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帝怎么会来?”喜婆大惊失色。
阿青璞痛苦地闭了闭眼,才不甘心地睁开道:“你忘了吗?是我们给他递的请帖。”
喜婆闭嘴了。
事实的确如此。
‘燕明珠’是皇上养女。按说她出嫁时,帝后是要作高堂出席的。只是因‘燕明珠’坚持在菊园出嫁,皇后娘娘身体又不好,昭仁帝朝政繁忙,众人都拿不准他们会不会来。
阿青璞便利用了这一点,对外瞒住了昭仁帝要来的事,对内用了千方百计求昭仁帝来。
她要给众人一个惊喜,亦要给蒋明娇一个突袭。
如今昭仁帝果然给了他们一个惊喜与突袭。
却是将他们逼得无路可逃,四处逃窜。
阿青璞面色阴沉。
一时她竟走投无路下,想到了一个荒唐的可能性——蒋明娇是不是早已料到昭仁帝会来,才环环相扣地布了这个局,逼得她们在婚礼上丢丑,又来不及反抗地,迅速被昭仁帝逮了个正着,让她们自食恶果地抱头鼠窜?
一时她竟不寒而栗。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作为苗寨精心培养的圣女,阿青璞还是有一些决断力的。得知事情无回寰余地,她没做任何迟疑。
“走。”
手下人收拾着行李,将暴露行踪的东西皆一扫而空。
喜婆望着**的‘燕明珠’,语气迟疑地道:“圣女?”
要带一个昏迷的人逃跑,可实在太费事了;可把发疯的‘燕明珠’弄醒再带走,没人能控制得住她;但也不能将她留在这里,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阿青璞塞了一颗药丸到‘燕明珠’口中,再令人将她泡到了后院井里,温柔一笑地道:“她不是一直说痒得受不了了吗?这下可再也不会痒了。”
众人一瞬皆不寒而栗,心有戚戚然地垂头。
一人迟疑道:“纵然将尸体泡在井里,可以洗去大部分证据。但只凭‘燕明珠’在喜堂的尊重,恐怕都会让人联想到苗寨……”
“中原知道苗寨易容术的人不多。”阿青璞冷漠道:“再者就算知道了是苗寨易容术。在燕明珠的尸体被毁,证据不存在的情况下,我们也大可以不认账。”
众人皆点头应是。
指控要讲究证据确凿。
否则他们大可以说中原是要与苗疆开战的污蔑。
望着‘燕明珠’沉下水后,阿青璞轻轻吐出一口气,迅速地从后院离开了。
“走。”扭头凝视着驸马府的围墙,阿青璞深深吐出一口气,“我们去平阳侯府。”
她已控制了女神医。
虽然‘燕明珠’的婚礼已一败涂地,但即将面临新娘死亡的蒋明娇的婚礼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如今的窘境皆是蒋明娇造成的。
她要去亲眼看着蒋家陷入混乱,出了这一口恶气,再将蒋明娇送入陈王府。
一行人朝平阳侯府的方向奔去。
……
一刻钟后。
昭仁帝与洪喜禄,被人迎着进了驸马府。
“事情果真如此?”昭仁帝神情严肃,瞥向了薛青,“薛青,你来说?”
薛青恭敬垂头道:“回陛下的话,当时事情的确十分混乱。刚刚进了喜堂的门,郡主就不知为何突然掀了盖头,说身上非常的痒。且郡主盖头下的面庞……”
他声音顿了顿,才艰涩地道:“实在有些恐怖。”
昭仁帝面庞沉凝如水,沉声地逼问道:“有多可怖?”
薛青涩然道:“郡主面庞上有数道血痕,且鼻尖少了一块,却并无血溢出……”
昭仁帝没再说话。
众人小心觑着他的神色,却从那一张阴沉的面庞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行人沉默到了厢房。
一个太监哭丧着脸冲了出来,跪在了昭仁帝面前:“陛下,陛下,不好了。”
洪喜禄踹了他一脚:“规矩都白学了吗?在陛下面前哭什么哭。”
那太监哆哆嗦嗦地道:“……郡主没了。”
众人一时皆色变。
‘燕明珠’,就没了?
整整半天后,燕明珠的尸体才被从井里捞出。
被匆匆从平阳侯府喜宴上,抓来看病的徐总院判,站起了身摇头道:“被丢下井之前,就已经中毒死了。”
中毒?
驸马薛青道:“徐总院判,之前郡主一直在说身上痒,还曾向我们求救。她是不是因为此痒毒而死的?”
徐总院判摇头:“此痒毒虽然难受,却并不短时间内致命,否则郡主在喜堂时早就已经……”
众人皆了然点头。
的确。
若是那痒毒足够致命,明珠郡主根本没时间发疯。
只是……
众人望向了‘燕明珠’,一时皆有些不是滋味。
从水里捞出的‘燕明珠’还穿着绣着层层叠叠金凤凰的,华丽又赤红的湿淋淋的喜服,惨白面色却已透出了僵青色,五官业已被泡得浮肿,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方才还在发疯的人,一瞬竟已成了一具死尸。
生命无常。
凝视着‘燕明珠’的尸体,昭仁帝闭了闭眼睛,扭头望向了徐总院判:“她,究竟是不是朕的明珠?”
众人登时皆看向徐总院判。
没有人鼻子都掉了,还能滴血不流的。
徐总院判沉吟着道:“臣曾听女神医说过,苗疆有一种与蛊虫之术齐名的异术,叫做易容术。利用这一异术的手段,她们可以用模仿任何相貌的人,而不被人发觉。”
众人扭头望向‘燕明珠’。
如果是这样,一切就都好解释了。
这明珠郡主根本是假的。
“但……”徐总院判轻叹一声道,“任何逆天之术皆有代价。这种长时间扮演他人的易容,需要将扮演者的脸全部挖掉,骨骼全部打断重塑……通常用这种办法扮演的人,将活不过十年。根据臣方才的把脉来看,这位……本来就活不了太久了。”
不知是谁轻叹了一声。
昭仁帝面庞沉凝如水,喝出了一句话:“查,给朕彻查这件事。朕要知道明珠是什么时候没的,这探子又在朕身边潜伏了多久,究竟干了什么事。”
洪喜禄被昭仁帝语气弄得一个激灵:“是。”
众人已皆胆怯地垂头,深刻地感受到一点。
京城的天,或许要变一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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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
阿青璞已到了平阳侯府门口,然后险些气歪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