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穆明舒生辰,可赵奕衡也请了几个私交甚好的过来西山别院聚一聚,自古以来君王收买人心的手段各种,赵奕衡身为帝王玩起权王之术来一点都不比嘉文帝逊色。
老友几个,酒盏几杯,一桌酒菜,不论君臣把酒言欢,恰恰也就是那几杯马尿下去惹出了祸事。
设宴招待几位挚友的小院子依山而建,出得门来就是一小片丛林,伺候的宫人都守在院外三丈之处。
几个年轻人喝多了酒,人也不甚清醒,便是要小解也不过出了院子寻颗树下就解决了,便是身为皇帝的赵奕衡也不过如此。
赵奕衡跟温子然,李承言,徐玉勤一块结伴出的院子,他是帝王,自是先进了林子解决大事,这几个人便在林子外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个个都喝得面色潮红,其中酒量最差的徐玉勤更是毫无顾忌的说起军中那些荤话来,完了还哈哈大笑起来。
李承言也在军中待了不少日子,闻言也跟着笑,笑过之后拍着徐玉勤的肩膀就道:“老徐啊,咱们都是粗人,可别吓坏了温公子。”说着抬眸冲温子然一挑眉。
温子然面上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他早些年时常混迹与市井间,对这些个粗口的荤话既不反感但也不会跟着说。
徐玉勤却是拍着胸脯大笑一回:“这有甚个,都是男人,私底下说两句还不成了。”
他这话音才将将落,就听得林子里头隐隐有声音传出来,这几人都是有武功的,耳力也自然较常人好。
徐玉勤虽然喝得醉晕晕的,可三人中只得他的耳力最好,竖起耳朵听得两句,顿时咧嘴一笑:“他大爷的,这里头还有人大白天的打战呢,光听那声儿老子也快忍不住了。”
温子然同李承言对视一眼,听见徐玉勤又道:“那娘们还是个搔货,老子也去瞧瞧。”说着一撸面上的胡子就往林子里头走。
温子然只隐隐听到林子里头有声响,却听不见到底是甚个声,见徐玉勤如此说来顿时眉头一蹙,望着黑漆漆的林子深处大声喊了一句:“皇上?”
林子里头的动静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响了起来。
徐玉勤跨出的步子猛的收了回来,整个人也清醒不少,自个骂上一句:“他娘的,差点坏事了。”
温子然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往前一大步,加重声音再次喊道:“皇上可还好?”
大家都是男人,就是在外头看上个把婢女当场解决了也无甚稀奇的,可在李承言眼中温子然显然是不懂得这其中的妙趣,他也跟着上前一步,拉了拉温子然笑得意味深长的道:“温公子就别叫了,指不定正在里头享用着呢。”
温子然不悦的看着李承言,抿了抿唇:“这里是别院,不是皇宫,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们都脱不了干系。”
他这么一说,余下两人这才慎重起来,方才还有几分酒醉的,到得此时却是俱都清醒了。
徐玉勤竖着耳朵再仔细听一回,也跟着蹙起眉头道:“还真没听见皇上的声音。”又道:“温公子说的没错,今日人多,院里头也无人把守,万一出甚个事体,咱们都没个好下场。”
皇上在外,万一碰上个把行刺之人还真不好说,若是叫赵奕衡在他们眼皮底下出事,那可真不是小事。
三人商量一下,也不管林子里头的人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一边抬脚往里头走,一边喊赵奕衡的尊称。
那片林子看着浅,越往里头走越是黑漆漆的一片,这几人连着喊了赵奕衡数声皆听不到回音,心里头越发不敢忽视,哪知还没行道目的地,却突然听见一阵女子的疾呼救命之声。
温子然到底是在外行走多年的,一听见那声音便觉得似曾相识,脑子一转便疾步往前走,李承言同徐玉勤眼见他毫无顾忌的走在前头,也只好跟着。
林子里头虽然见不到光亮,但很快便找到那呼声而来的所在地。
只见褪得只剩里衣的赵奕衡面无表情猛的扑向不远处的一个女子,那女子的外衫尽除,只着一件粉色的肚兜,露出一个好看的后背,惊恐的看着扑过来的赵奕衡,吓得惊叫起来。
“救命,救命,救命啊……”
随着声音而来的温子然,李承言,徐玉勤三人面露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女子一转头看见立在林子里头的三个人,似乎见到救命稻草一般,也顾不得自个是否衣衫不整了,一把挣脱赵奕衡,扑上来求救:“各位大人,救命,救命……”
李承言最先看到那女子的容貌,惊呼一声:“安王妃……”
他追随赵奕衡那么多年,对于这个时常纠缠的西凉公主依娜再认识不过了。
原本在看赵奕衡情况的温子然猛的转过头看向依娜,只见她眼眸中的精光一闪而过,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求救道:“各位大人就算可怜可怜小女子吧,求各位大人救小女子一命。”
李承言看了看眼前即便是哭也哭得娇艳如花的女人,又看了看有些发狂的赵奕衡,心中略一思忖,忙扯下挂在一旁树枝上的衣裳套到依娜身上,对温子然道:“你快看看爷有什么不对劲的。”
不用李承言说,温子然也觉得赵奕衡不甚对劲,这个成就千秋霸业的男人,每每瞧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自来没有这么混蛋过的时候,再说了,就算他真的想要女人,也没得对一个被用过的下手。
温子然飞身上前,一把抓住赵奕衡的手臂,喊道:“皇上?皇上?”
赵奕衡没说话,更像听不懂温子然说的话一般,狠狠的将他甩开,整个人近乎疯狂一般顿时就同温子然动起手来了。
就是一向神经大条的徐玉勤也觉出不对劲来了,大喊一声:“娘的,这可如何是好。”
“先控制住皇上,他现在神志不清。”温子然说道,赵奕衡如今的状况就好似失心疯一样,一点理智都没有,此时此刻也顾不得君臣不君臣的了。
徐玉勤没多想,听温子然一说,立马就上前帮手,李承言则是先把依娜给带出林子,免得拳脚无眼给误伤了,然而他根本就不记得依娜也是个会武艺的女子。
李承言不糊涂,他把依娜带出林子便再也不管,这人到底是安王妃,就算安王死了,也不是他能沾惹的,更莫说今日还有林子里头这一事,日后这人会是甚个下场,谁都说不准。
等李承言回转到林子里头的时候,温子然已经连同徐玉勤把赵奕衡架住往林子外走出来了。
他几步上前问道:“有没有事?”
“我们出去再说。”温子然道。
赵奕衡被架着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生龙活虎的,挣扎的厉害,没成想一出林子见到那烈日阳光便顿时失了气力晕了过去。
架着赵奕衡的温子然同徐玉勤一惊,也顾不得别的,忙将他送进一旁的院子里头,惊得还在院子里头喝酒的顿时清醒大半。
而穆明舒那头正同苏若兰坐在一块品茶说话,突然瞧见妙琴急急进来,附在穆明舒耳边轻声道:“娘娘,安王妃不见了?”
穆明舒一惊,心里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侧眸看着妙琴问道:“不是叫你们看紧点吗?怎么突然不见了?”
妙琴也在心里骂一句那办事的小宫女不得用,面上却也焦急的道:“那小宫女一直跟在安王妃身边随伺奉的,安王妃逛园子看见花儿开得好,让那小宫女去摘,谁知道那宫女一转身,安王妃就不见了。”
穆明舒沉着脸,摆摆手:“去找。”
依娜那人阴狠狡诈,今日来此定然是早有预谋,是以真个想避开一个小宫女,简直轻而易举。
妙琴领命而去,才退出两步,穆明舒又道:“你派人去皇上那边的院子瞧瞧。”
等妙琴走了,苏若兰这才蹙着眉头问道:“那西凉公主不见了?”
穆明舒冷笑一声:“她有预谋而来,在这西山别院不见也不是稀奇事。”
苏若兰惊得一回,压低声音问道:“你是说,她去找皇上了?”
除了去寻赵奕衡还能去哪里?这西山别院虽是依山而建,总不会有老虎把她给叼走了吧。
瞧穆明舒沉着脸没说话,苏若兰也跟着着急上火,想了想还是宽慰道:“那头院子还好多人在,必然不会叫她得手的。”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可心里却也不敢确定,内宅之中那些个龌蹉的事她见得也不少了,若是真想勾个男人,便是有再多的人在也会有法子。
穆明舒没说话,捏着茶碗的手生疼生疼的,心里也堵得慌。
妙琴吩咐宫女太监下去仔仔细细的寻人,自个有带着人亲自往赵奕衡那头饮宴的小院子走去。
才行到院门口就见依娜披着一件撕烂的衣衫站在院外,身上面上满是泥土,哭哭啼啼的看起来好生可怜。
妙琴一见依娜这模样,直恨得咬碎一口银牙,忙差人往穆明舒那头报。
穆明舒手里捏着的茶碗哐当一声从手中脱落,那青花瓷的茶碗掉在地上啐成几瓣,茶水溅到裙角,糟蹋了这一身好衣裳。
“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