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近了,穆明舒一下子躲不开,她晓得光靠依娜一根银簪要不了自己的命,可皮肉之苦定然是避不过的了。
然而她并没有等来那预想中的疼痛,只听得一声惊叫,继而有物件跌落在地的声音传入耳中。
穆明舒面色略有发白的放下手,看到的却是墨石满面寒色的拿剑指着依娜,剑尖上殷红的鲜血格外刺眼。
依娜捂着被墨石伤到的右手腕,痛得满头大汗,却犹不死心的蹲下来想要再次拿回银簪。她心里跟着了魔似得,别的都顾不得了,只一心一意的想要穆明舒死。
墨石眼见,不过上前一步又在她左手上划了一剑,不过用了三成力,只见鲜血顺着剑尖滴落而下,溅在玉石地砖上格外刺目。
吓白了脸的妙琴也反应过来,立马上前捡起地上的银簪,颤抖着身子指着依娜怒道:“你疯了吗?刺杀皇后娘娘可是要诛九族的。”
依娜一双手都叫墨石的剑划破了皮肉,她也不捂着了,决然一笑:“呵呵,本公主的九族在西凉,你们有本事就去诛啊,别说是九族,就是十八族都随便你们诛。”她大笑起来,望着穆明舒的眼神各位的赫人:“穆明舒,你有本事今日就杀了本公主,不然他日本公主一定叫你后悔万分。”
穆明舒面色不愉,周身散发着阴寒气息,想她方才还可怜依娜身不由己,脑子又是个拎不清的,居然这会子就想要自个的命了。
她一双好看的杏眸瞪得大大的,冷声道:“西凉公主意图行刺本宫,本宫念在同她相识一场暂且留着她的命,墨石,你去挑了她的手筋脚筋,不得皇上允许不准出这东阳殿一步。”
墨石拱手应得一声是,穆明舒已经转身离开了,妙琴跟着一块出了东阳殿,不一会又转身进来,指着一院子的宫女太监厉声道:“娜妃娘娘就是你们的命,好生照看着,她活你们活,她死你们死。”
那些宫女太监不晓得方才殿内发生什么事,这会子皇后娘娘跟前的妙琴姑姑前来训话,一个个都抖得跟康筛似得,生怕皇后娘娘一个心头不快就要他们这些人的小命,心里直将这东阳殿主子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本来摊上这么个不要脸的主子已经是倒了八辈子霉的事了,今日指不定又发疯犯了什么事,不然他们这些个奴才怎么会跟着受累。
穆明舒前脚才进坤宁宫,后脚赵奕衡就放下一堆公务过来了,面色阴沉似能滴出水来。
方才穆明舒还气得气血翻涌,此时见他那比自个还难看的脸,顿时噗哧一笑:“怎的了,又不是对你下手,怎的比我还生气似得。”
赵奕衡却是没心情同她开玩笑,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不声不响作势就要给她褪了衣裳检查一番。殿内还有宫女立着呢,闹得穆明舒大脸红,拍了拍他的手背:“别闹,青天白日的。”
赵奕衡知道她害羞,见她着实不愿,这才叹口气,将殿内的人都轰了出去,声音温柔低沉的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穆明舒摇摇头,宽慰道:“你且放宽心,没有受伤的。”她转过身,眉眼带笑的搂着赵奕衡的颈脖,面上带着少女般的娇羞:“昨儿没有好生处理国家大事,今儿又这般,你那些手下大臣见了会不会说娘子我魅惑君主?”
赵奕衡阴沉入水的面上这才绷不住了,噗哧一笑,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笑道:“为夫愿意让你魅惑。”
说着便低下头去贴上她的唇瓣,探入灵舌在她口中夺掠一番,半响又依依不舍的离开,抱着已经软了身的穆明舒兀自叹气:“真怀念以往在睿王府的时候啊。”
那时候身上没有这么多担子,也不必事事亲为,得了闲便在府中陪陪妻儿,那日子也过得似神仙一般。如今当了一国之君,反而因为身上的责任处处受制,连自身的自由有时候都不能控制。
穆明舒靠在他身上,没说话,心里却也跟着叹,别说赵奕衡怀念当初在睿王府的日子,就是她也怀念,最起码那时候他们连一丝猜忌也不会有。
不过人到底只能向前看,便是再怀念那也只能放在心里,赵奕衡轻轻一笑:“好了,你没事为夫就放心了,御书房里头还有大把事儿要处理,晚上再回来陪你。”
他伸手轻轻捏了一下穆明舒光滑的脸蛋,又在她唇边亲上一口这才离开。
穆明舒亲自将他送到坤宁宫门口,轻言细语:“我等你一块用晚膳。”
赵奕衡回头,冲她微微点头,这才抬脚离去。
这两人处得越来越似那平凡的夫妻了,可那些个多事的大臣依旧看不惯穆明舒独霸后宫的行为,甚至有人为了对赵奕衡的家事插一脚,把主意打到穆家去了。如今穆家人无一人在朝为官,一时之间找不到突破口,甚至把最近几年发生在穆府的事儿都挖出来,看看有没有可以拿来做文章的。
而穆家人,却在九月上旬的时候收拾好行囊,准备去苏州了,只留下几个得用的看守着穆家在京都的宅子。
要出发的头一天,穆明舒还在心里打了稿子,去赵奕衡那么磨得半日才开口说想去穆府瞧瞧,却叫赵奕衡笑了一回:“就这么点小事你还需要来征求为夫的同意,简直让你夫君太大材小用了。”又道:“以后这些小事你自个抓了主意只管同为夫说一声就成。”
自来深宫规矩严得很,后宫嫔妃但凡入了宫门直到死才出得这宫门葬入皇陵,穆明舒都想着若是说不通的话,就用身子贿赂他一回,哪想到他竟然这般不将那些个规矩放在眼里。
亏得她自个还起那样的龌蹉心思,一时间羞得满面通红,跺跺脚嗔他一眼,还怪他不早些说。
赵奕衡大笑,搂着她在御书房里头撩得半日功夫,闹得两人面色红润,气息不稳,可眼见还有一堆事儿没处理,这才替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快些去吧,到了时辰为夫让人去接你回来用膳。”
穆明舒张了张深呼吸两口气这才将面上的红润勉强压下去,抬眸瞪他一眼,张嘴就要说准备留在穆府用膳,可一想到丢下他孤零零用膳的情景,又有些不忍,这才点点头应得一声“好”。
穆明舒换了一身常服,坐了马车,带了妙琴妙棋以及两个侍卫这才悄无生息的从宫里头出来,直奔穆府。
穆府此时正进进出出的将箱笼装进马车里头准备运往码头,一时间人多车多一片混乱,将穆府大门挤得水泄不通。
妙琴从马车上下来,拉住个管事模样的就道:“皇后娘娘归宁,快些将门口腾出来。”
那管事是新上任的,虽然不认得妙琴,可也晓得如今的皇后娘娘正是出自穆府,突然听说皇后娘娘归宁了,还愣了半响,结结巴巴的问:“当,当真,是,是皇后,娘,娘娘?”
妙琴眼儿一瞪,还不等她说话,那管事立马屁颠屁颠的跑开了。
不多时挤在穆府门口的马车便都移了位置,大管家亲自带着人把大门口的门槛给卸了下来,迎着穆明舒的马车进入府中。
穆礼同刘氏得了消息带着一家大小迎出来的时候,穆明舒已经进了花厅,她自来不爱同自家人讲究那些礼仪,便也不讲甚个排场。
花厅里头伺候的丫鬟却俱都矜矜战战的,第一次得见皇后娘娘,心里激动得不得了,却不记得这位皇后娘娘曾经是她们府里的大姑娘,除了身份有所变化之外,倒也无甚区别。
穆明舒端起小丫鬟奉上来的六安瓜片,饮得一口,兀自叹道:“还是原来的味道。”
其实她在宫里头喝的同在穆府喝得这口茶都是一样的,不过换了环境罢了。
穆礼带着刘氏,温子然,杨清河,穆明渊一道来的,见面就要行大礼,却叫穆明舒给拦了。
“我是私服出来的,不必行大礼,大张旗鼓的也不甚好。”
穆礼一想倒也不执着,却还领着一家老小行了福礼,这才按穆明舒的意思依次入座。
距离上一回见穆明舒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温子然抬眸瞧她面色红润,便低低一笑喝起茶来,倒是刘氏关心的道:“听说你前阵子病了,可有无大碍?”
那会听说穆明舒病了,刘氏还着急上火一回,本想进宫里头去探望一番,却叫穆礼给拦了,后头温子然从宫里头回来,听说已经无事了,她这才放下心来,可如今见着穆明舒了,却又忍不住想问一问。
穆明舒笑道:“无事,不过是些小人作祟罢了,也算不得病。”她说着话,眼儿却飘到温子然身上,见他仿似没听到这才又微不可觉的撇了撇嘴。
听闻无事,刘氏便也放了心不再提此事,倒是穆明舒扫了一圈再坐的,发现没看见穆明潇,便好奇的问得一回。
一时间花厅得一片寂静,无人应话,过得半响才听到快满八岁的穆明渊冷哼一声,颇为气不过的道:“三姐姐如今正伤心着呢,哪里有脸面来见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