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好你该管的事。”
君北宸还从未曾如此生冷的对谷主说过这样的话。一种莫名的距离感,突然拉开,令谷主不由都心下微凉。
“即日起,蓝若倾的事情,无需你再插手。”
谷主不知君北宸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但他清楚的知道,此时的君北宸完全不是刻意的疏远,而是完全将自己看作外人无异。
原本他听闻蓝若倾被关在魍魉阁的消息时,还只当是君北宸的障眼法而已。但此时从百里晓生的突然失踪和君北宸对自己的态度来看。一切远没有谷主所预想的那么简单……
谷主暂别君北宸后,第一时间就将当日值守的影卫唤来,想要问个清楚。
“那日百里到底有没有出现在这里?他人又去了哪里?”
“启禀谷主,百里公子当日却是回过影楼,只是被主子布下的魅者拦截在外;后来百里公子不知用了什么术法,突然逃脱,再后来他是否去了密室,卑职也无从得知。只是……”
影卫原本不该参与到主子的事情里,他们本就该是一把剑,除了执行命令,无需其他情感。
可就算是再冰冷的人,也总归是有一颗律动的心,如何做得到无情无欲?影卫略有迟疑之后,沉声对谷主说道:“当日卑职进入密室时,主子已经清醒,并且姑娘她是被人摔在地上的,身上的衣衫……衣衫不整,似是发生过什么……主子当日醒来后,似是有些性情大变,非但将姑娘关入魍魉阁中,更是在出门前满是嫌弃与厌憎的踢了姑娘一脚。主子的事情,属下本不该多言,但姑娘她……的确是个好人。”
影卫想了半晌,终是将蓝若倾定义为一个好人。
谷主听着影卫的话,一直再思虑着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君北宸为何会突然醒来?
百里回来又与他发生过什么?
最重要的是,君北宸为何会突然转性一般的如此对待蓝若倾?
这短短的两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得事情?
谷主至今还是不能够相信君北宸是真的只将他们当做利用的工具,毕竟凭借君北宸的能力,若只是甘于一个东周帝王之位,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周章。
可若是他还有心谋夺九州一统,那就更不该此时将他们一个个的一脚踢开,这完全不合乎逻辑……
谷主纵是坚信君北宸此举乃是有不可言说的难言之隐,但还是忍不住为蓝若倾所忧虑。
她的身子可经不住任何的折腾啊……
君北宸他到底在想什么?
谷主的眉头一直紧锁,影卫也不禁为蓝若倾所担忧。
别人不知,但他们可是最清楚,这魍魉阁是什么地方的……
就算是说这里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有什么办法能让老夫进入魍魉阁去?”
“谷主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主子已经命高阶魅者把守魍魉阁入口。除了主子本人,任何人也不可能接近得了那里半步,更何谈入内。卑职今日与谷主说的这些,都不过是为了主子与百里公子还有姑娘的情谊与安危考量。卑职奉劝谷主一句,明哲保身,浑水莫入。告辞。”
影卫的话令谷主心生疑窦……
明哲保身?难道是不让他插手此时,只凭事情越演越烈而袖手旁观不成?
就算君北宸是在演戏,可有些事情一旦开弓便就没了回头箭,后日午时,蓝锦寒便要以通敌叛国,谋逆作乱之罪问斩。罪连九族,就是蓝若倾也逃不过被问斩。难道这也能演戏不成?
已经潜入影楼许久的塔尔木她终是寻到了君北宸所在的书房暗室。只是她此时并不敢距离太近。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术法对君北宸而言到底有多大的作用?
若是此时因小失大,实在不过不划算……
塔尔木她远远看着君北宸的一举一动,只等待着他去见蓝若倾去。
一想到接下来要上演的一幕幕好戏,塔尔木她便觉欣喜异常。
幻境之中,塔尔木她以将蓝锦寒叛国谋反的罪证一一展现在君北宸面前,他之前所有有关蓝若倾的记忆也悉数被塔尔木她所封存。当下剩下的,只不过是她勾引手足,与父谋逆的背叛而已。
君北宸在书房处理了几件北凉传回的信报,人便起身离去。
塔尔木她看着他远走的方向,嘴角不由扬起一抹笑意。
不是寝房,也不是回宫的路。
看来他是要去见见自己的小情人了……
君北宸才刚一出现在魍魉阁门口,魅者便悉数现身朝君北宸拜道:“参见主上。”
君北宸并未言语,只是略一抬手,众人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一时间整个魍魉阁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仿佛方才所出现的人从未存在过一般。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人的踪迹与气息。
诺大的魍魉阁门关,除了三支随风摆动的灯笼,便再无其他任何动静。
君北宸每向前踏一步,塔尔木她眼前所看到的景致就跟着变换一分。
他竟然在这里布下了九龙矩阵,其中还内藏无数机关。别说是硬闯,就是随便踏上一步,只怕都会陷入绝境之中……
塔尔木她虽然能看穿这阵法的烟瘴,但却寻不到阵眼所在。也就是说,她若想进到魍魉阁,也必须是在君北宸的带领之下才行。否则紧凭借她的破阵之术,怕是连入阵都难。
对此塔尔木她倒是并不急躁,反而觉得君北宸这个男人实在太过有趣,越是靠近他,就越觉得他的强大以及他身上所蕴藏着的无限潜能。君北宸的这种强大,对于塔尔木她而言,简直就是致命的吸引。
越是这样的男人,她越想要去征服。这样才能显示出她塔尔木她的魅力……
随着君北宸进入魍魉阁,入眼既是四头凶兽分立东南西北四向。
其一通体金芒闪耀,口有双齿如剑;其二高约十尺,口若悬盆;其三头顶六角,似鹿似虎;其四身若火焰,双目如铃。这四只凶兽,每一个都长相奇特,并非凡物。
可它们在见到君北宸时,竟都不约而同的朝君北宸所在方向跪膝而伏,完全一副温顺模样。
君北宸并未理会这四兽,只继续朝前而行。
与此同时的魍魉阁内室,蓝若倾已经醒来。只是她此时四肢全都被重枷锁住。每动弹一下都由铁链传来铿锵声响。
蓝若倾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只记得她在宫城门口,满身疮痍,手里还捧着父亲的项上人头。而君北宸与塔尔木她却是要将自己养成人蛊……
那她现在又是在哪?
蓝若倾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最后被塔尔木她刺穿心脏的撕心裂肺。
比起塔尔木她的狠毒,她更恨自己轻信君北宸之言,竟傻傻相信他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还搭上了父亲性命……
蓝若倾的双手一直紧握成拳,她曾试图以内力震碎这铁链,但只可惜她没运力一分,这铁链的重量似是就加重一分。压得她都难以承受起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蓝若倾不知自己所处何处,是死是活。
一切太过静谧,静的甚至有些令人恐慌。
在这样幽闭的空间里,最是折磨人的意志。
随着时间流逝,君北宸终是来到关押着蓝若倾的内室门外。
紧紧一墙之隔,隔开的却是两颗残破不堪的心……
君北宸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动怒,明明她不过是自己的一颗棋子,但为何在发现她与百里有染时,自己的心脏却是真实的被刺痛着?
君北宸的脑海里回忆起他与这个女人的点点滴滴,除了欺骗与背叛竟再无其他……
君北宸通过门栏望向里面的蓝若倾,只觉心中似是有快巨石在压抑着什么一般。但这感觉又无从查证。或许这就是被人背叛的感觉?
蓝若倾虽然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但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出现。甚至她能感受到有一道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
“你是谁?为何要将我囚禁在此?”蓝若倾想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而她又有没有死?
若是没死,那她便要君北宸与塔尔木她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以他们的血来祭祀这些枉死的故人。
“若让你重新活一次,你最想做什么?”
君北宸倚在石壁上,但却刻意变换了声线,听着有些苍老又有些空旷,似是一位长者。
蓝若倾此时本就处于弱势,可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然不假思索的回道:“报仇,为死去的人报仇,更为活着的人赎罪。”
“报仇?你小小年纪,何仇之有?”
“何仇之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灭子之恨永世不忘,还有那些因他而死之人,这些血海深仇,我通通都要讨回来……”
“你就没想过,他为何杀人?”
“呵呵……”
君北宸不知为何,听着蓝若倾的冷笑,竟觉得有些莫名的心头一堵。
可她与百里晓生欢爱的情景一再脑海闪现,他便什么心思也没了,只剩深恶痛绝……
“那是因为他们都该死,就像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