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温子然说的半年之约是真是假,可到底给了穆明舒一丝希望,叫她有所期盼,不至于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她每日按着温子然的开的方子按时吃药,晨间醒来便去御花园走一回,夜里好生泡一回药浴,入睡也极快。
这样不过过得一旬日,穆明舒自个也感到身子的变化了,自她生了赵子悦以后,天气一冷便手冷脚冷受不住冻,如今春天还未过去,她便想着穿夏衫了。
越是觉得身体往好的地方去了,穆明舒便越觉得往后的日子有盼头,虽然依旧会时不时的想起赵子悦,可到底不会使劲的折腾自个,便是面上的笑意也多了些许。
赵奕衡见她这般,心里是又高兴又担心,他喜欢看到这样的穆明舒,可是又害怕到头来她所有的期盼是一场空欢喜。
三月中旬的时候,刘氏同杨清河带着穆明渊,温蕴怡以及温子然的小儿子温蕴恒到了京都,穆礼同温子然亲自去城外的码头接人。
刘氏心里一直惦记着赵子悦的事,才见到穆礼就问:“大皇子,当真没了?”
她是女子,又是走的水路,途中也不好跟人多打听,只能一路憋着直到回了京都,这才敢问出口。
穆礼蹙着眉头轻轻一叹,温子然却是接过话来:“子然同舅舅到京都的时候,大皇子已经葬入皇陵多日了。”
这意思,便再明显不过。
刘氏一听,顿时就红了眼,也不敢大声,只捂着嘴哭道:“可怜的孩子。”又道:“明舒这一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这么苦命啊。”
穆礼见她越哭越收不住,本想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可看到那么多晚辈在这儿,到底僵了半响收了回去,又道:“好了,别哭了,事儿都过去了。”又道:“她如今心里也不舒坦着呢,你明日进宫说话可小心着点才是,别自个忍不住又戳了她的痛处。”
穆明舒晓得刘氏他们今日回来,一早就吩咐下去叫穆家人一块进宫聚一聚,是以穆礼才有此一说。
刘氏却是啐了他一口:“我都几十岁的人了,难道这点子事还不晓得,我在她面前哭不得,难道还在你跟前也哭不得了?”
到得第二日进宫的时候,刘氏是忍住了,但杨清河险些没忍住,虽然如今的穆明舒面色好了许多,可要较两年前的模样却是差很多的。
她一见穆明舒这般,就想到那个乖巧懂事的赵子悦就这样没了,鼻子一酸眼泪就没忍住,可又怕穆明舒多想,忙又低下头不着痕迹的拭去。
穆明舒还真没注意到杨清河的动静,她将温子然的小儿子温蕴恒抱在手里逗弄,听着他含糊不清的说话,倒也觉得甚是开心,心里也想着他日再生一个,定然也是这般模样的。
众人脸上都挂着笑,你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瞧着一派喜乐祥和,却没想到自打一进宫就沉默的穆明渊却是忍不住了。
他自小就同赵子悦这个大外甥玩得特别好,别人都说如今他的大外甥死了,他却是怎么都不信的。
他紧紧抿着唇,到嘴边的话反反复复的咽了几回,到底没忍住:“大姐姐,人家都说子悦死了,是真的吗?会不会搞错了?”
方才还一派喜乐祥和的景象瞬间就冷了下来,赵奕衡猛的转过头看向穆明舒,只见她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半响说不出话来,刘氏同杨清河也急了,生怕穆明渊这话叫穆明舒心里又难过起来。
“放肆。”穆礼开口呵斥一声:“你这几年读的书都是读到狗肚子去了吗?”
穆明渊倔着脾气,看都没看穆礼一眼,眼泪含在眼眶中,咽哽的道:“大姐姐,子悦不会就这样死了的,他肯定还活着。”
肯定还活着,穆明舒也这样觉得,可若真是这样,那皇陵里头葬的人有是谁?倘若赵子悦真的还活得好好的话,他又在哪里?心口一阵阵的抽痛,心里被强压下去的伤痛又被挖了出来,痛得她好似都喘不过气来。
赵奕衡蹙着眉头伸手握住穆明舒的手,却发现她的手一片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年纪不大的温蕴恒坐在穆明舒身上紧紧拽着她的衣裳,一动不敢动。
穆明渊只沉浸在自个的悲痛中,完全没有注意到穆明舒的不正常,还道:“大姐姐,大姐夫,难道你们没有好好派人寻寻他吗?随意弄一具尸体就真个当他死了吗?”
“混账……”穆礼暴怒而起,伸手就是一耳光打在穆明渊的面颊上,他下手极大,只一瞬间就肿了起来。
穆明舒已经觉得眼前发黑了,她强撑着眨了眨眼,却越发觉得疲惫,温子然眼见情况不对,忙道:“快扶住她。”
他话音还未落,穆明舒已经没了知觉往后倒去,要不是赵奕衡眼疾手快,指不定会伤到哪里。而坐在穆明舒身上的温蕴恒吓得一跳,松了手兀自摔在地上复又一骨碌爬坐起来,张嘴就要哭,可瞧见众人都一窝蜂的将穆明舒围起来,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穆明渊挨了一耳光,还觉得自个没错,可瞧见穆明舒这样,自己也吓坏了,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穆礼气得不轻,指着他想骂上几句,可他到底又是个孩子,骂了又能如何。
穆明舒是急火攻心,强灌了药下去,又睡得一觉,倒也觉得没什么了。一睁眼就瞧见赵奕衡急切担忧的目光,穆明舒想说没事,可张了张嘴,却是满嘴的苦涩。
赵奕衡却是松了一大口气似得,望着穆明舒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好,到得最后却是低头咬住她的唇,颇为无奈的道:“可如何是好,你如今越发娇贵起来,为夫真是恨不得将你变小装进心里头好生护着。”
穆明舒只是哭,她伸手搂着赵奕衡的颈脖,越发将自个贴进他的怀抱里,伸出舌头主动的探进他的口中。
赵奕衡伸手搂住她,将她抱得紧紧的,又怜爱又疼惜的回应着她。
自打赵子悦出事后,他再也没碰过穆明舒,如今叫她一主动,身下那东西便不由自主的起来了。
一个单纯的吻已经满足不了他了,赵奕衡徒手撕开穆明舒的衣裳,扯了她腰间的裙带,听得穆明舒在耳边低喃一句:“给我个孩子吧……”
一瞬间赵奕衡才点起来的火瞬间就灭了,穆明舒的手还有气无力的扯着他的衣裳,丝毫没感觉到赵奕衡的不对劲。
她说:“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好,给我一个孩子就好了,就现在,就现在给我……”
“明舒……”赵奕衡伸手将穆明舒一双瘦小的手捧在掌心里,心疼垂眸看她,却不意看见她身上那件青绿色的肚兜,越发觉得刺眼。
“明舒,不要说傻话了,你如今身体不好,若是有个万一,难道真的忍心留我一个人在这世间吗?”
温子然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他,穆明舒的身体不好,最少得调理个半年,如今别说要孩子了,便是连**都不能碰。
赵奕衡的亲娘,养娘都没了,心里头在意的不过赵子悦同穆明舒,如今便是连赵子悦也离开了,他比谁都要看重穆明舒的身体,他又如何舍得动她。
穆明舒果然不再动作了,只窝在赵奕衡怀里呜呜的哭,说她自私也好,无情也好,有些事真的不是说能放下就能放下的。
也不怎的,经得这一回,穆明舒才有起色的身体又开始不稳定起来了,又同以往一般三日两日的就感染一回风寒,吃了药下去也未必有用,经常烧得迷迷糊糊的说着他人听不懂的胡话。
温子然每每从穆明舒寝殿出来,面色都很难看。赵奕衡已经抓着他问了几回了,每一回的答案都是不太好,注意着点。
赵奕衡每听到这个消息都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每日提心吊胆的,就怕有个万一,便是连奏折也搬到穆明舒的寝殿了,只为守着她。
这日穆明舒睡醒过来,就觉得灵台一片清明,再没有迷迷糊糊的感觉,望着窗柩外撒进来的一缕阳光突然就觉得天气真好。
赵奕衡见她精神好了些许,面上也有了一丝笑意,还陪着穆明舒用了一碗燕窝粥,那下粥的小菜做得翠绿爽口的,惹得穆明舒多吃了几筷子。
赵奕衡还说:“若是喜欢,明日还要御膳房做。”
穆明舒点头应好,笑得一脸甜意。
却不想还未到午时,穆明舒便将早膳俱都吐了出来,吐到后头竟然翻起白眼来了。
妙琴妙棋吓得不轻,一人扶着穆明舒上榻歇着,一人拉起一个守在坤宁宫里头的老太医就进了殿。
那老太医晓得这位皇后娘娘身娇体贵,犯个风寒就跟去半条命似的,倒也见怪不怪了,可才瞧见穆明舒的面色便也吓得一跳,连脉枕都不拿了,直接就抓住她的手腕把脉。
这一把,便越发吓得不轻了,哆嗦着唇,好半响才从嘴里挤出一句:“不好了,皇后娘娘快不行了。”
穆明舒并得这些日子以来,纵然再不好,也从来没有太医说过“不行”这样的话,妙琴妙棋对视一眼,连哭都不敢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