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督军府十分的静谧,待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驶来时,廊下的岗哨们顿时“啪”的站直了身子,向着轿车齐齐敬礼。
许副官已是在廊下候着了,见轿车停稳后立马上前打开了车门,向着池北赫笑道:“督军,您回来了。”
池北赫瞧见他,只淡淡点了点头,径自向着书房走去,见许副官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身后,池北赫皱了皱眉,问了句:“何必做这幅鬼样子,有事?”
许副官的脸上堆满了笑意,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南港商会的会长带着几个老板,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一道来府上拜见您,想设宴为您接风洗尘,您不在,属下就让他们在偏厅候着,这会儿都还没走。”
池北赫闻言遂是吩咐道:“派个人去和他们说一声,就说我今天没空,改天吧。”
许副官听了这话顿时不敢再说什么,当下答应着,跟随着池北赫进了书房,许副官心里明白,池北赫少年从军,是打过硬仗的,如今总统将他派来南港,那是来镀金的,只等三年任期一满,等回到金陵,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前途无量,区区一个南港哪能让他放在眼里,倒也难怪他不愿费工夫去应酬那些周身满是铜臭味的商人。
池北赫翻了翻桌上的公文,皱了皱眉,“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新的秘书人选选出来没有?”
“军部那边倒是推荐了几个人,都是身家清白,没什么背景的,符合您的要求,听说有个还是圣心女中的女学生哩。”许副官将一杯茶送在了池北赫手边,连忙开口。
“会英文不会?”池北赫问。
“英文说的呱呱叫。”许副官拍了拍胸脯。
“好,”池北赫燃了一支烟,“明天把这几个人都带来给我见见。”
“是,属下待会便吩咐下去,让他们明天就过来。”
池北赫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打开公文看了看,捡几份紧要的做了批注,一时间书房中安静到极点,除了男人的钢笔在纸张上落下的“沙沙”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许副官大气也不敢出,直到见池北赫将手中的钢笔拧上了笔帽,随手扔在了桌上,方才松了口气。
“让人马上去办。”池北赫将那几份公文甩在了许副官面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许副官拿起公文,就见池北赫向后一仰,随手解开了领口处的一粒扣子,整个人显出几分漫不经心来,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桌子,倒是百无聊赖的样子。
“督军,”见状,许副官并未即刻离开,而是试探着问道:“时候还早,咱要不要出去转转?”
许副官最是清楚不过的,池北赫位高权重,年纪又轻,一向被总统和夫人当做亲儿子一样的疼着,虽不是纨绔之流,但在金陵终究是见惯了灯红酒绿,南港城虽也富庶,可比金陵却还是差了一截,骤然到了此地,池北赫难免会有些不惯。
许副官这般说了,便是存了几分讨好之意,这几日他也已是将南港城里最豪华的几家舞厅都是摸得一清二楚,当下便是挑了其中法国人开的一家与池北赫说了。
“洋人开的舞厅?”池北赫勾了勾唇,“我在金陵没去过么?”
“这里的舞厅自然是不能和金陵的比,可多少也能解解闷。”许副官赔着笑。
池北赫掐灭了烟卷:“我这刚上任,就去这些场所,报纸上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
“那您说,咱们去哪?”许副官再不敢提起舞厅,只等着听池北赫的吩咐。
“我对南港不熟悉,倒想看看城里的百姓究竟过的什么日子。”池北赫看向许副官的眼睛,吐出了一句话来。
“这好办,督军,属下这就去叫车,咱们今天可以去东华大街,紫香街那边看看……”
“你说的都是富人区,左不过都是一个样子。”池北赫一笑置之,似是没什么兴趣。
“难不成督军是要去贫民区瞧瞧?”许副官揣摩着池北赫的心思。
“不错,咱们要去就去那些三教九流,平民百姓住的地方,只有去那些地方,才能知道南港城最真的样子。”
听着池北赫的话,许副官竭力在脑海里搜索了几个地名,道:“督军,何家湾,水家巷子,前家湾,葫芦沟……都几个地方都是南港城里出了名的老街区,大都是穷人住的地方,里面又脏又乱的,只怕污了您的脚。”
池北赫笑了,“少拍马屁,脚有什么可污的,咱们现在就去,既然来了南港,总不能连自己的地盘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见池北赫起身,许副官顿时站得笔直,恭声道:“那属下这就吩咐下去,让人先把岗哨派出去。”
池北赫喝住了他,“别搞得兴师动众的,随便带两个人就行。”
许副官对池北赫的命令不敢违拗,当下只应了一个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