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压低声儿道:“奴婢将王妃引去偏殿了,娘娘可要见见?”
朱皇后也不说话,抬步就往偏殿去,留下穆明舒同依娜大眼瞪小眼的,两人相互看不顺眼,目光将将对上便又急速转开。
如果穆明舒预计得不错的话,必定是救兵来了,她心头宽敞这会子得了空,还有心思欣赏坤宁宫来了。
朱皇后还未当皇后的时候吃了颇多苦头,在宫里头便是她生了个儿子傍身那也是人人都能欺负的主,原因无甚,就是嘉文帝厌恶她。
后来她意外的得了皇后的位置,便觉得熬出头了,要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俱都瞧瞧当初是如何瞎了眼的,是以她将自个的坤宁宫装饰得富丽堂皇的,用以彰显自个皇后的身份。可这些个不过也就唬下她自个娘家,以及那些个没见过市面的官家夫人,宫里头那些人没谁不嗤笑两句的,便是装饰得再富丽堂皇,那又如何?她依旧是个不得宠的皇后,在嘉文帝的眼里她不过是个出气筒罢了。
她这皇后当得如何只有她自个心里最清楚,不过一直强撑着一口气罢了。
朱皇后踏进偏殿,就瞧见宸王妃沈初瑶矜矜战战的立在殿内,一身鸦青色宫装配上老气的翡翠头饰,叫朱皇后越发不喜,明明不过二十来岁的妇人,这样一装扮瞧着跟三十来岁一般。
沈初瑶一瞧见朱皇后,立马上前行礼,神色间带着些许卑微与怯懦,曾经那些让她引以为傲的东西不过短短几年时间便磨灭得干干净净了,如今的她在沈府没有一席之地,在宸王府也没有尊严,到得宫里头来便同那奴才差不多了。
朱皇后本来听着方才的话就有火,此番又见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便越发恼怒,也不叫她起身,怒喝道:“你把彴儿同你说的再复述一回。”
沈初瑶听见她不悦的声音,忍不住身子抖了抖,继而道:“王爷,王爷说,说叫母后莫要同,同睿王妃过不去。”想起后头的话,沈初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王爷还说,睿王妃是,是咱们,咱们惹不起的人物,叫,叫母后不要引火烧身。”
话音越到后头便越是细小,可她便是说得再细小也叫朱皇后一字不落的听进耳中。
什么叫作穆明舒是咱们惹不起的,什么叫做不要同她过不去,啊呸,朱皇后栽在一个死人手里那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逮着她女儿,却说是自个惹不起的,她穆明舒到底算什么东西,还有她的儿子如今怎么越发不堪大用了,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朱皇后越是想心里那股气便越是旺盛,抬脚就狠狠踹了沈初瑶一脚,直踹得她匍匐在地捂着心口半天都缓不过来。
便是叫朱皇后踹成这样了,沈初瑶也不敢有所不满,缓过来后复又重新跪好,低眉敛目的不发一语。
“什么玩意。”朱皇后气得狠,说话也丝毫不留情面,指着沈初瑶就大骂:“你这宸王妃是如何当的,自个夫君每日贪图享乐,不思进取,你这当妻子的也不知道管制一下,任由他这样下去,往后咱们岂不是叫任何人都能踩在脚底下,一个女人就叫他怕成这样?。”
“母后,府里头有那四只妖精,初瑶,初瑶也管不了……”沈初瑶委屈得不得了,她如何没管了,根本就是管不了,不管她说多少好话,做多少事儿,在赵奕彴眼里永远是个讨人嫌的。
便是如今她甚个事都不管了,那赵奕彴也不能放过自个,只消那四只妖精随便说上一句不好,他便发疯般的对自个不是打骂就是**,夫妻两的日子都已经过成这样了,她还能挽回不成。
可这样委屈的话,朱皇后一点都不买账,却是越发生气,又踹了一脚下去:“没用的东西,孩子你生不了,王府也不管不住,如今连那些个姬妾你都斗不过,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沈初瑶的眼泪儿再也忍不住的从眼角滑落下来,想当初沈家还未放弃她的时候,她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婆母对她可是极度宠爱的。
甚至还为了不能生孩子的事安慰自个:“不就是个孩子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后只管挑了身边得用的叫她生个一儿半女的养在自个名下就好了。”
又道:“你且放心,有母后给你做靠山呢,彴儿要是敢欺负你,看母后不剥了他的皮。”
当时那些个话多么贴心贴意,沈初瑶甚至感动得恨不得叫她一声亲娘了,可如今呢,那些个过错俱都成了利刃,可以毫无忌惮的插进她心口里,直将她一颗心戳得血淋淋的。
沈初瑶这会匍匐在地,既不起身也不说话,
朱皇后狠狠吸了两口气,到底缓和下来,重重叹口气,将沈初瑶扶起来,语重心长的道:“初瑶,母后方才一时气急才会乱了方寸,你切莫往心里去。”
又道:“你同彴儿成亲那么些年,连个孩子也没有,母后是理解的,可是母后心里也急啊,彴儿的兄弟里头除了一个身有隐疾的老三,还有一个未成年的,便只剩下彴儿膝下无子了,不说子便是连半个女儿都没有。”
沈初瑶叫朱皇后拉着手也不挣脱,只低眉敛目道:“母后说得,初瑶都知道,都是初瑶的错。”
朱皇后见她识相,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母后晓得彴儿最近是有些糊涂了,可到底还是子嗣重要,你回去好好想个法子,总归不能叫他无后才是。”
沈初瑶点头应下,心里却冷笑:什么想法子,不过是想叫自个给他塞女人罢了,可就赵奕彴那身子便是同人家姑娘行了事也未必能有种出来。
今儿个同赵奕彴传话,本来就不是沈初瑶想来的,不过碍于她是宸王妃不得不跑这一趟罢了。她从坤宁宫退出去,心窝还疼得发慌,双眸却带着几丝狠历:不就是给他塞女人嘛,这事她做了又不是一回两回了,既然还嫌赵奕彴的女人不够,那她便好生送几个给他享用。
眼瞧着沈初瑶走出大殿,朱皇后的神色越发阴暗起来,方才同她贴身说话的宫女复又走上前来,轻声提醒道:“皇后娘娘,睿王妃同西凉公主还在正殿。”
提起穆明舒,朱皇后刚刚消散的怒气复又升起了,这么多年来她被一个死人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便是连活着也无甚个尊严,而如今她好不容易能对那死人的女儿出口恶气,却叫自个的儿子给拦住了。
朱皇后双眸微眯,难不成他心里还装着穆明舒不成?还是穆明舒这个狐狸精勾引了自个的儿子,叫他迷得神魂颠倒了?
思及此,朱皇后心中的怒火越发盛,她绝对不能叫穆明舒过得舒舒服服的。
正殿里头原本两个连互看一眼都嫌厌烦的两个人,坐得久了,到底还是忍不住要吵几句嘴。
有了朱皇后当靠山的依娜公主得意洋洋的说:“穆明舒,怎么样?你到最后还不是要乖乖认栽,睿王殿下只会是本公主的。”
穆明舒目空一切,冷笑一声:“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也不嫌害臊。”又将她周身打量一遍:“不过是个还未发育完全的小姑娘,你觉得你真有本事迷住睿王殿下?”
说起这个依娜公主便是满腔怒火,她一直觉得昨儿的事定然是叫穆明舒给搅黄了的,她是西凉第一美人,似赵奕衡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定力对自个不动心。
穆明舒似乎也想起昨儿事来了,忍不住噗哧笑道:“我们家王爷啊,就是跟个小孩子似的,爱逗弄人。”
可不就是爱逗弄人倘若不是爱逗弄人,又怎么会假意中了香陪依娜演那一出戏,还叫她飘飘然的非起来呢。
依娜公主忍着心中的怒火,也冷哼一声:“反正嘴在你身上,爱怎么说是你的事,咱们走着瞧,日后总有你哭的日子在。”
“成啊,咱们就瞧着到底是谁笑到最后,谁哭得跟个鼻涕虫似得……”穆明舒又捂唇笑道:“本妃是绝对不会给你进府的机会的。”
朱皇后一踏进正殿便听到穆明舒这句话,原本已经压制住的怒火又烧得越发旺了,她站了半响,微微平复一下,这才挂上勉强的笑意:“这是怎么了,都是姐妹,还好端端的吵起嘴来了。”
穆明舒笑笑不说话,她方才那句话就是特特说给朱皇后听的。
依娜公主却是嘟嘟嘴,满脸的不屑:“本公主才不会同她吵嘴呢,难不成叫狗咬了一口还咬回去不成?”
依娜公主明显就是针对穆明舒,可朱皇后也不说甚个,只上前一把拉住穆明舒一把拉住依娜公主:“日后都是一家人了,要互助互让,好好相处。“
穆明舒眉头蹙起,这朱皇后是什么意思,难道方才来的人不是宸王府的?还是赵奕彴没出手?
她周身顿时寒意起,这么久以来之所以一直留在赵奕彴,为的就是有用得上的时候,倘若真个不将自个的话放在心上,那他是找到解决痛苦的法子了还是不怕痛苦了?
穆明舒一时间想不痛这其中的关窍,却笑道:“皇后娘娘,这事都还没作数呢,倘若王爷同父皇那儿……“
“明舒……”朱皇后打断穆明舒的话,冷笑道:“本宫是大都朝的一国之母,难道连说句话还要皇上同老五同意不成?”
又道:“本宫可不管你是甚个心思,这依娜公主既然是属意老五的,本宫断然会帮她到底。”
“平妻之事,你便是不答应今儿也得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