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玉珂拉拉明净川,努努嘴,示意他抱着自己从马车顶上下去,她要给老娘一个大大的涌抱!
国师大人看着地上肆意横流的鲜血,这无处下脚的地方让他有些为难。
“这里挺好。”
“……”
姑且纵容你这该死的洁癖吧!谁让三姑娘宠你呢!
太子一行回到京都已是日落夕阳斜,最近世道不太平,天一黑大街小巷就没几个人了。
全然无法再现曾经夜市‘灯影随行辉如昼’的盛况,收摊的收摊,关门的关门,一个个活的小心又谨慎。
进京后,邱玉珂又不争气的睡着了,待她一觉醒来,竟躺在了熟悉的渡云轩。
佩奇正坐在灯下打盹,小丸子正捏着一根绣花针缝补她的斗篷。
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小丸子没开点心作坊,佩奇没有小产,她和明净川还隔着一层薄纱,偶尔期待着他会悄悄前来,坐在她的榻上,捏捏她的小手。
盯着灯下的两人看了良久,她终是出声唤人:“小丸子……”
率先惊动的却是佩奇,她也不愧是练过的,一个箭步已经窜到床前:“姑娘!”
小丸子也放下针线快步过来,眼瞅着要哭了:“姑娘……”
“佩奇,小丸子……”
她着急要坐起来,佩奇去扶她,眼里满是关切。
“没事,没那么娇贵。”虽是如是说的,但仍然有气无力的。
佩奇眼眶瞬间红了:“奴婢应该跟姑娘一道去的!”
“奴婢也应该跟着去的!”
两个人说完还真就哭起来了,那叫一个心酸,听的邱玉珂也觉得鼻头发酸:“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没事吗。”
“奴婢听说了,姑娘在茨州染上了鼠疫?”小丸子擦擦眼泪:“如果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奴婢也不活了!”
“尽胡说,你看,我已经好了!我要是没好,怎么敢回京呢,传染给别人怎么办?”
“那姑娘看上去怎么还病恹恹的?”
“你要往好处想,也许我只是中毒了呢?”
“!”
二人吓白了脸,邱玉珂无奈道:“先生一直没跟我说,我自己猜的。”
“什么毒?”佩奇攥紧小拳头,眼睛亮亮的:“奴婢去给姑娘找解药!”
“那倒不用,先生说回京就有办法了,我相信他!”
佩奇只能默默闭嘴,将担心藏在心里。
邱玉珂抬头打量她,她嫁过人了,挽了个妇人的发髻,除此之外和以前区别不大,依旧穿着做丫鬟时穿的衣裳。
“佩奇,你现在是我爹的养女了,不用这么俭朴。”她拉过佩奇的手道:“我们现在是姐妹,你身边也得有人伺候才行,还有小丸子,你现在是点心作坊的管事,手下那么多人呢,哪还能在我床前伺候?缝补的活计让别人做就是。”
“不行,我除了做姑娘的丫鬟,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想让别人伺候!”佩奇答的斩钉截铁,反握住她的手道:“若姑娘嫌弃奴婢,奴婢真就无处可去了!”
小丸子也道:“奴婢在外面是管事,但只要姑娘在眼前,事无巨细,奴婢不亲自侍奉,总是不放心的。”
邱玉珂无法,只能由着她俩这样,而她除了待这二人更好一点也没别的办法。
“我离京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佩奇让小丸子说:“京中流言四起,说国师大人……”
“这些我都知道。”
不止京中流传,还传到茨州了,也许现在已经举国皆知。
“后来……老国师回来了。”小丸子道:“老国师从清风观回京了,陛下亲自出宫迎的,让老国师住在宫中的摘星楼主持大局。”
难怪莫营一口一个冒牌货,身先士卒来抓明净川。
“老国师开坛祈福,为茨州亡魂超度了七天七夜。民间传闻,陛下曾祈求老国师快点结束这灾祸,让鼠疫停止蔓延,但老国师说他不在主位,没那么大的权利……”
“那他这意思是主位被先生占了?当年可是他自己让出了位置,现在又想回来?再说了!他就算没让位!这鼠疫传不传播他就能说了算的吗!”
小丸子低声说道:“反正,现在很多人都已认定,国师大人就是外族人,地动和鼠疫都是他操控的,连带陛下反反复复的病说不定都是国师大人……”
“放屁!”邱玉珂忍不住骂人了:“他自己吃出一身的肥肉,路都走不动!三高病友!还好意思赖别人!感情换个国师他病就能好了呗?不知道的还以为病的是脑子呢!简直药不能停!”
“姑娘消消气!”佩奇给她顺着心口:“奴婢相信国师大人绝对不是外人!”
“他就算是外族之人!也做不出滥杀无辜这种事!什么地动!什么鼠疫!那都是天灾!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她问道:“先生呢?”
“国师大人一回京就跟太子殿下进宫了,这会儿不知在哪,许是回国师府了吧……”
很有可能,一出什么事,他就会躲着自己。
避免牵连她,也避免她生气。
“我那俩暗卫呢?”
佩奇道:“外头呢。”
“叫他们进来。”
二人似乎早就在等着了,进了闺房内给她见礼,一个多月没见了,二人的伤也都好透了。
“我走之前让你们抓的人……”
暗卫甲一脸为难:“不是我们不抓,实在是抓不过来,以前没觉得京中有这么多揽月楼的人啊!”
暗卫乙则道:“不是揽月楼的人多,而是很多人都不是揽月楼的人。”
“承王的人吧,”邱玉珂想到茨州那一出,再加上承王害的佩奇那么惨,她简直对承王恨之入骨!
二人点了点头:“如今事已成局,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不可能都抓了。”
“三姑娘如今当以身体为重,就算天塌了,也会有国师大人顶着呢,您就别担心了。”
邱玉珂反问:“若是他顶不住了呢?”
“这……”
国师一直是他们的神,他们从未想过国师大人会有顶不住的一天。
心烦意乱的挥挥手让他二人退下,吩咐小丸子弄点东西来吃。
许久没吃家里的美食了,小丸子还细心的为她准备了酒酿乳酪,可惜明净川不在,不然也该让他甜一甜。
吃了东西还没来得及问问家里的事,又禁不住瞌睡来袭,脑袋一歪,睡着了。
好在第二天她醒的早,趁着还有精力赶紧去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一看到她,就心疼的直抹眼泪:“瘦了!瘦了!这才出去一个月,人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虽是出门一个月,但这一个月经历的事情可比她在京都一年经历的都多。
“祖母放心,我这是路上吃不好才瘦的,在家养两天就好了!”
老太太哪能放心,拉着她的手念叨:“你当时就不该去,老老实实在家等着!如今,婚期也误了……还摊上这许多事!不过,误了也好!”
邱玉珂扭头用眼神问小丸子:祖母知道了?
小丸子点点头。
也是,祖母身强体健,没事也爱和别家老太太互相串个门,就算家里瞒着,她也能从别的地方获取信息。
“您……不同意我嫁给国师大人了?”
老太太一脸难色的看着她,最终深深叹了口气:“他这说走就走了,你还嫁给他做什么!”
“走?去哪?”
“回他自己的国家去啊!”
“……”
所以说,不信谣不传谣!争当三好百姓从你我做起!
“祖母,你误会了,先生不管是哪里人,都不会走,也不会抛下我不管。”
虽然曾经是国师大人的真爱粉,但时过境迁,老夫人已经动摇了,从她一人的态度就可窥斑见豹,知道大多数京城百姓的态度。
“那可不一定啊,他本事那么大,搬山填海都不在话下,要想走,你可逮不着!”
“我哪用得着逮啊,勾勾手指他就自个儿来了!”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不过她心里依旧坚信着明净川早晚会离开大斉,也庆幸着孙女还没嫁给她。
索性跳过这个话题跟她话起家常:“你二姐早先送了信回来,说是想回来送你出嫁,奈何肚子越来越大了,也不便利。”
“就算她要来,薛浩也不会同意的,路上要路过茨州,乱着呢。”
“你这孩子,还叫薛浩,以后要叫姐夫了!”
老太太嗔她,她吐吐舌头:“我这不是不习惯吗,以后我改。”
“唉,你二姐是个有福的人,可惜了四丫头……”
邱玉珂道:“怎么说呢……这也是四妹自己的选择,谁也干涉不了的,只能盼着她和妹夫感情越变越好吧。”
以前姐妹之间虽有囹圄不快,但往后余生,离的又远,还不知能见上几次,也没必要去记那个仇,还是希望她能好好的。
老太太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也怪家里没教好她,因着她是你爹当年背着你娘在外面生的,你娘一直也不喜欢她。”
得,宅斗惯用伎俩,熟悉的婆媳斗法——背地里嚼舌头!
邱玉珂为老娘争辩:“也没见我娘亏过她啊,吃喝用度跟我和二姐也没什么区别,也让她读书了,是她自己心思不正怪不了别人。”
“到底是不同的,若是一样的,她能总把偏心挂在嘴上吗?”
偏心?这哪是偏心,明明是她自己多疑。
还有祖母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四妹在家的时候,没见着她多喜欢这丫头,四妹嫁人了,倒是关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