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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离落千丈 莫名堂 4725 2024-10-18 02:52

  

  他们一路跑回了酒店,在跑到酒店大门时,他们望着对方,看着彼此的样子大笑起来。这副窘样唯有在深爱的人面前才能看到。

  回到房间,正当千红准备脱掉湿透的衣服时,滕吉一把便抱住了千红。那湿透的衣服附着在她小麦色的皮肤上,像蒙了一层薄沙的玫瑰,是那样的娇羞和**。这样的拥抱上演过无数次,但此时,她的心就像游乐园的木马一样,旋转了起来。

  他扬起嘴角,青葱的胡渣散开来。千红大张着嘴,贴合着他最温热的体液,她的眼睛眯成线,好似月牙。他的手叉在她的腰后,他们刚从雨中逃离,头发塌在脸颊上,马尾散落在肩头,水珠滴到了他的身上还有地毯上,没有声音。外面的暴雨声,声声滴落成河,此刻也与他们无关了。他们享受着彼此的温存,肌肤之亲。就如天空与大地的融合,这雨便是了。

  她睁开双眼,谨记水珠滑过的轨迹,他额前的纹路,嘴角两侧的酒窝。

  清晨醒来,推开窗户去吸允玫瑰的香气,有昨夜留下的雨息,连空气都吸取了精华,真想捧起一朵放进心房。它的香气有股魔力吸引人去观摩和呼吸。在它的四周都像是在乐园。

  他把她的身体藏进心里,用他最久远的理解去诠释奉献。还有什么可以献出,除了灵魂恐怕没有了。她说她是失去了灵魂的孤独者,相遇是一种解救,她对相遇有了新的理解。不只是她,在他干渴的眼睛里,隐藏不了渴求的欲望。

  他倾注在她的怀里,她一脚踏进地狱之门,一脚踏进黑暗。铁链绑住她的手脚,后滚翻,前滚翻。她做过最惊险的动作是在两根竹子之间做后滚翻,像体操运动员般在双杆间来回自如。瞧她的脸蛋通红,那是撇了一身的劲也非要证明自己能行的架势。结果是她赢得了小伙伴们的欢呼,也害得有人哭丧着脸也不得不翻了个大筋斗。

  在昏暗的倒衬下,什么都是模糊的,只是一个大致的形状。那是床,那是墙,那是走廊。唯一不用光也看得见的是他的样子。脑海里亲手勾勒出的脸庞,无需作色,就像那青瓦房,墙泥伴着灰色,相得益彰,那便是一副山水画。

  耳朵贴在他的胸膛,聆听跳动的声音,天堂在哪里?是靠近心脏的地方吗?那年,也是如此贴在她的心坎上,不是在夜晚,那是一个明媚的早晨,她紧握住她松弛没有血色的手。那温度流径到她的体内,跃动的脉搏是她胎儿时听过的最可亲可近的律动。犹如家乡的山谷里传出的清脆干净的回声。太阳拨开云层照耀着红砖房,布谷鸟在树林里鸣叫,“布谷???布谷??”。

  人们扛起锄头往地里走,是种玉米的时节。她的眼睛透彻的紧张的睁着,嘴巴微微张开,发出黑夜山谷里才会有的那种呼啸声,下巴竭力的向上抬起,盯着前方那堵灰墙。阳光赶到了屋瓦上,印在泥巴地上,没过屋檐。她收回了喃喃呻吟声,良久又发出粗鲁的呼噜声,一声挺过一声,像潮水来袭时不绝于耳的澎湃声。突然这一切都戛然而止,毫无征兆的停摆了。米糠停滞在打米机里,布袋里塞满了米糠削。

  她忆起了很可能是从那时学会的素描,将定格的画面永久的刻进心里,世界不会停止,她只好自己来。大概数年之后,那副画才竣工,拿出来看的时候,场景都不相同,近而时间也转移了。屋里的一切都原封不动,青瓦、灰墙、黄泥巴。

  她走向天堂阶梯时,是面带微笑的还是苦涩的。

  如今千红想重新更改,可她落笔又提笔,始终找不到明确的印象去下笔,时间过去太久,记忆已经模糊。这事急不得,大伙也别催她,以她的性格最后会毁了全部也说不定。

  江上轮渡开出一条淤涟,推波助澜,渐行渐远。沙砾里有颗宝石,埋在地底,有人看不到它的存在,这里怎么会有宝石,它是无价稀罕之物,偏偏有人投身到淘沙中,一头栽进江里,永生不复。船靠近码头,熙熙攘攘的几位乘客是要赶往哪里?东方明珠熄了灯,整座城市卸下了状,回到母亲的怀抱,熟睡过去。

  她感知自己站在江边,热浪向她袭来,有浪花打在脚踝,接着是全身,湿透了。她猛然惊醒,**裸的躺在**,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他熟睡的样子多了几分孩子气。

  几丝酒醒,几丝夜雨。

  红领巾,一块飘在空中的红领巾,一瞬间浮现,又一闪而过。这莫非又有什么寓意。

  她轻声起床,倒了杯水喝下去,身子感觉到冰凉,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她走到墙边,把温度调高一点,顺便裹起睡衣,本想翻几页书,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蜷缩在安乐椅上。

  明天他将越洋回国,告别成了方程式里难解的步骤,留下疑问,等待下一次的解答。一路上,他会遇到什么事,说什么话,吃什么午餐,他身边会坐着怎样的人,他会不会帮人放行李,在飞行中,他们会谈论什么,或许是天气,然后看免费的报纸杂志,想象在微灯下他一字一字阅读的认真摸样,这可以打发好大一部分时间。他关掉头顶的灯,盖上毛毯,进入了梦乡。

  她看着窗外通火通明的路灯,车里的人呼啸而过要奔向何方呢?她知道自己会整夜失眠,睡意全无。她转回头看着隆起的被子,一头是他。他仍旧保持先前的姿势,以为她还在梦里。

  她想要的就这么多,但要问到底多少,她答不上来,谁不想要更多呢,那是一个抽象的概念。

  一捧麦子,一碗绿豆,一簸箕菜籽儿,数不清,也不会当真去数,那是无聊透顶的事。知道一个大概一个量就行了。你说多少也是实话,全凭个人喜好或心情。她想要的是一捧还是一把。

  她翻箱倒柜的找一套裙子,上身天蓝色,梅花扣,领边和袖边绣有花边,忘了是什么了。

  下身是黑色齐膝半截裙,70年代学生装。她会放在哪里呢?千红站在凳子上,仰望着阁楼那扇天窗,光是从那里泄下来的。只剩这里没找了,她不知自己怎么突然想起了那裙子,儿时常见她拿出来晾晒,却从未见她穿过。想找到它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她实在很想再看一眼,摸一次那质地是不是真的很柔软。那与她记忆里的感觉是否还会一致,或许还有她不曾注意到的细节。

  她推开阁楼的木板,有些吃力,刚一打开就掉了许多的尘沫,木栓有被老鼠啃过的痕迹。打开那一刹那关闭在幽暗中的尘埃全都活了过来,奋力往外窜,空气中有股霉臭。

  好像每个这样的时刻推开一扇尘封许久的门时都是如此的让人难以压制激动的心情,好似里面有数不清的宝藏。很快又回到现实中,东西腐烂的味道,她轻试着拉了一下墙上的绳子,家里的灯绳都是这样的设计,所以她习惯性的一摸便找到了。

  她断续着拉了三次,绳子上方的灯泡才勉强的眨了眨眼,电流声吱吱几声,又过了几秒,灯才重新亮了。在微醺朦胧的灯光下,她瞄了一眼四周,什么也没有,她眼睛平行看前面,脚步顺着移动,她欣喜的觉得这就是一次寻宝,第一次深入到内部,突然感觉脚下碰到了什么物体,好像是箱子,她一看果然是口箱子,还上了锁。

  领子上没有绣花,蓝也已经褪成了淡蓝色,在阳光下也看不到鲜亮,黑也不再那么黑亮,在众多遗物中,它无非是最特别的,或许是因为它所具有的年代感。

  她把它穿上了身,把头发梳成麻花,头上别了多兰花,脚穿绣花鞋,这一切都是她的再生,在她这么大时在做什么?有一瞬间在镜子里,千红看到了她,薄薄的嘴唇抿在一起,她庆幸找到了它,而她没有带走。时光穿梭到她未能见到的世界。

  她找到的是关于一次美好的遇见,隐藏在心里,不痛不痒,时不时会挑起事端,惹得心绪杂乱,又不知病症在哪里?医生也无法对症下药。

  他肯定是做了个梦,现在梦醒了。直溜溜的盯着前方,发现她并没有在身边,他双肘撑起上身。千红听见悉悉率率的蠕被声回头去看他,默契的对视到一起,谁也没有说话,就像开关被关上了。

  冷气从中央空调机里吹出了一丝丝凉意,时强时弱。在转头时,她感到了一阵头痛,他走到她的身后,她抱着双膝。他把她的头粗鲁的按在肚子上,久久的就这样附在他的身体上。她闭着眼,像是在聆听一场音乐会,很陶醉。他慌忙的端起她的脸,皱紧了眉头,一会儿用手心一会儿用手背摸着千红的额头。他说她发烧了,他摸一下就知道了,她不以为然又紧贴在他的肚子上,继续享受着。

  他的温度加上她的温度,本就是发烧般热烈。

  他向总台要了温度计,38°,她忽冷忽热,身体不时发出颤抖。他拿来了房间里所有的被子,把她团团围住,把空调关掉了。那声音戛然而止,仿佛存在体内久远的卡兹响动永远的停止了,那交响曲间断了。她仍旧陶醉在其中。

  他自觉得安顿好后,穿好衣服,这时他看了一下时间4:15。他说她得出去一趟,去买些退烧药。他定在走廊,又掉回头去亲吻她火焰般的脸,一并把散落在耳前的头发撩到脑后,接着砰然一声,房门被关上。开关又被关掉了。

  她以为他不想听音乐会,便不辞而别了。他生气的时候会皱起眉头,开心的时候会露出酒窝。

  此时她的耳畔是一阵轰鸣,只能感觉到喉头的干瘪蠕动,身体笨重不堪。水,她要水,谁能给她一杯水。她的潜意识里才浑然清醒过来,那是一个人的境地,无人能走进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全然不知,也未曾知道他方才离开过。嘴里有些苦涩很能张开,但她还是用力咽下口水。睁开眼就是他,他皱紧的眉头一下又散去,对,这就是他。

  他拉开关了整宿的窗帘,外面已是艳阳高照,眩晕的晨光射进房间,照在地毯上,书桌上,被褥上,他的身上像是那光圈闪闪发光。他附下身子去探究她的体温,37°,终于恢复了,他长舒了一口气,又露出了灿烂的酒窝。而她的泪像是那沸腾的开水,从盖子周围溢了出来,人在很远的地方,听不见沸腾声。身体的温度蒸发了潮湿,流到了下巴也没察觉。

  他说,终其有一天,大雨倾盆,荷塘叮咚作响,我们都会回去找个地方躲雨。城市里这样的地方很多,我们会选择一个然后停下。这是理想的结尾。

  过惯了优质生活的人们,大方资谈,出入优雅,其内心呢?还不如一场大雨来得其所,去得自然。忙忙碌碌不过是相见、分离、相见、分离,回去的有几人。

  不是悲观,而是各自都遇到过,只是防与隐私没有摊牌而已。空虚,作何而来,隐藏得越多,越觉得空洞。就像雨中邂逅,快而阵痛。她,层面不同,实质转换一下也看得明白。只是他懂得知足,近而藏匿。

  背对黄浦江、长江、喜马拉雅,面朝束河、阳朔,脚踏乌镇,去的房间是一样的。

  台灯下有什么,烟、书、电脑,冰箱里的啤酒。填补空洞有很多方法,约几个朋友闹到天明,天台上干过这挡事,不顾时间对错,灌酒、疯闹,完了睡到自然醒。

  把文件归档,建立一个新文件,再去储存新的故事,总有写不完的东西,把不要的拖进垃圾回收站,按下确定键,一步搞定轻松不拖沓。有些文件中了毒,隔天会发现,怎会还在文件里,完了删不掉,算了留着吧。还有办法把文件都隐藏了,眼不见心不烦。注意那都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再就格式化,下手要快,决不迟缓。

  她走过四季,领略了山顶的美景,皑皑白雪覆盖在松丫上。徒步四个小时后才站在山顶,他大声呐喊,满腔的感服都统统吐露出来,她也跟着呼喊,喊破了喉咙却很开心,声音在空气中冻结,山下有群学生在嬉笑,全都**漾在山谷里。

  经历过苦难后,呐喊是得当的心的放肆。他牵起她的手,细长连绵的看着她的双眸,那些千言万语都在着沿途的风景里,也在他深藏于黑暗的漩涡中。他不用说她也知道那是他的思念。

  那一年这是最深的印象,最高的印迹,删不掉也抹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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