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才不是特地来这仁心堂的,老夫只是一不小心走错了,才拐到了这仁心堂来。”
一大清早,蒋明娇刚来到仁心堂就碰见了一个六旬老人,倔头倔脑地坐在仁心堂门口台阶上。
姜太医与许成信恭敬垂手陪在一旁。
“姜太医,徐太医。”蒋明娇朝二人打了招呼。
“师父!”
“师父!”
姜太医与许成信腾地站起来,涌上去将蒋明娇围了起来,争宠般地捧着早餐。
“师父,这是我在东三坊买的蛋煎酥饼,还热乎着冒着热气呢,您快来尝尝。”
“别听他的,还是我这碗茱萸抄手好吃,我特地一大早起来就在西七坊排的队。”
……
“咳咳——”徐总院判坐在门槛上,犟着梗着脖子不扭头,用力咳了两声。
许成信和徐太医互相瞪视着,想把对方从女神医前挤走,根本没听见那声音。
倒是蒋明娇笑吟吟道:“不知这位老者是?”
徐总院判这才施施然站起来:“老夫乃太医院总院判,徐久生。”
蒋明娇认真道:“久仰久仰。”
原来是她这挂名七品太医院医正的最上头的上司。
她邀请道:“徐院判,要不您屋里坐?”
徐院判傲娇哼了一声:“这可是你邀请我进去的,不是我这太医院总院判主动求着进去的啊。”
蒋明娇笑道:“是。”
这老爷子架子倒端的够足。
徐院判进门后,只简单打量了一下仁心堂里外,就坐了下来,状似无意地拿出一本《伤寒杂病集》:“这本医书是你编的?”
蒋明娇笑道:“是。”
徐院判咳咳两声,见蒋明娇竟不打算给他搭个台阶,更发犟地梗起了脖子:“剩下的呢?”
蒋明娇故作不知,吃着鸡蛋煎饼:“什么?”
徐院判又哼了声,才面色发红地道:“老夫是问,这本《伤寒杂病集》剩下的九册呢?”
蒋明娇笑眯眯道:“敢问徐院判是想找我求这《伤寒杂病集》的剩下九册。”
徐院判哼哼唧唧半天,算是应了。
蒋明娇道:“同为医者,徐院判应知编撰医书所费心力者重。这医书是我辛辛苦苦编出来的,若只是白给徐院判的话……”
徐院判冷声道:“要多少钱,你只管开个价,老夫只要拿得出不会打一个磕巴。”
蒋明娇狡猾一笑道:“下官不要钱,只要徐院判答应到我的医馆里担任教职。教一年就给您一本,除此之外还多给您几本我新编的西洋医书,怎么样?”
“老夫堂堂太医院总院判,徒子徒孙遍布天下,在大周朝内都是赫赫有名的,岂能给你这小医馆当一个劳什子教职。”徐总院判吹胡子瞪眼地怒道。
蒋明娇笑而不语。
片刻后,徐总院判咳咳两声,若无其事地压低声音道,“老夫还要担任太医院总院判一职,这教授的时间如何安排?”
围观了全场的姜太医与许成信眼观鼻鼻观心,发出了吭哧闷笑声。
蒋明娇笑眯眯地说:“每个休沐日及下衙后偶尔来上几节夜课便可。”
大周对待官员较宽松,除却太祖生日、新春、清明等节日外,还有隔五休一的休沐日,一年供93天假期。
徐总院判哼哼两声,算是答应了。
蒋明娇很高兴。
正如徐总院判说的,他在京城太医院数十年,徒子徒孙遍天下,在大周朝都是赫赫有名的。
只要把他拉到了阵营里,他的那些故旧们门生们徒子徒孙们,为了老爷子都要跑来看几趟。
看着看着就别想走了。
蒋明娇简单用完了鸡蛋煎饼,将茱萸抄手给了沈草儿,就准备开始坐诊了。
严颐匆匆过来了:“女神医,咱们医馆的地被人霸占了。”
蒋明娇道:“怎么回事?”
因严颐擅长经商头脑灵活,又颇有手腕,蒋明娇有意锻炼她,便将筹备医馆的事交给了她。
她在东三坊靠近太医院的地方,选好了一块破落的院子,不日就将开始筹备开工了。
这时成国公府的人横插了一脚,说她们也看中了这块地。卖家自然不敢得罪成国公府的人,只能把地含恨低价贱卖。
蒋明娇尚且沉吟着。
脾气火爆的徐总院判却腾然而起,怒而拍桌道:“好嚣张跋扈的勋贵恶奴,竟敢欺到老夫的师父头上了,只当这京城都无人了吗?”
众人顿时一起看他。
徐总院判这才反应过来,面庞臊得通红,梗着脖子犟道:“老夫才不是为了某些人护短,老夫就是看不惯这权贵横行霸道的架势。”
姜太医等人都意味深长哦了一声。
——他们说了老人家这是护短了吗?
蒋明娇笑眯眯道:“多谢徐院判的好意了,不知徐院判打算怎么做?”
徐总院判骄傲昂头道:“早年成国公府老国公病重,寻遍天下名医无果,是靠着老夫一手金针术拉回来的。因而老夫和那成国公府老国公还能说得上话,请他出手帮忙管教一下自家子弟,还是小事一桩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众人却不会当做理所应当。
能救病危老国公一条命,足见徐总院判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望着众人敬仰目光,徐总院判不由得飘飘然起来,摸着胡须道:“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自认一手金针术,世上还是无人能及的。”
忽然他瞥见了蒋明娇,面色古怪片刻道:“咳,老夫是说世上能及者寥寥无几而已。”
蒋明娇笑着道:“那就多谢徐总院判帮忙了。”
徐总院判哼哼两声:“都说了老夫才不是帮你,老夫就是看不惯那等权贵欺负人。”
蒋明娇笑吟吟地应是。
她看向严颐道:“京城成国公府有好几房人,你有没有打听清楚,出手的到底是哪一房的人?”
严颐认真道:“我已经派人查过了。那几个抛头露面的恶仆,都是成国公府二夫人的陪房,在京城并不算不出名。”
京城冬日清晨银雾里,蒋明娇眉眼显得清寒,露出一个笑。
金二夫人吗?
前几天您才给我送过钱的,这不又是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