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妹不喜欢用选择这个词来判断,不,她不喜欢用选择这个词,她认为没有选择,一切的发生发展都是顺然的。那与成长有关,不是选择的问题。人们好像喜欢选择,凡事都会去做一个明智的选择,可往往最后的结果就是,把所有的问题都归咎于选择,那起初为何要做那样的选择。
你选择了婚姻就必须接受生活的磨难,你选择了什么样的生活,那跟你现在在做多少分的努力是有很大关系的。不是说每个人都有机会选择路来走,成功之路都是给时刻准备着,并努力着的人准备的,如果你没有,那就不要说是你的选择出了问题。
她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路不是用选择来走,而是应该顺应自然事物的轨迹去延伸,那事物是顺应怎样的轨迹发展的呢?这就要看你都做了什么,与什么人打交道。即使痛苦,也不能归咎在选择身上,那不过是大家硬盖给它的罪名。那是绝对的逃避,是懦夫的行为。
对选择,她偏执,近乎疯狂。还有什么比这更加让人无力和痛苦呢?她无法决定出生和成长环境,当她意识到这些问题时,思想已经在脑里根深蒂固,无法改变,于是她竭力掩饰,不停的更换共食者。
有谁会把思想联系到一起呢,她不敢说这是人类进步的一大发现,这样看来,似乎有些宽泛,太抽离。有时连她都感受不到它们之间的共同性。
天亮了,没有太阳,只有厚厚的乌云,那不是黎明想表达的情感。温暖,是她手腕上的力度。她把玻璃杯清洗了,又擦了一遍水槽,喝了一杯牛奶。那家新西兰主厨可能正在准备早餐,会有什么样的客人,点什么的样的早点呢?
还有那晚出现在她房间的那个男人,后来什么时候走的,她应该没有交付太多情感给他,让他深陷在沉醉的世界中。
清晨醒来,千红一人在房间待了两天后的清晨。门口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激**在混闷的房间里,先前以为是在做梦,也就没用心去理会。一直到门铃持久几分钟后,她猛然跳下床,朝房门走去,她趴着门听了一下,从猫眼看到了一个被放大变形的人影。她一下清醒过来。
他紧紧抱住千红,把头埋在她凌乱蓬松的头发里,吸允着刚从睡梦里苏醒的身体里的香味,那香味短暂而又难以捉摸。
她终于等到他的出现。
他匆忙的取了行李,马不停蹄赶到酒店。她知道他会住进这家酒店,他出差工作的地方离这只有两条街,一个十字路口的距离。这里是最佳的住所。
他们之间很少的语言,几句问候,便是沉默。这不是第一次见面,却是这个城市的第一次见面。他就像一个幻影,如不是现在真实的触碰到他的手指,那么熟悉笃定的眼神,她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她竟然追逐的只是一个太阳下的影子。
他无时无刻不在身边,又随时会消失,萤火虫发出的光似的,飘忽不定,捉摸不透。她追随他的脚步前进或停留,他们就保持着这种距离,行走在城市之间,又拥抱在那里。
他在飞机上没吃早餐,特地留着跟千红一起吃,她叫了客房服务。要了三明治和咖啡。
他需要把衣服裤子都换掉,因为棉质里注满了飞机里,巴士里混杂的空气和陌生人的招呼。他喜欢穿棉质的衣物,尤其是无印良品。千红把行李箱里的衣物全都拿出来,并一一挂进衣橱里。
这次是接受美国福特公司的委托,来上海做汽车检测,他一直从事汽车检测工作。千红注意到,行李箱里没有西服,于是她开始在心里思量着,这次他们又会有多少时间可以共度。
他换好了衣服,早点也送进了房间。他很饿的样子,大口嚼着夹有鸡蛋和火腿的三明治,胡渣上沾了些咖啡。
咖啡的浓香还未散尽,她打开窗户。上海的热度让人难以承受,中央空调里吹出呼啦啦的冷气。他去工作了,中午可能不会回来。他出门时叫她不要等了,接他的车早已等候多时,他不得不走。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贪婪的呼吸着。她知道,这不是生离死别,不过是短暂的分离,不会很久。
无数次的离别,她都熬过去了,这又算什么。她甚至认为,即使这次过后再也不见,也没什么关系。但很快,她失败了,在等待的时光里,她败给了现实。她还是离不开他。
有的明明在同一个世界,却不见面。有的明明不在同一个世界,却想见面。
这就是分离。
她在家等待的是再晚都会回来的人,她相信他会做到。
她不敢再往下想,突然有种不安全感,在昏暗狭窄的空间里,门关闭时排斥外界联系的一刹那,她的心拨乱的颤抖了一下,又很快平息了下来。她发觉,那是害怕,不安全感带来的害怕。
蓬头的水直面拍打着她的脸,不停的冲刷着全身,那热水的温度是最合时宜的劝慰,不用奉承,不用假装。
雾气包围了整个浴室,她走到镜子前,用手擦了擦镜子上的水珠。此时她的样子变得模糊不清,发尾湿哒哒的粘在脸上,一对放大的瞳孔正盯着那**的身子。那正是她自己啊,小麦色的皮肤,腰上长了赘肉,因为赘肉而微微隆起的肚子左边有道疤痕,那是前年切除阑尾时留下的。这些都是岁月留给她的。
回去后,她会很快投入到工作中去,然后为下一次的见面做准备。离开又回去,回去又离开,那个城市仿佛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是通往下一站的必经之地,不管去多远都会回去。她必须回归,把所得感情交付给哪里,填满,腾空,再用更大的情怀去拥抱下一次的热情。每一次都是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