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Time,这个月的帐全在这里了。”
我收起手里的遥控器,要笑不笑地斜睨一本正经的经理。
“一玛,你毕恭毕敬的态度让我受宠若惊。看来你是不准备原谅我小小的错误了?”
一玛沉默,采取消极抵抗不合作态度。她已经十天不肯和我说话了,除了公事上必要的接触,她对我不理不睬,当我空气,视我为无物。
“一玛,这里毕竟是娱乐场所,客人难免良莠不齐。”我叹息。“吴良幸摸你的屁股是很让人恶心,但与客人翻脸起正面冲突是不明智的。”
“是,你只会多加收他百分之百的服务费!”一玛一脸忿忿地瞪视我。“你应该一脚把他踹出去!而不是笑眯眯替我道歉,我又不是出来卖的小姐。”
“是是,下次我定当挺身而出,代你大打出手好不好?”我扯动唇角。“再说,听闻吴良幸当晚被一群黑衣大汉揍得半死,至今还未痊愈,你可以消气了罢?”
“哼,你还想有下一次?下次我直接剁了那只猪!”一玛太妹本色毕露。“不必那群来路不名的黑衣人动手,我自己就料理了他!”
“一玛!”我啼笑皆非地白了她一眼。
“要我原谅你也不难。”一玛媚眼一飞,笑得可恶,分明老早有了算计。
“唉,说罢。你想怎么样?”也真有我这样的老板,要看员工的脸色,巴在下属的身后请她高抬贵手不要继续冷战。少了一玛柔媚嗓音里吐出来的辛辣话语,人生顿时黯淡不少。无趣呀!
“这可是Time姐你自己许了的,不要事后向其他人说我敲诈你。”真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敢不敢。”我站起身,搂住一玛的肩。“说罢。”
“尼娜·里奇的全套彩妆,雅诗蓝黛的香氛,SK--II的面膜,拉尔夫·劳伦的晚装。”一玛狮子大开口,全无敲竹杠的愧色。
“好。”我爽快答应。“还有,记得提醒我下次切莫出头为你解决和客人之间的纠纷,你自己顶。”
“别忘了把帐看完,下班后别想一个人溜!”一玛一扭屁股,离开顶楼。
我摇头失笑。五年前捡到一玛,彼时她还只是个落魄的街头小太妹。一转眼,五年时间也已经过去,她已经褪去一身恶习,变得成熟美丽妩媚,成为我的得力助手。但,有时候仍不免流露江湖味。我不希望她因为身处这一行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然而,终归还是有会碰上象吴良幸这样下流客人的时候。好在,他只是底楼酒吧的普通客人,还不是会员,没资格上到楼上的俱乐部消遣,碰面的机会已经大大减少。
也不晓得是一玛倒霉还是吴良幸不走运,偏偏选在我和一玛一同巡视业务的当口,不长狗眼的吴良幸摸了美艳的一玛一把。
本来吴良幸还申请俱乐部会员资格,这一摸,他是彻底丧失升到二楼亚洲时间的机会了,还被泼辣的一玛狠狠扇了一个耳刮子,当众给他难堪,叫他下不来台。
吴良幸那一晚的霉运还没有走到尽头,我这个老板毕竟要考虑场合,是以不得不代替一玛向脸上印着五爪印的色鬼道歉,但暗地交代帐台将吴良幸的消费额加收百分之百的服务费。之后,在出了谋杀时间之后,他又被一群黑衣大汉一顿毒打,至今仍躺在医院里,不能动弹。
我怀疑是不是因为他在谋杀时间里闹事所致。
谋杀时间在开业初期,也有不开眼的小混混上门惹是生非,一玛是时以一敌五,气势如虹,让我长了见识。后来金银闻讯,召集一群背景颇神秘的人物来撑场面,一周之后,大小混混绝迹江湖,再没人敢到谋杀时间搅惹是非。客人们多数知道谋杀时间是正当娱乐场所,也很自觉地不把是非带进来。但我一直认为金银派了人在店里当眼线,一有风吹草动便派人来解决,完全不用我出面干涉。
唉,不想了。我是这么的劳碌,还要看帐,真想甩手不理俗务,可是,闲下来会被父亲叫回家去训话,要我接掌家业。想到那一大堆家业就头疼万分,宁可躲在谋杀时间里当个小老板。哎,难为有钱人啊。
一边自怨自怜,我一边埋头看帐,脑子里天马行空地乱想,也许该把帐务全权交给一玛,我只要负责顶着老板的头衔,在谋杀时间里混日子就行了。可惜,一玛越来越目无我这个当上司的尊长,她再也不是我的小可爱了。
“Time,欧洲时间罗马厅的客人指名要见你。”耳机里传来俱乐部四楼领班的声音。
“什么事?”我皱眉。什么客人这样大牌,要我亲自出马?
“客人不肯说,他要与你面谈。”领班李欧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通知金少?”
通知金银?我笑,通知他等于召告天下,我Time又要他来撑腰。
“不用,你告诉我,他的会员号码。”摸出遥控器,我把监控器的画面调出放大。
“VIP007。”李欧报上号码。
007?我狐疑地盯着屏幕上背向镜头的男子。
我记得VIP007号会员的资料,因为007这个号码实在是够特殊。VIP会员是最高级别的会员,可以进出各个时间,这个007号是JT集团老总裁的长孙,一向是个温文有礼型的人物,怎么今日执意要我现身?我和他从来没有正面接触过,也罢,去见识一下罢。
“告诉客人,我马上到。”我通知领班李欧,反正在自家地盘上,不怕他耍狠使蛮。
走进专用电梯,我抵达底楼,再换乘客用电梯。倚在电梯里,我打量镜中的自己,五英尺九英寸身高,平板修长的身材,实在称不上是个美丽的女子,幸好,还有一副堪称精明的头脑,不然,除开有钱外,真的也就没什么优点了。
一玛总是笑我说:“Time,你除了有时间外,就只有钱了。一肚子坏水,既不贤淑,又不善良,真不晓得将来哪个倒霉鬼会娶到你。”
我不否认,贤良德淑这些温柔女性的优秀品性,我是一样也没有的。不然怎么在这三教九流充斥之地当老板?好人让给有资格的人去当就好。我不介意自己身上贴着“恶人”的标签。电影小说里我最欣赏坏得有格调的奸角。
电梯停在了四楼,我走了出去,踏进欧洲时间。环视一下欧式装潢的空间,恩,一样的赏心悦目。经过我身边的侍者笑着朝我点头,看上去全都是青春耀眼,使我心情大好。
李欧迎上来。“Time。”
“没事,你告诉一玛,要她五分钟后来罗马厅找我。”我吩咐李欧,免得一玛去顶楼没看到我,以为我临阵脱逃,又发脾气和我冷战,我可吃不消,怕了那姑奶奶。
李欧衔命而去,我则步至罗马厅的门口,举手敲们。
“请进。”门内传来低沉浑厚的声音,十分具有威慑感。
推开门,我走进去。一室幽光,所有的服务小姐和侍者都被遣走了,气氛颇森冷。男人背光而立,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他很高,以我的身高,仍必须仰头看他,这给我的心理造成小小的压力。这个男人至少有六英尺三英寸高,一百多磅两百磅的体重,这意味着,在体力上,我绝对不是是他对手。
暗暗吸了一口气,老板难为啊,再不耐烦应付这些令人动辄得咎的贵客,也要堆起一脸诚恳的笑容迎人,真正不是人干的。才想要开口,007先生已经抢先发言。
“Time姐好大的架子。”口气不愠不火,但语意却极其讽刺。
“呵呵。”我笑两声。“虽然只是小小一间俱乐部,不过仍有一堆烂帐要看。不好意思,怠慢了贵客。不知先生找我,有何贵干?”
面对来意不明的人,要客气,是以即便对方来意不善,也不好当场立即撕破脸皮。斗狠斗勇不是我的风格,更没有瑜亮情结。如果对手强过我,我今次便乖乖服输,自认学艺不精,败下阵来好好再练。一玛说我这样的人,一旦打起仗来,容易叛国投敌,因为捱不得饿,经不起打,兼且见钱眼开,见色心喜,动不动就伏低做小,典型的墙头草。
我承认,除开有钱,我真的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
007先生不讲话,沉默中。
怎么,想营造压抑氛围打心理战?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要莫测高深?我不反对,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VIP007号会员的身高是五英尺十英寸,体重到上个月时仍是一百四十七磅。”我有过耳不忘的本事,听过一遍就记得了。
“你倒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他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那,先生是不否认自己并非是不俱乐部的VIP007号会员喽?”我求证。
“没错,而且,他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光临贵俱乐部了。恐怕没法再给贵俱乐部增加业绩了。”
“啊,是这样。”我点头,不理会他话里的含义。“要办退会何必劳先生大驾,打个电话来就行了,俱乐部自然会将应退付的会员费转帐。”
装傻还不简单。我才不会呆到去问为什么的地步。
我听到捏拳的声音。哦哦,有人发火了。
“我来,是想请Time姐管教好自己手下的小姐,不要让她们影响客人的生活。”
这个男人话里话外都把谋杀时间贬成不值一提的娱乐场所,只差没直说是**窟了。
“呃,原来先生是不满意小姐的服务质量啊,我会关照她们加以改进。”继续装傻,我话题一转。“既然VIP007号会员准备退会了,那么麻烦先生将他的会员卡交给我,我将会亲自替他办理退会手续。”
呵呵,你不肯开门见山,我便不动如山,不怕气不死你。
“不必。”冷飕飕的声音传入我的耳膜。“不用这样麻烦,这张会员卡从现在开始有我来使用。”
我在幽暗中翻白眼,自以为是、自大狂妄的沙文主义分子。没骂他是猪是怕辱没了猪格。
“先生,能否麻烦你先告知我你的贵姓高名?”
“冷天炀。”
冷-天-炀?我不以为我的听力出了问题。那么,真的是他了?JT公司现任的首席执行官,VIP007号会员的叔叔--一个同龄的叔叔。此君花名在外,手腕极其强硬,这也是为什么JT公司在数年间便执电子行业之牛耳的原因:有一个精明强悍的船长。
“冷先生,不怕你见笑,这间俱乐部,是我的兴趣所在。我希望可以为客人提供他们心灵上的享受空间。所以,这是一间选择会员的俱乐部,所有会员都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审核,才得以被批准加入俱乐部的。挣钱固然重要,然我对客人的质素一样不会降低要求,所有客人无一例外必须通过审核。是故,我恐怕不能为你一人而破例。”我修正自己的态度。对冷天炀这样的人,装疯卖傻太过看不起他的智慧了;比强硬狠辣,我更不是他的对手。那么,就让我理智从容罢。
“是吗?”他沉吟,半晌,他冷笑。“送上门来的生意你也往外推吗?”
我正考虑要怎样回答,罗马厅的门被人推开,灯随之亮了起来。
“Time,你玩什么把戏?灯也不开!”一玛口气不善地走过来,完全无视于脸色阴沉的冷天炀。
我眨眨眼,适应突然而来的光亮,然后,我看清了冷天炀的长相。
我是个见惯风浪的人,也算是“阅”人无数,是以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女子,但,他,的确是有游戏人间的本钱。除了钻石身价之外,他实在是英俊。面对他,女性很难不动心。除了,一玛与我。
“Time,你的帐看完了吗?”一玛问。
“还没。”我老实承认。没有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愕然和讶异。
“那你还磨蹭什么?想在这里躲懒?你也太小看我了。走,你今天不把帐看完,休想混过去,别忘了你欠我的!”她搬出泼女造型,一根青葱玉指几乎点上了我的鼻尖。
“是是是,小的这就回去看帐。”我将一玛赶离罗马厅,转回身看向冷天炀,自嘲地笑。“让你看笑话了。我的员工比我更积极工作,显然我不算称职。必须回去看帐了,抱歉,失陪。”
我起步走开,走了几步,又停下提醒他。“VIP007号会员卡自即日起将会自动作废,下次冷先生光临,请到底楼谋杀时间消费。”
撂下话,也不理他的反应,径自离开。
回到顶楼,一玛已经等在那里并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放大的监控器屏幕里,一脸阴骛的冷天炀形成一个定格。
“Time,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当时的眼神?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大名鼎鼎的Time会被一个员工吆喝,他不相信你真的对他无动于衷。天!这么英俊的男人,可惜,气势太过逼人,看看倒也养眼,只是放在身边就略显不够真实。”
是吗?我不以为然地耸肩,管他的呢。
“哦,对了,VIP007号会员退会了,你下去的时候叫财务部把他剩余的会员费退付给他的银行。”
“为什么?”一玛问,吃惊不已。
我看向她突然沉下来的脸色,不解。我这个老板都无所谓了,她做什么你们在意?
“谁知道?他的叔叔,就是刚才那个冷天炀来,说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来了。”
“是吗?”一玛低声问,一扫先前笑意盎然的模样。
慢着。是不是有什么事,在我眼皮底下,不知不觉中发生,而我还被蒙在鼓里?那样寥落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一玛的脸上,至少不应该出现在如今的一玛脸上。
“一玛,你没事瞒我?”我不想拿出当大姐的架子,可是必要的时候,用身份压人还是很有效的。“不要想骗我,你知道如果让我自己去查出来,结果会怎样。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
“Time,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结婚?”
啊?怎么突然间天外飞仙似地问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毫不掩饰自己的错愕。
“你有学历,有家世,身材样貌也不输人,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理应很容易呀。可是,五年来,我从没见你和男人有私人性质的约会,更遑论说恋爱了。”一玛幽幽地问。“Time,是不是做我们这样职业的女性,都很难找到真爱良人?”
我抓住了问题症结之所在,小一玛思春了。
“你恋爱了?”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心里已经有七、八分肯定了,只等当事人向我承认。
“唉……”一声倩女幽魂似的叹息,仿佛神魂不属了。
“对方是俱乐部里有钱有势的公子哥?”我小心推测,拜托千万不是有妇之夫!
“……”沉默,等同于默认。
“JT的长孙,VIP007号会员?”我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Time姐!”一玛顿时垂下两行清泪给我看,似演苦情戏,只差一声哀啼。
天!怪不得冷天炀让我管好自己手下的小姐,让她们不要影响客人的生活,原来真的是意有所指,不是我小心眼敏感过度。只是我联想得还不够远,根本就是自己手下的一员大将才对。
“你们来往有多久了?”我从不是封建大家长,一玛也二十有二了,谈情说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我也从来不以为门户差距是无法逾越的藩篱。但,一玛会受伤,或者说,她已经受伤。“你们交往到什么程度?”
可别告诉我山盟海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于君绝那一套。最没保障就是这一种。
“我们在一起有半年了。他本想在下周他家举行的宴会上,将我介绍给他的家人。”
“所以你敲我的竹杠,让我给你买拉尔夫·劳伦的晚装,恩?”我恍然大悟,坏小孩,嘴巴那么紧。就因为嘴巴太严了,现在,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几乎帮不上忙。
“Time,怎么办?”一玛哀哀地问。“他突然退会……?”
“办?”我真想冷笑,只是--“你知不知道冷天炀是什么人物?他可是冷公子的亲叔叔,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的人物。由他亲自出面来通知我们冷大公子不会再出现,真是天大的面子!你也用不着想打电话和冷公子联系了,想必是东窗事发,被冷家给关起来了。”
“那我该怎么办?”一玛用手捂住腹部,神色凄迷。
我暗暗一惊,一玛不会这么糊涂罢?女孩子在生理上本已经吃亏,若果--
“你怀孕了?”我几乎要咬牙切齿了。凭什么要女人来承受最痛苦无助不堪的结局?我本以为自暗夜里救回了一玛,没想到,却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给欺负了。只是,眼下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我镇定地问:“几个月了?”
“三周。”一玛泪眼婆娑地望向我,美艳成熟的气息自她身上敛去,只有女孩子的荏弱,楚楚可怜,一副雨打梨花的情状。
“你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就算冷家不承认。”只有往最坏处打算了。我不以为该留下这个孩子,但,如果一玛执意要生,我也养得起。
“不承认?”她神色迷惘。
我太息,她毕竟只得二十二岁,太年轻了。不知道爱情一旦涉及了现实,便残酷无比。冷家不缺男丁,没有传宗接代的烦恼。看目前的情形,他们完全没有接纳一玛的意思。以冷大公子那种温和温吞的个性,大抵也就抗争个一、二日便作罢。哼,手脚倒是很快,一点也不客气。
“不,就算他不认,我要他亲口告诉我。”一玛突然收敛柔弱表情,恢复太妹腔调。“只要他亲口说我们结束了,我绝不纠缠他。肚子里的肉,是我自己的,和他们冷家毫无瓜葛。”
“好,就等你着一句。走。”我拉起一玛的手,替她抹去泪痕。
“干什么?”她哭红的眼望着我,象一只可怜的小白兔。
“去买东西。”我柔声说。输人不输阵,我要叫冷天炀好看。
“你的帐还没看完。”事到如今,一玛犹不忘提醒我分内工作还没完成。
“你的事比较重要。”不乘机溜才奇怪,有这么好的籍口可以不用工作,不走的人是白痴。从此小一玛成了金身菩萨,要供起来养的,抓紧机会能逃则逃,免得日后我更不敢违背孕妇的旨意。
买齐了许诺给一玛的东西,我驱车回家。
巨大的宅邸在暮色中看起来象是一尊蹲伏着的怪兽,小时候,我已经这么觉得。将车驶进车道,泊在正门口,管家已经恭迎在旁。看见我们下车,立刻召唤佣人替我们将车上的购物袋拎进屋去。
“大小姐、唐小姐。”管家笑呵呵问,“今天要不要留下来用晚饭?”
“要。对了,大少爷在不在?”金银是超级滑头,不到情非得以是不会自动现身在大宅子里的。
“在、在。”管家不可思议地说,“大少爷好象知道大小姐今天会回来似的,刚才还吩咐要是小姐你回来了,直接到书房找他。”
“好,我知道了。嘱咐厨房,多做几道一人吃两人补的菜色来。”
说完,我也不理管家由不解而恍然,由恍然而目瞪口呆的精彩变脸绝技,拉着一玛直奔书房而去。
一拉开书房的门,就看见金银吊儿郎当地坐在书桌前,两只脚高高翘在桌面上,一副败类的样子,欠揍得很。
“哼,回到家里还要摆出一副黑社会老大的造型,受不了你。”我走过去,一把将他的脚推开,自己跳上桌面坐定。
“金钱,你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笑着揽一揽我的腰。
“你怎么有空回家?”我可不相信他是想家了,他躲还来不及。
“你为什么回家,我就为什么回家。”他嬉皮笑脸。
眯起眼,我忍下一掌打掉他笑脸的冲动,一直怀疑这死小孩派了眼线在我的店里,可是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今天可算是让我逮到他的尾巴了。连我都刚刚知道的事情,他竟然也知道,他就不要承认,不然我剥下他一层皮做地毯,天天踩、人人踏。
“Time。”一玛拉我的衣袖。她了解我的每一个小动作,知道我处在爆发边缘。
“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我和金银过去叫你吃饭,你要知道,现在你可是有责任在身。乖,去休息。”我赶她回房去,孕妇不宜涉及血腥的话题和场面。
“你们不要吵。”她请求,生怕我们一言不和上演全武行。
“好,我们不吵。”我和金银异口同声。现在孕妇最大,顺着她一点总是好的。
等一玛的脚步声消失,我才恶狠狠揪住金银的衣领。“死小孩,你不要等我发脾气了年肯说真话。”
“你已经在发脾气了。”他照笑不误,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没错。我泄气。他从来脸皮都厚比城墙,打骂对他而言,真是不痛不痒。
“算了,我和一玛要参加下周在冷家举办的宴会,你替我想办法。”我干脆说明要求。
他挑眉贼笑。“求我。”
“什么?”我几乎想掐死他,但转念一想,无妨,善于低头的女人才是最厉害的女人。他就不要有来求我的一天。“好,求你。”
“呵呵,金钱,你脱离社交圈太久了。”他伸手自书桌上的一堆信函里抽出两张请柬,在我眼前摇了摇。“喏,请金大先生和金二先生携伴参加冷老爷七十大寿生日宴会的请柬。这个所谓的‘伴’,可以是夫人,可以是儿女,更可以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人物。”
“咦?原来如此。早知道就不求你了,叫爸爸和二叔带我们去不就好了。”
“没有用哦,我老头决定不理世事,威胁我要么回家当种马,要么替他出席所有应酬,让他去逍遥自在。”
我幸灾乐祸,二叔终于想通了,象金银这样的人,给他太多自由只会适得其反。就应该挟势要挟,顶好连我这一份家业也由他来接掌。
“别做白日梦了。”他看穿我的美梦,捏我的脸孔,没大没小。
“做梦也不行?知道了。”我与他香面孔。“走了,叫一玛吃饭去。她现在成了大肚婆,我要当个现成的干妈。”
“我也要!我要当干爹。”金银也来凑热闹,分明是跟我抢。
“金银,你已经二十八岁了,不要发出那样恶心的声音。”我笑着跳下书桌。“我们赛跑,谁先到一玛的房间谁就是宝宝的干亲。”
“不怕跑输你!”金银跟在偷跑的我身后,追了上来。
叫醒小憩的一玛,我们进餐厅吃晚饭。
爸爸和二叔,妈妈和婶婶,在得知怀孕的人不是我而是一玛后,全都用很关切的眼神注意一玛,看得小辣椒脸都红了,完全收敛素日里的母老虎本色。
“产前检查有记得定期去做,千万不能马虎。”爸爸视一玛如己出,自然关心。
“一玛不用去上班了,Time的那间俱乐部的经营已经上了轨道,你也不用拼死拼活替她忙里忙外打点生意。假如倒了也好,那她才肯乖乖回家当大小姐。”妈妈成功地籍机打击了我。
“你看人家一玛,二十二岁已经有孩子了,Time和小银,你们也都二十八了,别说让我们抱孙了,就是个恋人也没让我们盼到啊。”叔叔连我都不放过。
金银冲我使眼色,示意,看我没说错罢?你自己好自为之,他的矛头已经转向你了。
我识趣地保持沉默,此时不宜直撞枪口。
我瞪了一眼安静吃饭的一玛。你给我记住,为了你,我冒着风险回家来聆训,以后你要胆敢对不起我,我掐死你。
一玛低下头,但我还是看见她眼底闪烁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