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六月,秋高气爽。
金陵城内景象俨然繁花似锦,武林盟主欧阳府却被凝重覆盖,近日欧阳家二公子欧阳烈被幽冥教暗算身重剧毒,然而连从皇宫请来的御医也束手无策,欧阳烈刚过门的妻子宫云儿更是因担忧而一夜白发。
“我现在就带人灭了幽冥教,无论如何也要把解药拿回来!”刚才妹妹说如果救不活欧阳烈她也不活了,宫温婉实在忍无可忍,拔出刀气势汹汹往外冲,却被武林盟主欧阳冠清拦住。
“幽冥教易守难攻,烈已如此,要是温婉你也……叫老夫如何对得起你姐妹两已逝的双亲!”
“可是、伯父,我……”
两人争执不下,门外忽然传来声咳嗽,只见一名仙风道骨的白衣老人,手持拂尘,面容带着慈祥的笑。来人是白鹤道长,逍遥派掌门,三年前任命宫温婉为代理掌门后便行踪不定。
“师傅!”
宫温婉直奔过去,“师傅,您一定要救救欧阳烈,不然云儿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人截断,“他中毒太深,我无能为力。”见两人面如死灰,老人仍保持微笑:“我是救不了,但有人救得了。”
“谁?!”
“师傅,你快说啊!”
老人不急不慢吐出的名字让欧阳盟主恍然大悟,猛地一拍桌子念叨:“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找他!”
宫温婉听到这个名字却是满脸的尴尬。
沈然,当年是她同门二师弟;如今是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怪医。他救人有三不原则——没钱不医,2.不喜欢的人不医,3.心情不好医。他居住的万花谷养了许多毒物花草,格局布置更是按五行八卦弄得机关重重。反而言之如果他不愿让你进去,踏入谷内的你即便能保住性命也将百死一生。
“师傅,这次、怕是得麻烦您出马了。”宫温婉不敢去找沈然,怕以他们间的恶交,反倒害了欧阳烈。
当年,沈然和她是冰火不相容。
成为代理掌门后,沈然是处处与她作对,甚至要她收留一个花楼女子,她不答应,他竟当着逍遥派众弟子面让她下不了台。死爱面子的她怎么忍得了这口怨气,便诬陷沈然偷了掌门心法秘籍将他逐出师门。
“为师来之前,已见过沈然。”
道长手抚白须摇头,目光特意看了眼盟主又挪回大徒弟身上“他说,除非你亲自去,否则谁来也不救。”
“温婉,伯父求你……”欧阳冠清欲给她跪下,宫温婉身体一怔,连忙上前阻止。
追根究底,这事情都就错在她当年自尊心作祟,如今沈然趁机要对她进行报复,倒也是情有可原。
云儿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如果欧阳烈死,云儿也会跟着去,不!她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宫温婉握紧拳头,她已经做好接受他报复的准备:“伯父,马上吩咐让人备马车,我要带着欧阳烈去找沈然。”
一旁,白鹤老人依旧面带微笑,只是目光中多了丝狡黠。
02
谷内,金灿灿的阳光。
百花的香味夹杂着青草的味道,蝴蝶在花丛间欢乐嬉戏穿梭,溪水透明见底。马车在万花谷石碑处看到有一名青衣小童,宫温婉跳下来马车想上前交谈,那童子神情冷淡手指马车。
“师尊有令,马车不得入内。”
“这位小兄弟,车里的人病情严重,麻烦通融下。”
人在屋檐下哪还能端架子,向来脾气火爆的宫温婉也难得的耐着性子解释,可童子却不买账,执意不弃马车绝不放行。正当两人争执时,从谷内传来的那让她熟悉又陌生的嗓音,是越发冷清了。
“宫掌门,谷有谷规,您若不愿遵守,大可自由离去。”
小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冷淡地看着她。要以前,她早就傲气十足的甩头走人,哪受得了沈然这冷嘲热讽的对待,可如今……她转身回车旁跟云儿交代几句,三人来得匆忙没带仆人,妹妹又从小养在欧阳家过的是千金小姐,绣绣花和琴棋书画的日子,目前只能她亲自上阵抗着欧阳烈进去谷了。
接着谷内又传来声音:“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欧阳夫人自己动手较好。”言下之意,想要进来求医,宫温婉绝对不能援手。
“沈然,你欺人太甚!”宫温婉怒嚷着,想冲进去和他大打一架。
宫云儿拦住她,“谷主说得是,烈是我丈夫,当然由我来。”看着柔弱的妹妹地背着昏迷的欧阳烈,一路上跌倒爬起,跌倒爬起,撞倒四肢擦伤,脸颊被地面石子划伤,也拼命护着欧阳烈,不让他受半点伤。
宫温婉束手无策,只能拳头拽得死紧。
在童儿的带领下给人穿过复杂林间,百毒花圃,蜿蜒走廊再跨过前门门槛。宅内清香扑鼻,全竹木建筑而成的房屋,构造精美,四张方桌对立摆放,早已沏好的碧螺春茶透着温热烟气。
“装神弄鬼。”她瞪着目前带着诡异青竹面具的沈然。
原本来之前她已再三警告自己,无论沈然怎么对她,都要做到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可经过刚才一折腾,口气实在好不起来:“你说让我来才肯医治欧阳烈,如今我人已到,你赶紧治病救人!”
“当年,你将我逐出师门,也是这蛮横的口气。”沈然端起茶杯,稍稍掀开面具,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茶。
宫温婉蓦然僵住,面具下唯一能看清的那双眼睛,冷得像冬天。
妹妹担忧眸子让她更是觉得亏欠,如果当初没有她那番不能容人的举措,也不会害妹妹受此折磨。宫温婉双膝跪地,嘴里却不发一言,宫云儿也跟着跪下。沈然可以看到,那倔强的眼眶里隐忍着泪光。
他挑起一侧眉,视线没有挪开。
这女人跟以前一样。
从他们在逍遥派相遇开始,见的最多的就是她嚣张跋扈冲人嚷嚷;拉不下脸求人,把面子看得无比重要。
如果当年他没为花影冒犯她,或者也不会逼她设计将他逐出师门。
已跪了半个时辰,见她一动不动杵在那,丝毫不肯放弃,他又喝了口茶:“宫掌门可知我三不医的原则?”
跪麻的双腿,在瞬间找回了一丝知觉。
唇角上翘,面具下的嘴角露笑意,他伸出手指比划数字:“第一条没钱不医,欧阳盟主倒是有钱。第二条不喜欢的人不医,宫掌门觉得我喜欢你吗?第三,心情不好不医,看到逐我出师门的人,宫掌门您觉得我心情会好吗?”
“沈然!”
被耍了。
她愤然起身,咬牙切齿怒视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你要不救,我今天拼了这条命也要拆了你这个老巢!”
忐忑不安的宫云儿起身,望着正座上的男子,最后一搏。“谷主若打定主意不医,便不会让白鹤老人前来转告,更不会让我们进入谷中。”
“分析不错。”他一手撑着桌面,眼角带笑欣赏地看着:“欧阳夫人不止温婉貌美,还有临危不乱。不如这样,我这谷里缺少名女主人,要是云儿愿意留下,我便答应医治欧阳公子。”
“做你的青天白日梦!”
宫温婉气得拔出刀,云儿却不顾危险扑过来按住她,“姐姐,不要!”
“我答应,只要谷主能医好我丈夫。”云儿的话刚落,宫温婉气到双眼通红的怒嚷“沈然,你敢!”。
沈然却呵的笑出声,“我为什么不敢?”醇厚的嗓音似乎蕴**一丝不正经,身如鬼魅移到她身后,速度极快的封住她周身穴道,掐住她脸颊使得嘴张开,瞬间反手喂入一颗棕色药丸。
宫温婉大失惊色看向他,“你给我吃了什么?!”然而扣喉咙,药丸却已入腹融化。
03
夜色之中,百草百花却绽放得越发妖娆美丽。
事情弄成这样,她是悔不当初,有手足无措。妹妹看似柔弱性子却是极强。到时沈然医好欧阳烈,妹妹为了对沈然的承诺,又为了保全欧阳家媳妇的名节,只怕会一死来顾全大局。
提出这样条件的沈然,简直该死!
心里咒骂个不停,抬头已走到沈然房门前,愤慨之余踹门入,却发现无人,再转身却撞上一堵肉墙。
“宫掌门请自重。”沈然语音淡漠:“半夜闯入男子房中,只怕传出去有损宫掌门名节,沈然可担待不起。”
闲话。
比起她妹妹的生命,孰轻孰重!
“以前都是我的错。”她明白今夜不是来找麻烦,而是为说服他,“只要你愿意,我立刻将自己逐出逍遥派,并求师傅将掌门之位传给你。”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
“嗯。”她难得乖巧的点头,担忧的瞅着他。
他半眯眼看着她期盼的目光,水汪汪的眼睛仿佛有水波流动,摸样看起来还真的很诚恳呢。其实是气到跳脚却因药丸而武功被封不能动手,神情淡漠的回答,“宫掌门要说完了,请回。”
“沈然,你到底还想让我要怎么样!”她挺直腰干想要骂人,只是话到嘴边,又被脑海里妹妹担忧的摸样给堵了回去,心里咒骂了沈然,祈祷哪天千万不要栽到她手上,否则定要尝尝今天的羞怒。
“我说了,谷内缺少名夫人。”
“沈然,不然这样,只要不是云儿,你要谁我都帮你弄到手。”
“若是王侯将相之女?或者是以许婚配之人?”他向前迈一步,气场瞬间压倒她,抬手将她推入房内,气定神闲对视:“宫掌门,为了你妹妹,你就不顾其他女子的意愿而将人弄来代替?”
“是。”她迎着头皮答应。院子里的银月照耀在花圃里,像洒上了一层莹白丝绸,四周蓦然寂静下来。
已有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她,明明有着姣好的身材却藏匿在男装下,粉嫩唇瓣闪速诱人光泽,小巧的耳坠像极了晶莹剔透的白玉坠,眼角有些微红,或许他再逼迫一下,睫毛会低落颗颗珍珠。
她袖子挽起在手肘处,白皙的皮肤上有几条刀疤,那是和人比武留下来的,记得以前她身上也不少地方挂彩没护理好而留疤。沈然身心一冷,收回目光,告诉自己现在不能还不能心软。
只是,她从未展露的无助摸样让他心神**漾。
要惩罚她,办法其实可以有很多。
“如果你愿意留在谷内,一辈子当我的药人,欧阳夫人大可离开。”低沉的声音,传入她耳朵里。
“好,我答应你。”
她心里算计先应付过去,等烈和云儿走了,她自会想办法将沈然的万花谷闹个底朝天来!
“现在跟我走。”
沈然伸出的手被她躲开,他立在原地,看她的目光中溢满不悦,“不准躲。你记住,从今天起,你和这万花谷里的一切一样,属于我。”
她咬唇,心里百八十万个不情愿。可更明白现在不能表现出来,默默地任由他牵着走出房间。
……
“进去。”
“哈?!”
嘴角抽搐的宫温婉紧抱柱子,死活不愿跳入那浴桶里。
刚才亲眼看他丢了许多怪异东西进去,好端端的一桶清水染成了污水,不时传来一阵阵恶臭。
沈然格外坚持。
“进去。”
她心里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能翻脸,大不了变臭人,反正死不了。捏着鼻子,鞋也不脱要跨入。
“身上衣物全部脱掉。”
“沈然!”
纵使她穿男装,性格像男人,但好歹也是个女人。看着他眼底溢出的笑意,她气到满脸通红。眼见他转身走到门前要推门离开,情急之下,她只好喊住他:“我脱,我脱!你别走!”
她快速将自己剥精光跳入乌黑水中,忽然脚底打滑水淹过头,被那些恶臭味呛得快要晕死过去。
一双强壮手臂将她捞起来。
她呛咳到泪水倾眶而出,惊恐不安的抱紧沈然的脖子,整个人贴挂在他胸膛上,生怕再落入那团污水,却不知道两人此刻的动作有多暧昧。
“乖,没事了,没事了。”
是她被淹糊涂了吗?
一直以来,沈然只会处处跟她作对,见不得她好,不是嘲讽,就是冷漠,而眼前的沈然竟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以前最讨厌的人,如今却给了她从未体验过的安全感。
沉默,安抚,空气中的湿气似乎催化了某种气氛。
“原来,大师姐胆子挺小。”
——大师姐。
沈然很久没有这么叫过她了。
她怒视。
要不是你的错,我会差点被污水淹死!
愤慨的瞪视却不与他面具后那眼神相撞,她用最快的速度挪开视线,可是心脏还是条乱了节奏。
而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下一秒,全身止不住的发冷,特别是以前受过伤的疤痕处,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网笼罩,冷得她直哆嗦。
“看来,药效开始发挥。”
他的话让她顿时醒悟,刚才一切的温情只是眼花的假象,她只是他的药人,他的白老鼠!
不就是要看她痛苦吗?
好,她今天就成全他!
推开他身体,宫温婉重新跳入水桶,转过头看着墙面。大概小半柱香时间,脸上黑色水珠在滚落,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污水。沈然一直盯着,还未出嫁的女子经历这种屈辱,都是种无法磨灭的伤。
终于,她在刺骨的严寒席卷中晕过去。醒来时已换上干净衣服,带着青竹面具的沈然站在床边。
“这样你满意了吧?”
躺在**的她气虚游离地望着他笑,沈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却没出声。
04
夜很快过去,转眼旭日东升。
这几天一直当沈然的白老鼠,污水都泡麻木了,甚至当着他面前脱衣服也不怕了。而且她开始怀疑沈然是不是柳下惠,虽然她没有云儿漂亮,柔弱,可好歹也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
他竟然视她如无物!
跨出房门那刻,宫温婉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逍遥派山下闹瘟疫死了很多人,也是同年才七岁的沈然在那时被白鹤道长带回山上。
也难怪他那么恨自己。
小时候霸道惯了,师兄弟们要不听她的话就会被揍一顿,当时更不知晓,沈然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一味以为他是师傅私底下传授过精湛武艺的小师弟,所以见面就找借口跟他打架。
她还记得自己趾高气昂的指着沈然鼻子骂:“小破孩,亏师傅让你当二弟子,半点武功都不会!”
那时候,沈然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不甘。
或许就是这种不甘吧,之后不管沈然练武还是学五行八卦,比任何人都发奋,众人都说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在大厅看到白鹤道长的到来。宫温婉心底一喜,有师傅在,这下他可不好再明目张胆的欺负她了。
这些天受的折磨,以及沈然对云儿的调戏,还有……
宫温婉眸子微微眯起,破天荒的装出可怜兮兮的摸样,拉住白鹤道长哭诉:“师傅,沈然他欺负我!”
白鹤道长一愣,真没见宫温婉这般,咳了两声,转向被控诉的沈然,“怎么回事?”带着青竹面具的沈然声调淡漠,却语不惊人死不休,“看光了她身子。”这时,已痊愈的欧阳烈和宫云儿走进来。
悔到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她憋死也不告状啊!
“二徒弟,你打算怎么办?”白鹤看似严肃,实际却打着小九九。“这事传出去,哪还有男子愿娶你师姐?”
这两人从小到大的相处,他这个师傅可是看在眼底,沈然一直是个聪明孩子,虽然在感情上也别扭了许久,不过在他老人家的开导下,终于弄明白了对大师姐心意。从一开始的想要打败她到欣赏,从每天会偷偷地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到最后渐渐地发现自己竟然是喜欢上了她。
在他老人家交给温婉代理掌门之位后,更是尽心尽力的帮温婉打理逍遥派,偏偏沈然天性淡漠说话直白。遇上这宫温婉的榆木疙瘩脑袋,状况完全四个字——忠言逆耳。不开窍啊,简直要急死师傅!
“我娶。”
“我反正也没想过要嫁人!”
“不行。他既然玷污了姐姐清白,就必须为此负责!”
宫温婉大惊,生怕成定局,急忙解释:“不不不,我不要嫁给他,我心里早就有了心上人!”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几双眼睛全部盯着她。
“已有心上人。”
沈然看了她一眼,淡漠的眸子中似乎迸发出一丝火光,那种吓人的目光仿佛能将她烧成灰烬。一步步走进将她逼到无路可退,只能对视,他居高临下越发贴近,擒住她手腕将搂入怀中。
“我说过你只能属于我。”
她用力推开他胸膛,一惊,他竟当着众人含住她耳坠,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欧阳烈的毒只是被我暂时压住。”
“你!”
卑鄙小人!
众人见她脸颊泛红,揣测是害羞却不知那是怒气。谁知,沈然趁机拉着她的手在白鹤老人面前跪下。
“师傅,请为我们主婚。”
05
等等!
都决定成亲了,他还带着面具?难不成真如她所猜他毁容了见不得人?从重遇开始就一直被他吃得死,有机会嘲讽下他怎么也不能放过!在花圃找到人的她霸道宣布。“把这张鬼面具给我拆下来!”
“好。”依然是淡漠的声音,“不过,条件是告诉我,你心里藏着的那男人是谁?”
见她欲言又止的摸样,沈然的眼神越发冰凉,算计着等她吐出那人名字,怎样以最快的速度灭了那男人。
谁知,她恼怒的抛下句:“没有心上人,我骗你的。”
他信她。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她那句话真那句话假,他本能轻易辨认,然而之前在大厅却还是因她那句话失掉了冷静。
果然像师傅所言:世界万物,一物降一物。
烦躁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他迈步走到她跟前停下,她以警惕的目光后退着,“你想干嘛?”
“让你,拿掉面具。”
她还以为要拿掉他面具有多难,这个结果还真是大跌眼镜。不过她还是伸出手,拿掉了诡异的青竹面具。
然而,面具掉到地面土里。
宫温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胸口处仿佛压着快大石头,一口气憋在那不上不下。
一声尖叫在从花圃传到整个谷内,久久不散。
“——啊!”
无法用言语形容那张脸,她曾经见过的江湖排名第一大美人的唐可可,甚至连沈然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无论面前这个人有多美,他根本就不是当年她所认识的沈然!
“你到底是谁?”
“沈然。”
“不可能,沈然根本不是长成这样!”她指着他的脸字字控诉,“这张脸,没有一个地方相似!”
“下山后,自不量力去火场救人,全身大部分皮肤被烧毁。”他轻描淡写的自嘲口吻,仿佛不痛不痒的说着别人的事,“呵,凑巧被前任万花谷谷主救了,他给我换了张皮。你要是觉得不习惯,我还带面具。”
看着他捡起面具欲带上,宫温婉抓住他那只手。
原以为,会听到她讥讽他,笑他没用。
谁知她的白皙的手指却亲昵的抚触着他的面容,泪花一朵朵从她眼角滑落,“对、对不起。”如果当年不是她的小心眼,沈然根本不用受此劫难。两人间的孽缘算来算去,终是她亏欠他太多。
“我愿意、嫁给你。”第一次主动张开怀抱抱紧他。
宫温婉将头紧紧地贴在他胸口,感觉这个男人在经历了那么多因为她而造成的痛苦后还真实的活着。
或许,他们可以重新开始,好好对对方。
……
虽然早已想过自己的婚礼,肯定没有云儿嫁入欧阳家壮观,可她也到会是在如此诡异的情况。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喜宴上的有那天在山谷外接她们的小童,几名烧饭洗衣熬药的大叔大婶,她妹妹云儿依在欧阳烈怀里,从早上就笑不拢嘴师傅坐高堂位置,她和沈然就是两红包。礼成后,带着红盖头的她被大婶牵入洞房而沈然在大厅陪众人。
门被推开。
沈然看向坐在床边的宫温婉,淡漠的语气了多了一丝暖气。“还以为,你会自己掀开盖头。”迈步到喜床边看一眼四周鲜艳喜庆的红色,揭开红盖头下是一张哭花了的脸庞,“沈然你这个大混蛋!”
“我以为你会骂卑鄙小人。”他无所谓丢弃手中的红盖头,转身走去端起酒杯倒满两杯酒。递到宫温婉面前,她别过头不理,沈然一口饮下一杯又将另一杯倒入口中,强势掐她下巴嘴对嘴迫使她喝下。
两人坐在床边沉默许久,她讪讪的开口:“那污水能消除伤疤?”
“嗯。”
“师傅说,你很久以前就喜欢我。”
“嗯。”
“你是、真心想娶我?”
“嗯。”
宫温婉觉得自己在做梦,她一度认为本该最恨她的人竟然喜欢她?老天爷到底给她开了个多大的玩笑?
正当她脑袋被炸成浆糊时,沈然凑过来抱住她,紧接着是炙热火苗化为的吻落在嘴唇,额头,鼻尖,眼睛……“等等,别、沈然住手、住、住手。”明明嘴里喊着不要,可是全身却不听使唤的怦然发烫。
“我说过你是我的。”他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翻身压住她,堵住那粉嫩红唇。
……
第二天清早。
浑身酸痛的宫温婉将沈然踹下床,怒视他:“好样的,沈然,你竟然……竟然……”憋了半天她才冒出两个声音媲美蚊子叫的“**。”
“师傅说,以防万一。”无视她怒火肆意的杀人目光,他有条不紊的走去衣柜前,换上新衣裳,右脚迈出房间又退回来:“还有,其实欧阳烈的毒早解了。”砸过去枕头被他接个正着,
他离开,带着好心情。
躺在**的她先是烦闷,随后回想起一些在逍遥派和沈然斗嘴的场景,基本每次都是她闹他兜着竟感到一丝甜蜜,恍惚间昏昏沉沉的又睡了,直到太阳快下山才醒来。走出房间,忽然眼尖的看到个粉红背影。
整个万花谷除了几个大婶和她妹妹外,没有别的女人。
她会是谁?
“站住!”抓住女子手腕用力往回扯,谁知女子竟拼命尖叫挣扎,性子急的宫温婉抬手打晕了她。
然而当她看清那张脸,猛然一惊,花影!当年,据说是从妓院逃出来的花影晕倒在山下被沈然救回逍遥派。向来对人处事淡漠的沈然,破天话的为了只见过一面的女人对她吼叫,要求她收留花影在逍遥派住下。
其实收留一个人顶多多双筷子,对逍遥派无碍,然而她就是看不惯沈然对花影的处处体贴。她私下逼花影离开被沈然知道,他竟当着逍遥派众弟子面戳穿此事,还说她心如毒蝎想逼花影从回妓院。
天知道,她是想说通花影后给她笔银子,让她下山好好生活。
——原来如此。
她将花影放到一旁的凉亭里,一步步后退,苦涩的笑。这些年花影一直陪在他身边,他却说谷里缺少女主人。
骗子。
骗子。
骗子!
果然他只是为了报复她。等她真心爱上他的那天,大摇大摆的搂着花影出现,嘲笑她输到一败涂地。
这次,她真的输了,连身心一起。
06
白鹤道人,欧阳烈,宫云儿同时傻眼,沈然从昏迷的花影身上拿起的那张白纸,死死拽在手心,上面赫赫写着两个硕大的字。
——休书。
直到沈然看完后愤然弃信离去。众人才得以窥见如下内容:祝你和花影白头偕老,不用你休,我自己休了自己。
欧阳烈抱紧云儿,“娘子,你可千万别学你姐。”云儿笑:“你对我好,我当然不会,否则、你懂的。”
道长捏着休书,抚白须胡子,老谋深算的望着沈然离去的方向:“你姐,逃不掉。”
“那是当然。”
……
宫温婉越想越气出了谷也不看路,手下鞭子猛挥,马儿发了疯般狂奔,等她回神连人带马要坠下山崖。
偏偏这一幕正巧让赶来的沈然看到,震得心神剧颤。他弃马跟着跳下去。这厢,宫温婉真算得上是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抓住了树藤,偏偏从天又掉了个人下来,树藤一断两人同时往下掉。
空中久久回**她哀怨声:“——我不想死啊!”
幸好这悬崖下是一处水潭,沈然抱着呛水猛咳嗽的宫温婉上岸,后者有气无力的捶打他胸膛。“你这个杀千刀的大混蛋!谁让你跳下来的?!你……”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用唇堵住了嘴。
“你是我妻子,如果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生死相随。
她被他的认真震住,两人对视。半会后她才回过神来推开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走开,去找你的花影!”
接下来,沈然有生以来第一次,对无可奈何这四个字的有深层体会。娘子完全不听他解释的开始找出路,他只好估摸着先带娘子走出崖底,之后再慢慢解释清楚——他和花影可无法成亲生子。
初见花影时,她身上有枚蝴蝶玉佩,可能是他四岁时走丢的亲妹妹。
当年在逍遥派的时只是怀疑,后来万花谷谷主在救火灾中,发现失血过多的他和花影的血能融合。
总之,他明白自己要的人,从来只有宫温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