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尚书每日都会来宫中看望皇帝,而他离开时,在皇帝的寝宫外正好“巧遇”了同样也去看皇帝的太后与我。
“太后。”老尚书看到是太后,便要跪倒。
太后看着他跪倒,没有扶。
“不必多礼,起来吧。”等他跪倒在地,她才居高临下的说道
“多谢太后。”尚书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老尚书又是来探望皇帝的?”
“正是。”
“难得啊,如今每日来看望皇帝的也不过只有老尚书你了。”
“这是先帝的托付,是老臣该做的。”
“哼哼,”不知怎地太后轻哼了两声,“先帝的托付?先帝是因为我的公主身痪脑疾不能继承大统才有这样的托付啊,老尚书你说是不是?”
尚书没有答话。
“老尚书,你说,如果我的公主现在脑疾痊愈已如常人,先帝知道也该欣慰吧?”
尚书因为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才回道:“老臣不懂太后的意思。”
太后轻笑:“尚书,你抬起头来,看看我旁边站的人你可认得。”
再明显不过的,此时的偶遇显然是太后安排的,她算准了尚书何时来宫中,才带我一同前来,为的只是迫不及待的想把我这张王牌亮给尚书看,在她看来尚书是我现在称帝的唯一障碍,若得到他的承认,我的帝王之路便就一帆风顺了。
尚书抬起头,看到我并没有多少惊讶,因为之前他已见过我一次,我此时在宫中,通过舒沐雪他也应该知道。
“虽是比之前瘦了,但老尚书也算是看着公主长大的,不用我说,老尚书也应该认出这是公主了吧。”太后握住我的手,将我拉到前面道。
“的确,”尚书垂下眼,又朝我跪下来,“公主!”
我也看着他跪下,没有阻止。
“婉昭,快让老尚书起来啊,老尚书乃三朝元老不必行这么大礼。”太后拍拍我的手,道。
我却只是看着,面无表情。
太后一愣:“怎么了,不认识尚书大人了?”
我仍是面无表情。
尚书也是怔住,抬头看我。
“我要吃银耳羹。”我忽然没来由的一句。
“婉昭?”太后松开我的手。
“我饿了,要驸马来给我做银耳羹。”我又道。
“你不要胡闹。”太后脸色微变,轻声提醒。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要找驸马。”双腿在地上乱踢,一付耍赖样。
太后被我吓住,一时忘了反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对身旁的宫女道:“快,快把公主扶起来。”
几个宫女一起来扶我,我知她们不敢用力,便使足力将她们推开,直接冲到还跪着的尚书面前,一伸手便拉住他的胡子:“驸马,驸马,陪婉昭玩。”
一群人都傻住,我听到太后有些发抖的声音:“还愣着干嘛,你们几个一起,把公主扶起来。”
这次宫女们使了全力,我还是作势挣扎,大哭道:“驸马,我要驸马。”当真弄得个人仰马翻。
混乱中我看到太后气得发抖的嘴角,和老尚书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被扶走,确切点说拖走,长长的长廊里回**着我的尖叫声。
“你是怎么回事?”回到我暂住的寝宫,太后尖尖的手指指着又忽然平静的我,“你,你到底是正常的,还是…..。”
“我当然是正常的。”我似笑非笑,对宫女刚端来的银耳羹看也不看一眼,手指玩着站在我身旁慕容珑(仍是易容成舒沐雪)的发。
慕容珑几次试图拉回来,我却拽住不松手。
太后愣住,看着我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么,怒道:“你是故意的。”
“没错。”我不否认。
“为何要如此?”
“只是让母后明白,若我不想,没有人可以逼我。”
“你……,”太后深吸口气,“做女王不好,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
“好,当然好,”我终于松开慕容珑的发,道,“但母后要做什么事,最好事先和我说一下,我不喜欢像方才那样的毫无准备。”
“你这是什么口气,你是我生的,我难道会害你不成?”
我只笑不语。
“好,好,”看我的态度,太后更怒,“这么说你是要跟我作对了,我就不信你可以这么一直装傻下去,这个女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不用一直装傻,”我道,“就算我不是傻子,其实现在严格起来说我也不够资格做女王。”
“你这是什么意思。”
“母后可听过‘情豆’?”
“情豆?”
“当年就是它害我的祖父,你的公公咬舌自尽的,母后不会不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看太后的表情,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我自然是知道,因为我也中了‘情豆’,这点六王叔没有和你说吧?”
太后大吃一惊:“你?怎么会?”
“按熙元国法制:皇帝新一任继承者,旦凡不是身痪恶疾,天聋地哑,愚笨痴傻无法治理国家者,都由皇子之中身承龙血者继承,不论长幼,出身,男女,”我看着太后念道,“没错,我是身承龙血,如今我也不是愚笨痴傻,但我中了‘情豆’,它既然能让先祖皇帝咬舌自尽,是否可以定义为‘身痪恶疾’?这样算来,我仍是不够资格做女王是不是?”
我说的并不是夸大其词,而是完全合情合理,太后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连一旁的慕容珑也愣住。
“我既中情豆,便说明有人也看中了我这个王位,所以母后不要操之过急,女王我定会做,但必须扫清我身后的那帮觊觎者,等扫清这些人,这江山才可以稳稳当当的在我们母女手中,母后,你可会帮女儿?”
太后显然没想到之前痴傻的公主,现在忽然如此厉害,一时反应不过来。
“若不是我非常确定你就是公主,我真会以为你是个陌生人,是一个极像公主的冒充者,”她半晌,她忽然说,“不过,你之前是傻的,现在恢复正常,该是怎样谁也不知道,你这样还真像极了一个人。”
“像谁?”看到似被我的样子吓道,我忽又笑道,“先帝吗?我的父王?”
太后不答,表情很快回复常态:“到底是谁下的‘情豆’?”
“之前被我们熙元朝并呑的小国,图坦国的沙漠毒狼。”
“沙漠毒狼?”她想了想,显然是不知道那是何人,于是又问道,“可解吗?”
“可解的话,先祖皇帝便不会咬舌自尽了。”我道。
太后沉默起来。
“太后,”一直不说话的慕容珑在此时却忽然开口,“婉昭中情豆我们慕容山庄也难逃干系,之前我二弟慕容珑已经在替婉昭医治了,听他说也并非无法医治。”
“哦?”太后抬头看向慕容珑。
我一惊,马上明白慕容珑的企图,道:“若慕容山庄能医治,当年先祖皇帝就不会咬舌自尽,慕容珑根本也是束手无策。”
“当年是束手无策,但慕容山庄经过多年研究,已有眉目,”他向太后跪下道,“若公主能称帝慕容山庄必定全力支持,但首先要把沙漠毒狼植在公主体内的这个把柄解除,我二弟必定能解了此毒。”
他是铁了心了,我拼命的不想牵扯到慕容山庄在,不想连累他们,他却是铁了心的让慕容山庄与我纠缠不清。
太后果然有些心动,要知慕容山庄虽受重创实力仍不容小视,有慕容山庄的支持便是得到了整个武林的支持,她可以不信任其他人,但慕容珑的医术是不容她怀疑的。
她轻轻一笑,道:“你还是要我赦了你二弟吗?”
慕容珑不答,以磕头表示默认。
事已至此,我知道我再反对也是没用,利益当前太后定是会答应的。
果然。
“好,我就以治好皇帝的病为前提赦了他,但实际上,他必须治好公主,若治不过,我还是会杀了他。”
“是。”慕容珑又磕头。
我木然的立在身后,原本我只是想以今天的事情来给太后一个下马威,却不想慕容珑却借此来把整个慕容山庄扯进来。
我盯住他,他表情从容,谁说他若不经风,谁说他脆弱的需要人保护,原来他认准的事做起来竟会如此绝决。
“慕容山庄不会放你一个人的。”太后走后,他在我身后轻轻的说。
很顺理成章的,慕容珑被释了,也很顺理成章的,第二日,舒沐雪进了宫来,当然是以慕容珑的面目。
因为之前慕容珑还是带罪之身,那天常笑师徒说是去闻州探慕容珑的情况,实际是到狱中由风悠宁易容成慕容珑,将慕容珑直接救了出来,但却仍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到宫中去替小皇帝治病,所以之前的设计是:借我进宫的机会,让慕容珑易容成舒沐雪的样子随我进宫替小皇帝治病,本是天衣无缝的,现在却成了无用功,因为我决定接受自己的命运,做女王。
这样小皇帝的生死便变得不重要,因为无论他死活都是没有办法与我这个身带龙血的正统继承人争,所以太后不再阻止舒沐雪替他诊治。
“你还是决定做女王了。”舒沐雪终于是真正的舒沐雪
“要知这是必走的一步,你明白的。”我开始被迫学习一些礼仪,比如说怎么走路,怎么说话,怎么吃东西,一天下来苦不堪言。
“这里,对就是这里。”我很享受的逼舒沐雪替我按摩,整个人倚在他身上。
“你这样我怎么敲?”他嘴上这么说,却没有推开我。
我干脆把头枕在他腿上,直接躺下来,这样真像夫妻啊,我心想,却又马上笑起来,我们本来就是夫妻。
“舒沐雪,这里只有一张床。”我说
“我看到了。”
“这里还有宫女监视我们。”
“我知道。”
“我身为准女王,今晚就来宠幸你如何?”我眼望着他,不忘伸手再在他脸上调戏一下。
他替我敲着肩膀的手停住,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脸红起来,该死,本是逗他的,自己反而先脸红了,却不知这样的气氛下说这样的话,何况两人还是夫妻,已不是逗着玩这么简单,空气中渐渐有了暧昧的气氛。
“我……。”我想说我是开玩笑的。
却听他道:“你若想,我不会反抗。”
诶?舒沐雪总是让人出乎意料啊。
“我……咳咳,”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起来。
直咳的天昏地暗,好一会儿才止住咳,看他递来水,便接过喝了一口,这才赌气道:“都怪你长的太帅,害我被口水呛到了。”我如实说。
可能他并不明白我的意思,只当我开玩笑,并没有细问,只是又喂了我一口水。
我却来了兴致不错,复又枕在他腿上,解释道:“人不止看到食物会流口水,看到自己喜欢欣赏的东西也会流口水知道吗?”我很随意的解释着这种现代人才用的形容方式,却见他眼睛正看着我。
咦?我刚才说什么了?看到喜欢欣赏的东西也会流口水,对,好像是这样说的,这句话的意思分明是说他是我喜欢欣赏的东西,怪不的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怪。
他是听到我这么说开心吗?我心里轻笑,想起之前船上时在他唇上的轻啄,他全然傻住的样子真是可爱。
“舒沐雪。”我叫他。
“嗯。”
他还没回过神,我便仰起头,又想在他唇上故伎重演,计划中只是轻轻碰一下,因为我枕在他腿上,这样仰起头已是极困难的事,肯定是碰一下头又落回他的腿上,再看看他发傻的样子也不错,我心想。
唇如愿以偿的碰到他的唇,头却没有如愿以偿的落回枕上,因为一只手趁机托住我的后脑直接又压回他的唇上。
我一惊,口中惊呼一声,他已重重的吻上来,以为他会就此攻城略地,却只在我唇间轻吻,极柔,极柔。
真要命!在沦陷在这个吻之前,我想到一个成语:玩火自焚。
他并没有久吻,松开我时,眼睛看住我,轻轻叹息道:“为何你要做女王呢?”语气中有竟有百般不舍。
我愣住,也看着他。
“让你进宫,不过是想掩护珑替皇帝医治,因为皇帝一旦驾崩,你离女王之路便又近了一步,这仍是我的私心,却不想直接让你做了决定。”他微有些气恼。
我眨眨眼,想了想,道:“我只是不想再连累到你们慕容山庄,可珑那家伙…。”我没有说下去。
“连累?”他晶亮的眼盯住我,“要知你已经嫁给我了。”
“我还嫁给你耿修呢。”我随口说,看他眸光转冷,又补了一句,“放心,我会让你做皇后。”
他眉头都皱起来,我想没有几个男人会喜欢自己被称为“皇后”。
我有些尴尬。
却听他道:“婉昭,虽然我之前娶你是为了珏儿,但如今我却是很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我想也不想的回道。
他却看住我不说话。
“你不信?”我心虚。
他闭眼忽然将我拥住,另一只手抚我的发,却并不说话。
“你怎么了?”我闷在他怀里问。
他的大掌几乎盖住我整个脑袋,道:“婉昭,我不是外人。”
“我知道。”
“慕容山庄是你的家。”
“我知道。”
“所以不要谈什么连累不连累。”他低沉的声音有蛊惑的作用。
“嗯,”我在他怀里点头,只觉得他大手很舒服,早已忘了之前还下定决心不要牵连他们,“皇后,你今天抱着朕睡好了。”
估计他又要皱眉,却顺势躺下,将我拥在怀中。
我听到他的心跳声,极快。
只当没听到,我闭眼装死。
“明天风悠宁会进宫来。”他在我头顶突然道。
“常笑的师傅?她不是在牢里扮慕容珑吗?”
“珑被释,她当然从牢中出来了,”舒沐雪轻声道,“她武功不差,扮成宫女可以保护你。”
“我怕她不能保护我反而给我添麻烦。”她那脾气。
“你不是总有办法对付她?”他轻拍我的背,忽然又拥紧我,“婉昭,从现在开始,你走的每一步都要和我商量后再做,可记住?”
“知道。”不过之后应该会有很多身不由已吧。
“那好,睡吧。”他换了个姿势让我更舒服些,他的心跳也渐渐缓下来,原来与我说话是因为这个,我在他怀中一笑,手臂抱住他的腰,闭眼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