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宴席上还有长房的蒋明婵在,蒋父二人明面上只带来了一壶好酒助兴。
一场家宴菜色皆美。
蒋明婉提议让众人玩行酒令,赢了就各种起哄,输了就让人罚喝酒。蒋家女孩子们都是知书识字的,纵有一个‘草包’蒋明娇,亦是玩得好行酒令的。
众人都极力想让蒋明娇高兴,自然无一不响应。
又因蒋奕文故意放水,逗妹妹开心,几轮下来蒋明娇反而赢得最多。为此他欠了六七杯酒帐。
——他如今尚在治病且不能饮酒。
促狭的蒋明娇表示,这些欠的酒,她都拿小账本记着呢。
“大哥到时候得一杯一杯地还回来,可别想赖账。”
蒋奕文只能无奈摇头道:“真是个小气的小精怪。”
蒋奕文性格疏朗极善文墨,读过不少游侠列传,在行酒令后又给众人讲了些好些故事,听得众人如痴如醉笑声连连。
席面至晚方结束。
气氛十分热闹。
宴席过后蒋明娇亲自将蒋安氏母女、蒋明婉、蒋明婵送出门,再三言明让她们不必忧心,扭头就发现蒋父与大哥还没走。
她诧异地看二人。
蒋父给了她一个京郊庄子别庄地契。
蒋父天生不会与女儿亲近,语气始终都邦邦硬:“听说你和女神医关系好。这处别庄毗邻女神医府邸。若是在府里住得闷了,可以随时去转一转散散心。长期陷入忧心情绪不知纾解,只会让心情和身体愈发沉闷,绝非养生之道。”
话甫一出口,他又有些懊悔自己的沉硬口吻。
娇娇性子柔弱,定然又会被他吓到的。
蒋明娇咬唇望着父亲。
她知这座田庄的所在。此处虽然不特别大,但全是肥沃的上等良田,无论种什么都能赚钱,另有一个小小别院,可供闲暇时前去休息。
——不起眼却实惠。
这礼物一定是父亲为了让她散心又不想让她太招眼,特地精挑细选过的。
她心知父亲不善表达。每每想要关心她却总是言不达意,明明为她做了很多却从来不挂在嘴边。
上辈子她没能看透父亲的好意,与他闹了一辈子别扭。
这辈子……
她搂住了父亲:“父亲,你对我太好了。”
蒋父被女儿的亲近弄得手足无措,半晌才虚虚地伸手,搂住了蒋明娇的背,笨拙地拍了起来,鼻尖难免有了酸涩。
——原来被女儿亲近是如此得温暖。
但他一出口却又带着严厉的训斥:“都是大孩子了还撒娇。”
蒋明娇却丝毫不怕了,红着鼻子道:“我就要对父亲撒娇。谁叫父亲摊上了我呢。”
蒋父冷脸摇头不语。
眸间却是浓浓的宠溺。
“哟……”蒋奕文酸溜溜地道,“这是有了父亲就看不上大哥了。大哥可要吃醋了。这一吃醋,手里的银楼可就……”
蒋明娇歪头看蒋奕文:“大哥,什么银楼?”
蒋奕文扬了扬手上地契:“这是我几年前和舅舅一起投的一个银楼。他今儿个特地让我拿过来,说要给你添妆呢。”
蒋明娇知道父亲和大哥都是一片好意,想要安慰她让她开开心心无所忧虑。虽然手法比较……笨拙
——像面对娇软的雪凤凰,只知道把最珍贵最宝贵的宝贝往外掏的两只笨拙大熊。
她真的很高兴。
她拥有着世界上最好的家人。
但她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我真的用不上这些。”蒋明娇认真地对父亲和大哥道,“父亲,大哥,你们不用想办法安慰我的。我自始至终没有被这件事打扰到。且不说京城那些流言根本是些捕风捉影的风言风语。再说阮靖晟的人品,我不了解,你们还不了解吗?他为大周朝效力那么多年忠心耿耿,又怎么会做出这种背叛的事?”
“再者就算他真的出了事,我也相信我的未来一定能过得很好的,因为我的背后始终还有你们。”
她笑容明艳张扬动人。
仿佛阳光下烈烈的花。
蒋父与蒋大哥一瞬心里都百味杂陈。
他们捧在手心的宠儿……长大懂事了。
虽然欣慰可真舍不得。
……那阮靖晟是什么时候这么得到娇娇的喜欢的?真是太阴险狡诈了。
等到他来提亲时必定要好好审问他!
蒋家的一个女儿控与一个妹控同时下定决心刁难这叼走妹妹的大灰狼!
于是乎……
某位将军的娶妻难度又高了几个级别。
送走蒋父与大哥后,蒋明娇坐在内间,打开了一封密信。
这封信的主人正是这段时间传闻的主角。
——投敌的威武将军。
据说已经投敌且与京城切断所有联系的威武将军,竟和京城暗中有着联系。若这件事传出去,外头流言都将不攻自破。
可蒋明娇却没有公布。
这是阮靖晟的要求。
信是她在今天早上收到的。阮靖晟说他知道满京城的传闻,并向蒋明娇保证了他的安危,要求蒋明娇暂时不要辩驳流言。
——“大周朝中有突厥探子,我须借此机会揪出。”
蒋明娇只能隐瞒。
却没想到父亲和所有人都这么关心她,她心里有些愧疚。等事情真相出来后,她好好地一个一个赔罪吧。
她收起了那些礼物。
有这样好的家人在,她此生复何求。
·
与此同时。
忠勤伯府。
二房。
“长房的陆轻舟又去大觉寺读书,说是要参加今年秋闱考举人?”陆二夫人正对着镜子梳着妆问。
“是。”
“临到考试了知道抱佛脚。”陆二夫人嗤笑一声,显然很不看好陆轻舟能考好。
她这三侄子资质的确不错,从小就聪颖过人,三岁识字六岁写诗的,极讨老忠勤伯喜欢。
因此长房不知在她面前炫耀过几回。
可现在呢?
他早被他父亲给教歪了,满世界的找什么捷径,就想找一个高门攀附,少奋斗几十年。
听说还找过蒋明娇,还被人给踹了。
为这事她可笑话过几次。
说起来这事还有她的功劳——长房老爷那‘少奋斗几十年’的理论,是她们商人家常传的。她特地花了些功夫才让长房听见并深信不疑。
路走歪了这么多年,还想再掰回来?
做白日梦去吧。
陆二夫人对着镜子嗤笑一声,随即日常地问道,“对了,今天乌木什么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