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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争 端

若爱,无处可逃 妾心如水 3451 2024-10-18 02:54

  

  未隔几日,唐糖忽地打电话给她,说是请她吃饭。

  是离她家小区不远的小饭店,叫黄鹤居,上下两层非常古朴的装修,里面清一色尽是跑堂的小伙子,长袍马褂,立在一片钢筋水泥丛中特别有鹤立鸡群的感觉。店面不大,据说菜式也是一般,但捧场的仍然不少。

  陆婉因为一个手术稍微去得有些晚了,推门进包厢的时候看见唐糖坐在窗前悠游地煮茶闲饮,半边红彤彤的太阳挂于窗外,近得好像随手可摘一样。

  “果果呢?”她抱歉地笑笑,问。

  “唐毅给带回去了。”

  “哦。”点头,细想一想不对,讶然问:“唐家?”

  “是啊。”唐糖莞尔,“怎么了,很奇怪?”

  不奇怪那是假的,这么轻易就改变主意,倒不像她唐糖的风格了。唐糖瞥了她一眼笑:“你那天卖了那么多自己的猛料来劝我,我总不能不给你一点面子吧?”

  陆婉顿觉尴尬,其实那天发完牢骚后自己就有些暗悔,因而微红了脸讷讷地说:“那个……我也是看你不高兴……”

  “我知道,我开玩笑的。”她似乎心情很好,摆摆手招呼她坐过去,“其实是我自己想通了,你说的对,这么些年,我也无非是争口意气罢了。我总觉得,他们不疼我,我就自己疼自己,但其实自己做了什么呢?他们要我学医,我偏去学工商管理,他们要我做个正当生意,我偏学人要去开夜总会,他们要我找个好男人嫁了,我偏偏……找个老头子让他包养了……尽和自己过不去!”

  那些往事,唐糖以很调侃的语气说出来,若搁以前,陆婉未必可以理解,为什么仗着那么好的身世与身家,偏要做得那么另类?但现在她大抵可以揣测,说到底,人无论长得多大,都是渴望爱的孩子,都想博得自己爱的人的注意,就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本是借着离家出走来让父母急一急,但谁知道走出家门,天地早就变了,连回头都已无可能。

  两人正说着,菜慢慢上了桌,唐糖叫了瓶法国的干邑白兰地,陆婉偷偷瞄下了度数——43度,乍舌!她这种喝啤酒都觉得烧喉咙的人,提起酒就莫名其妙地泄了气。

  唐糖拿过杯子,边倒酒边一脸回味的神色:“我们干一杯,自从怀了唐果,我就没喝过酒。”陆婉看着犯晕,但看她兴致颇高,只好婉转提醒:“你不是在喂奶吗?孕妇不能喝酒。”尤其还是烈酒。

  “我给他断了,都没什么奶水,还稀得像米汤,倒不如让他喝牛奶了。”她说着举起杯,陆婉只好跟着,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就像是她生日那会陈乐天送她的风铃声,正怔忡,唐糖一杯酒下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陆婉,你不爱祥子吧?”

  她还没答,她已半垂下眼睛,耳语似地问:“你为什么要嫁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呢?”为什么呢?她总不能说,她爱的男人不爱自己了,她爱的家待不下去了吧?她看着唐糖,明明她的情绪很好,可是陆婉总觉得有些悲凉,那天晚上,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不是不会喝酒,而是,喝酒是很讲气氛的。

  不知不觉,她居然也能喝下小半杯的洋酒,到唐毅打来电话时,两个人都有些薄醺。唐糖的酒量是极好的,买单的时候居然捧着账单很清醒地跟人说:“老板,你也太抠了吧?就这零头你都不少呢。”

  陆婉于是笑,她喜欢这样的唐糖,市侩似地斤斤计较。自从嫁进李家,什么都变得重要,唯独钱轻得像鸿毛。可她也未必就觉得幸福到哪里去了,曾经以为只贫贱夫妻百事哀呢,却原来,人是最不满足的动物,有了钱又想着更高层次的精神追求,爱和不爱,也是一样重要。唐糖从唐毅手里接过早已睡熟的孩子,什么也没问,只低声吩咐他送陆婉回去。两人上车,自那次和周蜜一起吃饭后,近半个月,他们这还是第一次单独相处,陆婉倒似忘了两人间的难堪,懒洋洋坐在一旁看街边灯光流转,面目冷凝淡然。

  唐毅半天没动,看着她笑:“你倒是本事不小,我以为这世上能劝得动我老姐的人还没出生呢。”

  陆婉散漫回应:“你怎么知道是我劝的她,而不是她自己改了心意?”

  倒不是她故作冷淡,而是确实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好像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唐糖态度就忽地变了。

  唐毅似没兴趣和她争,抓着了她的尾音:“那你改了心意了吗?”

  她转头瞪他:“什么?”

  “接受我的勾引啊。”

  他说得理所当然,陆婉忍不住失笑:“你当这是求婚啊,还要人说愿不愿意?”话一完才觉得不妥,受和唐糖聊天的气氛影响,都有些口不择言了,于是赶紧收声。可显然迟了,唐毅已是大笑:“这本来就不是求婚啊,我是在劝你爬墙呢。”

  他一这个样子陆婉就觉得气恼,好像真以为自己魅力天下无敌似的,随便勾勾手所有女子都得倒在他裤腰带之下,可自己说错话在先,因而咬了咬唇,想了想决定换个姿态:“你明明就不是一个随便勾引良家妇女的主,所以,这玩笑以后能不能少开?”

  “不能。”他脸上仍留着笑意,望过去,外间的万家灯火映在他眼里,宛如浩瀚天空的点点繁星,是不可直视的灿烂芳华,“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随便勾引良家妇女的主?”她一怔,这只是她的直觉,怎好说?而且听他意思并没有否认所谓的勾引只是开个玩笑,所以当下心里一松,酒意上涌,忽然就觉得倦,摆摆手没什么心情地应:“唐少爷身世清白,家教优良,自然不能和那些搞色诱乱勾引人的地痞无懒二流子相提并论,这是个正常人都能想得到的。”

  唐毅嘴角上扬,面有得色,顿了半晌这才回过味来似地笑着骂她:“你狠,居然知道拐着弯来骂人了。”

  陆婉微低了头也是莞尔,要说这人聪明了就是没话说,她都没那意思呢,可偏偏有人就爱往那方面去想。

  转眼即是中秋,陆婉照礼数要回娘家送月饼。

  祥子本来说要陪同,可那天早上他突然来了脾气,噼哩啪啦把一家人的早餐全都摔了。起因其实也很简单,他要钱,去澳门,美其名曰旅游。

  其实是去赌博,和一帮烧钱的二世祖一起,就没干过什么好事,一年到头总要去几次,而且每次去数目都不少。

  贾秀芬才皱了皱眉,祥子就开始发怒:“这家里我就待不下了,想放松下都不行,我看你们一个个,根本就见不得我过得好!”

  这话说得难听,贾秀芬当下就沉了脸:“祥子你有点规矩没有?我是你妈,我不为你我还能为谁好?”

  “你就为了你自己好!”

  “李祥!”贾秀芬气得拍桌子。

  陆婉还来不及劝,祥子站起来一下就把桌布给掀了,稀里哗啦杯盘碎了一地。一室寂然,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怒气匆匆地摔门而去。

  院里传来汽车急剧的喇叭声,贾秀芬虽在气头上,但倒底不放心,让李瑞赶紧开车追出去。陆婉帮着阿姨打扫好卫生,出来客厅看到公婆气哼哼地坐在沙发上不言一语,她搓了搓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你过来。”贾秀芬看她一眼,冷声说。

  陆婉坐过去,每当这时,她就觉得,自己真像极了古代委委屈屈的小媳妇,上刀山下油锅但凭婆婆吩咐。

  可还是没能博得任何人的满意,婆婆恨意未尽,望着她着恼地说:“你自己的丈夫呢,你就管不到他一丝一毫?”

  她是如此地容易迁怒,每当这个时候,陆婉就觉得自己的心在慢慢变冷变硬,就好像每次父母一吵架,她就有一种恨不能让世界毁灭的愤怒,所有平日里积攒的怜悯、疼惜都抵不上这一刻心中的凄苦和绝望。

  她敛了神色,慢慢抬起头,力持诚恳地说:“妈,你就多担待一点,他减了药,情绪自然起伏得厉害些。”

  “什么叫情绪起伏得厉害些?他减了药,你就从来没细心照顾过他,我看你啊,根本就是……就是嫌弃他有病,没打算和他好好地过!成日里就知道上班上班,我李家养不起你么?”说完,贾秀芬甩身拂袖而去,李长乐叹一口气,摇摇头也跟着走了。陆婉坐在原地,只觉得像被人突然抽了个耳光似的,血色尽失,她已经尽力隐忍讨好了,可难道,仍是徒劳?她恨自己不加辨别的选择,也恨祥子,他是那么容易忘记,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陆婉几乎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心的?

  但明明,他对她,还算得上正常,尤其是晚上,陆婉看他蜷在自己怀里,让她为他按摩,让她在他耳边低低地说话,她就觉得,他们是应该可以过上一生一世的。

  可现在,她忽然就绝望,一生一世,想起来,或只是一瞬,过起来,却是几生那样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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