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长老轻轻呵斥了一声。
年幼圣女悻悻然闭了嘴,神情仍旧隐忍着不甘。
她到底是年幼气性大,忍了半晌终是没忍住地,气呼呼地落泪道:“中寨势大欺压我们小寨,多年来对我们极尽打压之能事便罢了。如今我们是连说都说不得了吗?”
“当年我姐姐、还有您的女儿,蓝洁蓝阴圣女,不都是与这下江三十二寨的圣女一样,才在圣女选拔前崭露头角,转头就被中寨给杀了吗?”
长老无力地辩解道:“……她们只是外出时意外失踪了。”
年幼圣女含着热泪道:“失踪?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她们两个在下江三十六寨呆了十四年都没有失踪。偏到了圣女选拔前一天,她们莫名其妙就失踪了?”
“长老您扪心自问,您相信这句话吗?”
长老终于不说话了。
房间趋于安静。
空气仿佛凝固。
昏暗的光线下,长老面容憔悴落寞,如一瞬老了十几岁。
年幼圣女不敢看长老眼睛,只别扭地偏着头道歉道:“对不起,长老,是我说错话了。”
下江三十六寨人人皆知,这事是长老心里的一道疤。
失踪的圣女是长老唯一的亲女儿,这些年来长老只会比她更紧张焦急难过。
今日是她口不择言了。
长老轻叹了一口气,揉了一下年幼圣女头发:“孩子,你如今还太年轻。等你长大了便知道了,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人力无法改变的,有许多仇恨,是纵然剜心刻骨,都必须忍耐的。”
“我们都知道中寨这些年做了什么。但没到能够撕破脸的时候,为了你们,为了这些下江三十六寨的下一代,我们都只能和中寨虚与委蛇。”
年幼圣女委屈地咬着唇,许久才转移话题道:“听说中寨一直与朝廷的庞相有联系,他们是打算投靠大周朝廷了吗?可咱们不是忠于大成帝国的吗?三十六分寨都还在守着大成帝国的年历呢?”
“中寨是打算叛……”
二长老捂住了年幼圣女的嘴,警惕地留意着四周:“丫头,慎言!”
年幼圣女睁大了眼,发出唔唔声。
二长老压低声音,严厉地劝诫道:“这件事不是你们这些孩子能管的。你只需记住一条,在大成帝国这件事上,中寨没有背节,只是走歪了路,和大周朝庞相的联系,亦是有其目的的。你们暂时只能看着,不可听不可说不可指摘,否则将卷入大麻烦中。”
“明白了吗?”
年幼圣女眨了眨眼睛,二长老还欲再劝说些什么,忽然察觉到窗外动静,警惕地低喝了一声。
“谁!”
回应他的是迅疾的‘咻——’的一声。
一支箭被钉在竹柱上。
二长老锐利眸光一闪,并未第一时间拔箭,而是警惕地检查过四周,确定周围再无潜伏后,才严肃地走到那支箭旁,取下了上头的信。
年幼圣女立在他身旁,好奇地探着头地打量:“长老,是谁会竟用这种办法传信?”
二长老再次走到了窗边,眯起了眼望着烧成黑炭的竹楼,许久才沉声道:“是一个本该死去的人。”
年幼圣女顺着他目光看去,一下反应了过来,‘呀’了一声道:“是下江三十二寨的圣女,她居然没有死?”
长老坐到了一个矮桌旁,再次展开了信,久久地凝视着,手指思忖着摩挲着信边。
年幼圣女跳到长老面前,难掩兴奋地道:“她居然逃了出去!拥有九色蛊的天命之子,果然与寻常人不一样。我没有看错她。”
“她刚来中寨,就杀了中寨二长老,还死里逃生骗过了人,让中寨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可真是太厉害了。”
“这下中寨的人知道真相后,肯定要气死了。”
“对了,长老她在信里写了什么啊?”
长老抬头望着兴奋的年幼圣女,一字一顿地道:“她说她昨日潜入了中寨地牢里,发现了蓝洁、蓝阴。她们和其他分寨的天才圣女还有长老们一起被中寨当做蛊炉,整整在地牢被关了三年。”
“她说她会在赢了圣女选拔,当选成为总寨圣女时,救出这些被关在地牢的分寨中人,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加入,把蓝洁蓝旭救出来。”
“信物是蓝洁蓝阴的亲笔血书,和几天后会在圣女选拔时,出现在中寨圣女手中的,蓝洁、蓝阴的本命蛊虫,黑蛇蛊与清水蛊……”
年幼圣女抬头望着二长老,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
“蓝洁、蓝阴姐姐被关在了中寨地牢,用作了……”
“蛊炉?”
·
三日后。
中寨。
今日要开始圣女选拔。
阿青璞作为前任总寨圣女,必须先去宣告选拔开始,并全程坐镇主持,为下一任总寨圣女戴上圣女银饰,开始权力引渡。
她坐在床边铜镜前,任凭侍女为她穿上繁复厚重的蓝绿褂衫,戴上一层又一层银光闪闪的挂链,一串接一传叮铃碰撞的手钏。
“大长老出关了吗?”阿青璞打了个哈欠问道。
侍女恭敬地回答:“还没有得到消息。”
阿青璞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大长老是指总寨的大长老。但因她兼任着中寨大长老。一般中寨的人亦会直接称呼其为大长老。
大长老与圣女职权不同。
苗疆总寨圣女是三年或六年一选,负责苗寨日常事务管理,拥有左右苗寨发展的权力。
大长老则是终身的。
一般情况下,上一任大长老感觉自己时日不多时,会从苗寨所有长老与圣女中,抉择出一位驭蛊用药最高超者来传承衣钵。
这一任便是一生。
大长老并不参与管理苗寨日常事务。
但她在对苗寨对外对内的大事上有决定权。
阿青璞暂时不希望大长老出关。
因为大长老与庞仲是旧识,且关系颇为密切。当年便是大长老极力主张,将阿青璞的姐妹嫁给了庞亦彬做小妾。
而阿青璞厌恶庞仲。
忽然阿青璞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低头望向了窗外,眉头猛地一皱:“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