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船后,穆清扶着老太太进入船舱的房间里。
“祖母,您别伤心了,祖奶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穆清安慰道。
老太太叹了口气,摸了摸穆清的脑袋道,“母亲年纪大了总有合上眼睛的那天,祖母活了这么久岂能看不开生老病死?
祖母伤心的是你舅姥爷,为了他的利益竟对他的胞妹下手,现在想想倒不如不知道这幕后的凶手呢!”
“祖母可别这样想,若是不查出这幕后凶手,祖母又怎知祖奶奶病危的消息!
母亲去世的时候清儿就未能见上最后一面,清儿知道祖母的难过!”
穆清搂紧了老太太的胳膊拍着她的背,像从前老太太安慰她一样。
“祖母放心,祖母还有清儿呢!
清儿永远不会离开祖母的!”
老太太无声地红了眼眶,“好孩子,你可知这一去有多凶险吗?
母亲若真将那军符交与我,那便是一块烫手山芋啊!”
“军符?”
穆清眼眸微沉,“什么军符?”
“掌管汝南三万守军的军符!”
老太太沉声道。
穆清悄然皱眉,汝南这个地方可是交通要塞,来往的异国商户奇多,所以守军也格外的多。
她的祖爷爷就是汝南守军将领,自他去世后汝南守军便作为单独的军队暂时编入京都守备军中,但仍受军符调遣。
朝中不乏有觊觎军符之人,包括京都国公府——老太太的嫡亲二哥,可众人都没想到,这军符竟在一个迟暮妇人手中。
穆清记得,前世老太太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这军符最后貌似是被皇帝收回了。
其中曲折变故她也不清楚,但这一次多了她这个变故,老太太提前赶回汝南了,最后这军符会落到谁手里,穆清也不确定!
船摇摇晃晃地行驶了一天一夜,穆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时便已经看见了码头。
“祖母,我们是到了吗?”
穆清问道。
老太太点点头,“到了!
终于到了!”
老太太迫不及待地走出船舱。
船缓缓靠岸了,芸娘提前下船找了马车,铺上了软绵绵的褥子,虽是夏日,可汝南天气还是凉的。
穆清拿了件披风披上,和老太太一起上了马车。
与此同时,刺史府中,一个发须花白的老者冷眉横挑,“你说什么?
妹妹回来了!”
“是的,大人!
此刻小姐已在来的路上了!”
“她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
于老六呢?”
“方才在人群里瞧见于老六被武凡他们押着,恐怕是事情败露被抓了!”
“没用的东西!”
老者怒道。
“大人,现在怎么办?
老夫人那儿还未松口,非要见小姐一面才肯说!”
“母亲向来最疼妹妹,她回来也好,只要母亲交出军符,我就有办法拿到它!”
“那大人,我们要不要出去迎一迎小姐?”
“不用!
让下人给母亲多灌些参汤,让她看着气色要好。
妹妹那儿你就装作不知道!
哪怕她问,你也咬死了不承认就好,这毕竟是家事,她不会闹大的!”
老者冷声道。
“是,大人!”
很快,马车就到了刺史府门口。
芸娘扶着老太太走下来,穆清也连忙跟上去。
老太太拄着拐杖焦急地走上前。
“站住!
这里是刺史府,谁敢擅闯?”
门口的守卫厉声道。
“狗奴才,瞎了你们的狗眼了,这是你家老爷嫡亲的妹妹!”
芸娘怒道。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他们二人初来乍到,根本不认识已经嫁出多年的老太太。
正在此时,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走上前,“小姐!”
“吴叔!”
老太太激动地看着来人。
“小姐!
您怎么回来了?”
管家连忙走上前,“两个狗奴才,这是老爷嫡亲的妹妹,还不快拜见小姐!”
管家怒斥道。
两个守卫连忙跪下,“小的拜见小姐!”
老太太此刻却是无心理会他们,“吴叔,母亲呢?
母亲怎么样了?”
“老夫人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如今好些了!
就是总念叨着您,大人怕您和二少爷担心,就没说,想着等老夫人身体好些了再让您回来,没想到您先就来了!”
管家笑道。
老太太冷哼一声,“大哥的心恐怕都被权利蒙住了,哪里还有我这个妹妹?”
“小姐您这说的什么话啊!”
“吴叔,你也别蒙我,大哥做的事我心里有数,也不愿计较,我就想再见母亲一面,你快带我去吧!”
老太太焦急道。
“小姐跟我来吧!”
管家连忙领着老太太进去。
刚进院子,一股刺鼻的药味儿扑面而来,穆清连忙掩住鼻子。
这么重的药味儿,好好的人住久了恐怕也得闷出病来!
“母亲!
母亲!”
老太太一边喊一边焦急地进屋。
推开门,屋内药味儿更重,老太太快步走过去,看着床榻上躺着的老人,老太太的眼泪唰得一下流了出来,“母亲!”
听到声音,**的老人费力地睁开眼,“央儿,你回来了!”
“母亲,对不起!
央儿来晚了!”
老太太抱着**迟暮的妇人痛哭流涕。
“央儿……央儿……”“母亲!”
老太太握着老妇人的人,又是哭又是笑的,好半晌才缓过来。
穆清见老妇人嘴唇都干裂了,忙去倒了杯茶端给老太太,“祖母,让祖奶奶喝点水再说吧!”
老太太接过茶杯小心翼翼地将水喂给老妇人,老妇人眯着眼看着穆清,似乎是没想起来她是谁。
“央儿,这丫头是……”“祖奶奶,我是清儿啊!”
穆清走过去拉住老妇人枯槁的手。
“清儿……你是清儿!
!”
老妇人忽然惊喜地睁开眼睛,“许久不见,清儿都长这般大了,祖奶奶都认不出了!”
“清儿在家还总说要来看您呢,可央儿一直也没有机会回来,这次若不是母亲病重,央儿恐怕也见不到母亲!”
老太太含泪道。
正说话间,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老者。
“妹妹!”
此人正是老太太的大哥,汝南刺史吴见山。
“妹妹怎么回来也不告诉哥哥一声呢?”
吴见山笑道。
老太太冷冷地看向吴见山,却没有开口提下毒一事。
当着老妇人的面,她不想闹到兄妹恩断义绝的地步。
“母亲病重,大哥为何不让人告诉我?
若非于老六,恐怕我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老太太冷声道。
“妹妹这是生哥哥的气了?”
吴见山故作焦急地看着老太太,“妹妹,不是哥哥不告诉你,而是汝南离京都甚远,你的年岁也不小了,让你远途奔波,哥哥也心疼不是!
再说了,母亲有大夫照料,不会有事的!”
老太太深知吴见山的脾性,但当着母亲的面,有些事她还是要瞒一瞒的。
“我知道大哥心疼我,可母亲病重,我这做女儿的不在身边始终不放心!
自我出嫁后便没有时间再陪母亲了,正好趁此机会我想好好陪母亲一段时间,还请大哥容我住一段日子!”
老太太平淡又客气地说道。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
国公府是你的娘家,这刺史府自然也是,你想住多久都没问题!
我这就让人给你收拾房间去!”
吴见山忙道。
“多谢大哥!
清儿,和芸娘一起把祖母的东西收拾出来吧!”
老太太看向穆清说道。
“是,祖母!”
穆清看了一眼吴见山,随后便和芸娘出去了。
“芸娘,我们要在这儿呆多久啊?”
穆清问道。
芸娘叹了口气,“看老夫人这样子恐怕也快去了,我们应该待不了多久的!”
“祖奶奶要是去了,祖母应该会很伤心吧!”
穆清垂眸轻叹道。
芸娘走到马车上将老太太的衣物都收拾下来,跟着管家来到了客房。
“表小姐,您的房间在这里,跟老奴来吧!”
管家笑道。
穆清点点头,然后跟着管家去了东侧的院子。
因为出来得急,穆清没有带上小桃,但好在前世她也有自己动手收拾床铺,所以没有丫鬟也能过得去!
“表小姐,您要是有需要就跟老奴说,老奴一定尽力为您准备!”
“吴伯伯,府上有鸽子吗?”
穆清问道。
“有几只送信的鸽子,表小姐这是要写信吗?”
管家问道。
穆清点点头,“祖母出来的急,还没有跟父亲说,我写封信回去报个平安!”
“好!
老奴这就去给小姐准备笔墨纸砚!”
“谢谢吴伯伯!”
穆清笑道。
“表小姐不用客气,这是老奴应尽的职责!”
很快,管家就把笔墨纸砚还有鸽子都给拿来了。
穆清并不是想写信给穆爵盛,而是想写给陆九辰,她在这儿估摸着最少也要呆上大半个月,还是得和陆九辰交流交流感情的!
是夜,陆九辰刚回到竹园就看见一只雪白的信鸽落在他的窗户上,信鸽的腿上绑着一张卷起来的纸条。
陆九辰好奇地打开它,歪歪扭扭的字迹映入眼帘,“二哥哥,我已经到了汝南,祖奶奶病重,恐怕时日无多,想来还需要住一段时间才能回,我不在家,你也要好好吃饭,京都天气热了记得早上让小桃给你准备一碗绿豆汤,晚上读书记得多用些熏香驱蚊……”小小的一张字条,穆清却把正反两面都写得满满当当的。
陆九辰不禁勾起了嘴角,随后将信小心放到一个盒子里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