃燃蹿起的火苗里,只见眼前的这个东西……他不是鬼,是人,不是旁人,竟是……竟是不久前才无意间撞见过一回的独眼龙恶霸马富贵。
只见对方浑身酒气熏天,一身酒味刺鼻,七分醉意,三分色,欲熏天的笑眯眯的看着元宝儿。
刚刚远远看到元宝儿那小儿慢悠悠的在黑夜里晃**着,他还以为自己老花眼瞧错了。
原本慢悠悠的跟过去一把掰住了梦里头那日夜念想之小儿的肩膀,想要一睹个痛快,不想,他竟栽倒在地,当即,马富贵一脸笑眯眯的看着栽倒在地的元宝儿,痴痴笑道:“当真是你啊,啊?宝儿小老弟,这么晚了,你怎地还在外头晃**?莫不是想你马叔叔了,专程在等你马叔叔不曾。”
马富贵那只浑浊不堪的老眼眼下亮晶晶的,仿佛发着绿油油的光。
说着,他一时将手中的酒瓶朝着林子里头远远一抛,只一脸猥琐的搓了搓双手,笑眯眯的留着哈喇子冲着元宝儿步步走近道:“怎么躺在这儿呢,地上这么凉,可不得冻坏了身子骨,这小身板若冻坏了,叔叔是会心疼的,快,叔叔来扶你起来。”
说着,便一脸**,**的笑着,便颤颤巍巍要过去扶元宝儿。
“你……你滚开!”
元宝儿见到竟然在大半夜遇到了马富贵,当即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其实刚刚出门前,他打算唤上长寅那家伙随他一起去西门的,不想,一向兢兢业业,严格值守岗位的长寅今儿个竟没有在门口守着,又想着西院那地界虽偏,可毕竟是他元宝儿混了两年的地方,他熟门熟路着呢,且他元宝儿如今乃大鳖怪跟前的红人,放眼整个太守府,没人敢得罪得起,便咬咬牙提着灯笼独自迎了去。
不想,在这样偏僻又安静的深夜遇到了让元宝儿最为厌恶最为鸡蛋的马富贵,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觉得比见了鬼还要惊恐恶心。
怎么马富贵这会子还在府里头。
他怎会在此地撞见了他。
元宝儿在心里头飞快暗自盘算着两人之间的武力值,设想着自己的逃脱机会,然而却惊恐的发现,他细胳膊细腿,压根不是这老,**货的对手。
甚至压根来不及盘算间,只见对方要朝他扑来,当即将牙一咬,将身子一闪,避开了他那双污浊不堪的老手,便要不管不顾的爬起来开溜。
不想,这一爬才发现脚踝不慎崴伤了,一时动作缓慢,竟不慎被那老货一把拽住了脚。
马富贵抓着元宝儿的脚,一手紧紧握着,一手竟轻轻的摸,了上去,握着元宝儿的脚如痴如醉道:“好小的脚,宝儿老弟,你真真生了只三寸金莲,比女人的小脚还要秀气几分。“
说着,竟将脸凑过去,凑到元宝儿脚背上轻轻嗅着。
元宝儿浑身泛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他恶心的隔夜饭都要吐了出来。
当即咬紧了牙关,双眼泛红用力挣着,用力踹着,一脚踹在了马富贵老脸上道:“老货,老子……老子是二爷跟前的人,你敢动老子一下试试。”
又道:“爷马上便要来了,老子奉了爷的命要去迎他,你……你若敢动老子一下,你若敢耽搁了爷的事儿,老子要你老命。”
元宝儿故作镇定的威胁着,搬出了伍天覃的名号来。
不想,挨了元宝儿一脚的马富贵酒气上头,竟当即呸了一口道:“敢踢老子的脸,老子今儿个不削死你。”
说着,竟然凑过来一把死死捏住了元宝儿的小脸,噗哧着口水一脸凶恶道:“二爷?呵,老子风流快活的时候,伍家那伍小二还没出生了,休得拿他来吓唬老子。”
说着,肥腻腻的横肉一下一下打颤着,只死死捏着元宝儿的笑脸,一脸猥琐道:“老子馋你这小儿这身嫩骨头馋了大半年了,今儿个总算是让老子给逮住了,天王老子来了,今儿个老子爷要痛快一遭。”
说着,便直接朝着元宝儿脸上凑了去,笑眯眯道:“元宝儿,乖乖的,叔叔保管今儿个让你快活似神仙——”
不想,刚一凑过去,忽觉得耳朵骤然一疼。
马富国疼得一下弹开,死死捂着耳朵,抬手一摸,手掌上瞬间噌了半巴掌的鲜血。
他差点儿被这小儿咬掉了只耳朵。
当即马富贵那只独眼龙眼睛一点一点阴狠了起来,见那小儿挣扎着要跑,他一把拖住他的腿凑过去死死掐着他的的脖子,抬手便是两个恶狠狠地巴掌扇了去。
元宝儿被这两个巨大力道的巴掌扇得眼冒金星,不过片刻功夫,头一歪,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马富贵见人被打晕了,当即将人抱了起来,朝着一旁送菜的推车车筐里一扔,便推着推车不紧不慢的朝着西门边角一处边角小门方向推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