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奕征就这样死了,那些士兵抽出自个的兵器时,他身上那些窟窿冒着鲜红的血,溅得到处都是,安王赵奕征就这样死得透透的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抬走。”嘉文帝站直身子手一挥,看都未看一眼死在眼前的赵奕征以及赵奕彴同哲亲王。
他的脸色很难看,儿子同弟弟都想要夺了自己手上的这个位置,换做谁都好受不了。
天亮了,一场夺宫之战就这么收场了,穆礼的军队暂时接手了皇宫的守卫,丹木王子带来的西凉兵叫将官领着驻扎到城外。
城内的百姓只看到整齐排列的士兵出城去,还惊讶一回,却不晓得昨儿宫里头的那场大战,不过听说嘉文帝没驾崩的消息,俱都笑了起来。
皇朝更替不关老百姓的事,可到底会对民生有所影响,只要如今的皇帝还活得好好的,那么他们就能如从前一般生活。
赵奕衡站在廊下看着赵奕征,赵奕彴,以及哲亲王的尸体叫人抬着离开,心里头堵得跟什么似得,兄弟情,父子情,这些东西在皇权之下显得那么的可笑。
他抬头望着泛着鱼肚白的天色,突然就笑了起来,自古皇家最无情,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他们这些皇室出身的,只怕还不如街头的老百姓过得幸福。
坤宁宫里头的女人被围了一夜,虽没有伤残,可也吓得不轻,天儿刚刚亮的时候,那些侍卫突然就撤走了,宫里头的女人活像捡回一条命一样,双手合十的谢天谢地。
不多时便有嘉文帝身边的太监来报信,捏着尖细的嗓子道:“皇上说各位娘娘,王妃,公主都折腾了一夜,都请回吧。”
那些女人瞪大着双眼,吃不住那太监说的皇上到底是哪个。
那太监瞧着各位主子的神色,还轻轻一笑:“各位主子受惊了,皇上活得好好的呢。”
后头的话不用说,这些主子都猜得到了,昨夜宫里头出现的那些火光,兵器相碰之声,是确确实实上演了一场恶战,只不过是嘉文帝一手安排的罢了。这些人从最初的惊愕瞬间演变成了欢喜,不管是真欢喜也好还是假欢喜也好,俱都要让人知道她欢喜就对了。
涵贵妃的神经崩了一夜,此时听得这样的消息,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可眼泪儿还是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滑下来,抓着那太监就道:“十皇子呢?十皇子怎么样了?”
涵贵妃在后宫得宠那么多年,这太监自是不敢轻易得罪,听她问得十皇子便是捡自个晓得的老老实实的回答:“回娘娘,十皇子受了点轻伤,受了点惊吓,其他的倒无事。”
“谢天谢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涵贵妃这会面上挂着笑,可眼泪却越发流得厉害,心里那股子害怕的劲始终都未曾缓过来。
坤宁宫里头的女人都得了救,嘉文帝那里宣了许多文武大臣进宫商议事情,赵奕衡他们几兄弟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嘉文帝倒是让他们先回去。
左右无了赵奕衡的事,便叫太监去坤宁宫寻穆明舒,他在宫里待了很多日子,宫里头的消息送不出去,宫外的消息也送不进来,赵奕衡也许久未瞧见穆明舒同赵子悦了,突然就很想见到他们母子,跟他们一块出宫回府去。
可那太监去而复返,也不敢同赵奕衡对视,只得将头压得低低的道:“王爷,王妃同小公子,不在坤宁宫。”
赵奕衡正双手负于身后,抬头看着天空中那刚升起的太阳,突然听的这话顿时心里一紧,那太监又道:“奴才问过几位娘娘了,都说没瞧见王妃同小公子。”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从昨儿夜里开始便一直没瞧见。”
昨儿夜里宫里头敲了丧钟,身为皇家儿媳的穆明舒必定要第一时间就带着赵子悦进宫才对,可为何不见人影?赵奕衡想着夜里头那场恶斗,心里顿时就生了不好的预感,穆明舒素来不是糊涂人,就算她再不情愿也断然不会在这节骨眼撂担子,做出不利己的事情。
想到这里赵奕衡心里便揪得紧紧的,这母子两定然是出事了,可此时此刻他又希望只是他们没进宫。
他沉着声问那太监:“你可打听清楚了?”
“奴才向好几问娘娘打听了。”那太监瞅着赵奕衡的神色不对,思忖半响咬咬牙又道:“皇后娘娘同云贵人娘娘也不在坤宁宫。”
这回赵奕衡再沉不住气了,朱皇后因着安国将军的事对穆明舒有着天大的敌意,昨儿夜里头那么乱,若是在这节骨眼上她起了心思想要整治穆明舒,只消说是那些个士兵误杀便成,这样绝佳好的机会依着朱皇后的性子定然不会放过。
赵奕衡也站不住了,抬脚就往坤宁宫去,皇宫这么大,想要找到穆明舒他们母子绝对不是一时三刻的事,如今最快的法子便只有问坤宁宫里头的人,只要找到朱皇后,必定就会找到穆明舒。
坤宁宫里没有主子,这会还乱得很呢,各宫各殿的主子陆续走了,可还有不少因惊吓过度晕过去没醒来的。
若是往日赵奕衡还要避上一避,可他此时心里担心着穆明舒母子,哪里还有那个心思,脚步都不做停留的就进了正殿。
朱皇后身边得脸的严嬷嬷瞧见赵奕衡这样子也不惊慌,面上带着笑上前对他行一礼:“睿王殿下,睿王妃同小公子从昨儿到现在都不曾来过坤宁宫,方才奴婢跟那位公公说清楚了的。”
赵奕衡瞧见她这不紧不慢的样子越发恼怒,冷着脸问道:“皇后娘娘在哪里?”
严嬷嬷面上依旧无甚变化,只道:“皇后娘娘昨夜里伤心过度,此时还晕迷不醒,睿王殿下就不要吵皇后娘娘了。”
伤心过度?昏迷不醒?赵奕衡冷哼一声,她会伤心难过?只怕躲着偷乐还差不多。
“别给本王耍花样,说,皇后娘娘究竟去了哪里?”
穆明舒带着赵子悦进宫一个晚上了,生死未卜,赵奕衡担心这母子两,说话的口气也很不好,瞪着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谁不晓得睿王殿下对睿王妃那可是宠上天的,如今寻不到人,可不是大发脾气。
严嬷嬷双膝一软就跪到地上,跟在她后头的几个小宫女也跟着跪下来,瞧着似是请罪一般。
“奴婢不知道王爷说什么,皇后娘娘就在寝宫里头,若是你不信可以去里头瞧瞧。”又道:“皇后娘娘昨儿真个伤心过度,直接晕了过去到现在都还未醒过来,奴婢正准备去请太医过来给娘娘瞧瞧呢。”
赵奕衡是见了鬼才会信严嬷嬷的话,就算他要喊朱皇后一声母妃也断然没有进朱皇后寝宫的道理,这严嬷嬷是拿着朱皇后的身份压他呢。经历了昨晚那样的事,赵奕衡早就没了耐心,也顾不得这里还是坤宁宫,抬脚就踢在严嬷嬷身上:“老不死的东西,你真以为当了朱皇后身边的老人,本王就不敢动你了。”
严嬷嬷叫赵奕衡一脚踢过去,整个人都在地上滚了两滚,想起身都起不来。
“本王再问你一回,朱皇后到底去哪里了?你要是不说,本王就先送你上西天,正好你们宸王殿下缺个忠心耿耿的奴才。”
严嬷嬷听得宸王赵奕彴的名号就是一惊,她晓得昨夜宫里头必定出了事,也晓得嘉文帝是诈死,可宸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奕衡瞅着着老虔婆的惊愕的样子就冷笑一声:“谋朝篡位,别说宸王死了就算了,朱氏一族必定逃脱不得,就算最后朱皇后把自个摘出来,她也定然比现在更难过。”他的目光在坤宁宫内扫视一周,声音冰寒的道:“到时候,你们坤宁宫的奴才,可是放在砧板上任人鱼肉,别说体面,就是连命也未必留得住。”
那严嬷嬷叫赵奕衡这语气说得身子一抖,心里虽然信了七成,可还硬着嘴道:“睿王殿下,奴婢只是一个奴才,您便是要逼供也犯不着诅咒王爷同皇后娘娘。”
赵奕衡也懒得理会朱皇后的这只走狗,伸手就将她身后的一个小宫女提起来,掐着那小宫女的颈脖就恶狠狠地问:“说,你们主子去哪里了?”
那小宫女吓得都失禁了,她不过是个连殿内都进不去的小宫女,哪里会晓得他们主子的行踪,这会叫赵奕衡掐着脖子,只是不住的呼叫:“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求求王爷高抬贵手,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赵奕衡整个人都暴怒起来,一丝怜悯之心也没有了,手上微一用力,那小宫女便顿时断了气,他将那小宫女往那几个跪着的奴才跟前一扔:“再不说实话,你们就跟她的下场一样。”
跟在严嬷嬷身后的那些小宫人年纪都不大,方才还活得好好的姐妹突然就死在眼前,个个都吓得魂飞魄散,便哆嗦都忘记怎么打了。
严嬷嬷在宫中伺候了朱皇后那么多年,死个把人什么的她压根不放在眼里,便是赵奕衡如此威胁,她也未曾开口。
赵奕衡气急,伸手就拔了身边一个士兵的大刀,准备将这些人都杀了干净。
这时一个蓬头垢面的宫女急急的冲进来,一瞧见赵奕衡顿时便如看见救星一般,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王爷,王爷,娘娘被安王妃带去了掖庭。”
赵奕衡看了这小宫女一眼,是云贵人宫里头的,顿时周身一冷,也顾不得这宫女说的是真是假,抬了步子便飞一般的赶去掖庭。
掖庭不小,可没住人的地方却不多,赵奕衡并没有花多久时间就找到了人。
可是看见的却是瘫坐在地的穆明舒握着一柄短刀,又狠又快的刺进云贵人的腹部。她抬眸看着站在跟前的云贵人,满目冰霜尽是杀意,赵奕衡眼睁睁的看着她丝毫没有犹豫的抽出短刀又扎了一刀下去,再狠狠的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