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刚关上窗户没一会儿,就听门口传来敲门声。
陆观澜眉头一皱。
阿梨有些为难地看向自家小姐,也不知这门该不该开。
“你若是再装听不见,我可就撞门了?”门外,果真传来姜阙书的声音。
陆观澜无奈,只得示意阿梨开门。
这九香楼今日不知怎的来了这么多熟人,她也怕惹来注意。
门一打开,就见姜阙书一脸笑容地望着陆观澜,更是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径直走到桌前坐下。
坐定后,姜阙书指了指桌上的茶壶,瞥了阿梨一眼。
阿梨便要立刻上前给姜阙书斟茶。
却听陆观澜道:“师兄,这好歹是我的侍女,若要伺候,是否也得让我点头才行?”
对于姜阙书这般的自然熟,她实在觉着心里总别扭得很。
就好像自己身边的人和事,都能被他轻易抢去,任由他指挥一般。
姜阙书闻言一笑,“师妹这话实在言重了吧,不过就是倒盏茶的功夫,又能耽搁你侍女伺候你多少?再说了,我来寻你也算是客,既事客,又岂能没有茶水相候之礼?”
姜阙书向来口才好,她也懒得同他废话,便将自己今日打算粗略同姜阙书道来。
姜阙书听罢又是一笑,端过桌上阿梨倒上的热茶,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啜上一口点点头,满意地放下后,这才道:“谁说我今日前来,就是为让你帮我寻人一事了?”
陆观澜一愣,有些不解了,“不是这个?”
姜阙书点头笑道:“再者说,我今日来也不是寻你的,不过是恰巧瞧见你也在,这才顺口说寻你而来罢了。”
陆观澜眉头一皱。
的确。她来此的事并无多少人知晓,况且师兄在大成还没有这么神通广大,更没有那个闲心日日跟着她,才得知她会来九香楼的行踪。
只是,若不是寻她而来,又是为何?
似乎猜到了陆观澜心中所想,还没等陆观澜开口询问,姜阙书便道:“我好像知道长坞的下落了。”
此话一出,陆观澜也顿时起了好奇心,更是不由得朝着门外瞥了一眼,问:“我那位师嫂可是来了九香楼?”
姜阙书却摇头,“不在九香楼,只是我得到消息说,知晓她行踪之人今日会来九香楼。”
陆观澜眉心微动。
在师兄来之前,成墨成野都来了,若师兄得到的消息是真,那她那位师嫂的下落,便也可能同这二人有关。
依照她对成墨的了解,怕是不会同西荛有什么来往,倒是成野——先前联手裴晏,却不知是否也同她这位师嫂有什么交易。
若真是如此,那事情还真就复杂多了。
想着,陆观澜道:“你那消息里头,可有说这知晓师嫂下落之人有何相貌特征?”
方才师兄既只说会有知晓之人,没有说究竟是谁,那定然是消息中并未透露了。
只是,她也在怀疑,这消息又是否是有人故意引师兄前来,目地又是为何呢。
姜阙书听见陆观澜如此一问,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苦笑。
“若知晓便好寻了,”姜阙书说着,又短期茶盏啜饮一口。
陆观澜凝眉。
想问问师兄这消息是否肯定属实,又觉着不大妥。
毕竟师兄这等人,若要信一个消息,也不是件简单事,其间定然有值得他信的地方。
无奈,便道:“虽不知这之后是否有人还要来九香楼,也不知你所寻之人是否已经到了九香楼,可在你来之前,大成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便已经到了。”
姜阙书闻言一挑眉,“这九香楼是你们大成的什么名楼否?竟这般地引人向往?”
陆观澜见姜阙书还有心思贫嘴,便道:“若是你所寻之人正是这二人之一,你又当如何?”
姜阙书忽然正色,定定望着陆观澜,“师妹想我如何?”
陆观澜没想姜阙书会如此反问,微微一愣,道:“师兄是想知晓我的立场吧?”
姜阙书点头,“你我说起来也不算熟悉了解对方,如此相帮无非也是看在两位师父的份儿上,你们大成的事我自然不想掺合,之前看你从宫里出来,我便猜想你同这后宫有些牵扯,只是这牵扯的究竟是谁,我便不得而知了。”
说着,姜阙户顿了顿,接着道:“我是怕,为换取长坞下落的消息,你我会对立。”
陆观澜失笑。
敢情她这位师兄琢磨半晌,是担心这个。
随即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他们二人,我一个都不帮,一个都不站。若说真的要看好谁的话,还是觉着二皇子稍好。”
“哦?”姜阙书忽然来了兴趣,“为何觉着这二皇子就比那三皇子好了?”
陆观澜轻轻一笑,却并未作答。
实则若要说起来,这二人于她如今而言都无关紧要,她更不在乎这二人究竟会如何、要如何。
只是,若论人品,她还是觉着成野更为低劣。
毕竟在她眼中看来,成野所做的许多事都已没了底线。
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
姜阙书瞧着陆观澜若有所思,却迟迟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由道:“可我不是听说,你心仪之人是那大成的上将军?”
陆观澜听见关于李尽顿时回过神,正对上姜阙书不怀好意地笑。
阿梨在一旁见小姐如此,也是忍不住掩嘴一笑。
姜阙书道:“看来是真的了,”说着,将头撇想一边,“你家侍女都如此笑话你,瞧瞧你那模样,还未及笄呢,就这般的小女儿情态,往后哪里得了。”
说罢,还啧啧两声。
陆观澜似乎习惯了师兄这般的调侃,倒也不在意,只是如今师兄所打听之事也算不得详尽,加之今日之事,无非给她平添烦恼。
她实在好奇,今日那二人相继而来,又是得了什么样的消息。
究竟只是碰巧,还是故意。
若是故意,那会不会也和她一样,都为着李尽一事。
“好了,不同你说了,这包房虽好,可瞧不见旁人如何,也瞧不见旁人长什么样。你师兄我还是去大堂坐着吧,”姜阙书说着,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便起身离去。
这来得匆忙走得也是匆忙。
阿梨再把门关上后,便道:“这九香楼也算不得京中上好的地儿,怎的今日两位殿下全来了。”
瞧阿梨嘟囔着有些费解,陆观澜也是更为想不明白。
可就如她近来愈发准的直觉而言,她总觉着,这一切事的背后,像是有根线在慢慢牵着。
引着眼前的这些人相继出现,也引得一些事成为必然。
想到此,陆观澜又站起身,再又把窗户给重新打开。
阿梨有些不解,“小姐您方才不是还让······”
话说一半,想到方才关窗户是为躲着小姐师兄,这会儿小姐既然已经见了,便也不用躲着,自然是要开窗户透透气的。
窗户才将打开,又有一身影映入陆观澜眼帘。
陆观澜这回是真的有些相信自己方才那直觉了。
可又有些不敢相信,这世上究竟又有谁能布这样大的局,牵这样长而复杂的线。
勤政殿。
皇帝端坐在御案前,手里拿着奏疏,也总觉着看不进去。
一旁的赵全似乎察觉了皇帝的心神不宁,立马转头去倒上茶来,笑着道:“陛下,虽说今日您早朝不去,待会儿等李将军的棺木回京停棺,你还得给国公府下恩旨,可也不能如此劳累,这日夜操劳国事,也该多歇息歇息才是。”
说着,将茶盏递上。
皇帝扭头,淡淡看了眼赵全手里的茶,却并未接过。
今日他以李尽之死心生哀伤为由,让大臣自行于大殿商讨国事,又让左右相前来主持。
自己则回了勤政殿,等着李尽的棺木回京入国公府。
李尽之死,百姓甚为感伤,外头传的也都是李将军一死,大成便没了能将之说。
想来,今日张三枝运送棺木归京,沿途还不知多少百姓围观。
也不知往后他若是走了,百姓们是否也能如此记挂。
想到此,皇帝自己也是一愣。
怎的会如此想呢,那李尽不过是国公府的嫡孙,他可是皇帝。
若他走了,那自然也是举国哀悼的。
赵全不知皇帝究竟在想些什么,可大概也猜到了一些。
见皇帝没有喝茶的意思,也没有想停下歇息的意思,便道:“若是陛下心有感怀,不如就让奴才走一趟,也用不着传旨的内官前去了。”
皇帝抬眼,思索片刻,点点头。
随即又道:“朕让你所查之事可查清楚了?”
赵全眉头一皱,立马跪下,“奴才无用,还没有消息。”
皇帝轻叹口气,摆手道:“罢了,继续追查便是。”
他倒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还能查不到。
嘉祁宫内,皇后静静坐在殿中,痴痴望着殿外。
“娘娘,”岳嬷嬷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瞧见皇后难过,心中也是酸楚非常。
宫里有规矩,不能烧纸钱也不能挂白幡。
娘娘就是心中痛苦难忍,也只得自己一个人受着。
皇后扭头,“尽儿今日就要回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