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
白术抱着药材箱,掀着帘子,好奇地往外张望着,小脸认真地紧绷着。
蒋明娇好笑看她:“这么认真地看什么呢?”
白术认真道:“奴婢在看这附近的房子。”
蒋明娇道:“看房子?
白术骄傲道:“这是我娘教我的,从四周的邻居,还有房子的大小,可以看出这房子值多少钱。奴婢想看看将军府到底有没有钱。”
蒋明娇捏了捏白术的鼻子:“真是个小财迷。”
白术跺脚:“小姐,您可别听信了那些话本里的瞎话,把钱不当回事,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什么有情饮水饱,那都是忽悠人的。等真饿上了几顿,头晕眼花看啥都是香的,哪儿管的上谈感情。”
蒋明娇连连讨饶道:“好好好,今天我就要白术帮我好好看看,这将军府值不值得嫁。”
白术骄傲地握着拳头。
今天,她作为娘家人,来好好探一探将军府的底。
小姐打落地没吃过苦,嫁人后可不能委屈了。
说话间,威武将军府到了。
蒋明娇今日乘的是仁心堂沈太医的马车,将军府的人早就记住了。马车一靠近,立即有小厮进去通禀。
蒋明娇戴着帷帽下车时,门口将军府的管家与姜大夫已恭敬等候着了。
姜大夫望着蒋明娇,神色有些复杂。
从将军口中,他已得知仁心堂女神医便是蒋二小姐——将军府未来的女主人。
身为将军府的人,将军夫人大气沉稳又医术卓绝,他自然是欢喜的。
但作为一名医者,被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在医道路上折服,他多少有些怅然。
想当年啊。
呸,想当年他十六岁时,恐怕也不够给夫人提鞋。
白术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点头。
嗯,规矩过关。
蒋明娇与被易容成小厮模样的白术被迎进了门。
将军府依旧安静,进门甬道边一排高大的梧桐木已落下厚厚的落叶,将道路两侧装点得金黄。
爬山虎爬满了一座老院子的墙,厚被般的绿叶由底至上泛起了青黄。
是秋的味道。
暖融融的高天阔日下,蒋明娇慵懒地眯起了眼睛。
白术则严肃地瞟了一眼四周建筑,点头。
嗯,建筑过关。
两人到了正厅时,阮靖晟正拿着一本兵书在读。看得出他特地打扮过,全身穿戴簇新规整,额,包括手里那本拿倒了的兵书。
见蒋明娇进门,阮靖晟本来是想姿态优雅慢条斯理地放下兵书,脚步却违背了主人意愿,如踩着风般迎了上去:“娇娇,你来了——”
蒋明娇却哼了一声,扭头问姜大夫:“姜大夫,药材可都准备好了。”
阮靖晟一句话就噎在了嗓子眼里。
姜大夫瞥了眼阮靖晟神色,严肃地忍笑:“回禀夫人,药材都按照您的吩咐准备下了,内服外用都已炮制完毕。”
阮靖晟委屈巴巴地又喊了声:“娇娇……”
蒋明娇也不看他,问刀一道:“药浴的房间也准备好了吗?”
刀一严肃道:“回禀夫人,一切皆准备妥当。”
阮靖晟不敢乱动:“娇娇……”
蒋明娇瞥向白术:“把这次带来的金针和细棉布等拿出来吧。”
白术依言取出东西。
阮靖晟终于忍不住了,走到蒋明娇身边,放低声音唤道:“娇娇。”
蒋明娇用一个指头戳他,将他推倒,坐在了椅子上:“谁是你的娇娇,我姓蒋,请叫我蒋小姐。”
阮靖晟乖乖认错:“娇娇,我错了。”
蒋明娇朝他瞥了一眼,意思很明显:错哪儿了?
阮靖晟握住她的手,乖乖道歉:“马上要医腿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胡乱走动。”
蒋明娇猛地一抽手,瞪了阮靖晟一眼,周围还有人呢。
阮靖晟却目光冷厉地朝旁边轻轻一扫。
刀五看天。
姜大夫专心致志地盯着熬药的红泥小火炉。
白术……
白术本来是要盯着不让姑爷占她家小姐便宜的,却被刀一扯着袖子拖走了,捂住了嘴。
“别看了,待会将军又要说你得脑疾了。”他沧桑道,“就像上次的我一样。”
刀一手太大,白术被他捂住鼻子,狠狠咬了一口,她道:“将军说的对。”
你个傻憨憨差点没憋死我,脑袋肯定有疾。
将军府,护卫很不过关!
刀一委屈得:……
这边阮靖晟眨巴着眼睛:“没人看啊。”
蒋明娇:……
蒋明娇不和他贫了,将金针摊开在桌上:“我先给你施一套针,稳定一下你的病情,施完针,药材也差不多能准备妥当了。”
事关解毒,阮靖晟也严肃起来,正色道:“娇娇,你的医术我放心。”
蒋明娇嗯了一声,深深呼出一口气。
父亲都治好了。
阮靖晟也一定可以。
施针要效果好,最好不隔衣。蒋明娇让阮靖晟将长裤揽起,露出一条长腿。
一看见那条腿,蒋明娇鼻尖又发起了酸,这条腿结实劲瘦充满男人的强大霸道气息,却满布着累累伤痕。最新的一道伤口因毒素作用尚未愈合,深处可见骨。
阮靖晟却从未叫过一声疼与苦。
他是一个钢一样的男人。
蒋明娇深吸口气,忍下心中肆意的情绪,取出金针,十指如飞,紧张又精准地下针。每一个穴道都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她需要专心致志。
不知何时,房间里其他人都无声无息退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蒋明娇与阮靖晟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半开窗户里飘来桂花的香味,与隐约的女子馨香相合,清香悠远。
蒋明娇正施着针,意外地发现阮靖晟袍子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
蒋明娇:……
阮靖晟耳朵通红,却强作镇定地严肃板着脸,假装无事发生。
蒋明娇脸也有些烫,咳咳两声,正色道:“将军,治疗期间还请您克制。”
阮靖晟严肃地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蒋明娇发现那地方又慢慢······
蒋明娇恼羞地道:“阮靖晟,不是让你克制一下吗?”
阮靖晟诚恳道:“……那个,它可能不太愿意听我控制。”
蒋明娇冷笑,金针泛起冰冷光泽:“不受控制的东西要着何用,不如我顺手帮将军‘治疗’一下,以绝后患。”
话音落地,更明显了。
蒋明娇:……
阮靖晟无辜地:……
场面一时非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