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五福堂的高高门槛,蒋明娇牵着蒋明妙进了门。
望着‘失而复得’的蒋明妙,蒋安氏一下扑了上去,死死抱住了她,眼泪簇簇地往下落。
“孩子你去哪儿了,你知道你快把娘亲吓死吗?刚才找不到你的时候,娘亲都恨不得随你去了。”
蒋明妙伸出小手,擦去蒋安氏的眼泪,声音稚嫩道:“娘、娘亲、别、别哭。”
小白也叫了一声:“喵。”
蒋安氏匆忙抹着眼泪,努力不让自己哽咽:“好,我不哭,我不哭,不让妙妙你难过。”
蒋明娇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忍地挪开了目光。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上一辈子也是在冬日小七被拐走过,时隔一年才被找回来。平安回到府时,小人儿已瘦得不成人样。
蒋安氏抱着失而复得的小七时,人也只剩一把骨头了。
当时苏柔儿还在府里,是她借口要取首饰,让回门的她带了蒋明妙出门,导致蒋明妙被人劫走。
也是苏柔儿,当着所有人的面哭得梨花带雨,指认‘是二小姐把七小姐弄丢’的。
为此这辈子苏柔儿一来侯府时,她就把人给撵走了。
谁知没了苏柔儿,幕后黑手却毫不死心。
——她决不允许。
她缓缓审视着众人神情。
太夫人面庞严肃,徐徐转动着佛珠,神情难以辨别。
蒋明婵惊讶了一瞬,露出了惊喜,一瞬间眼眶都红了:“二姐姐,你和小七能平安回来,可真的是太好了。”
蒋明姝垂下了头。
玉妈妈起初难掩错愕,随即又是极迷惑不解。
唯有车夫张大了嘴,如同活生生吞了一个鸡蛋,浑身恐惧地颤抖起来。
蒋明娇将一切尽收眼底,冷冷勾起了唇。
上一辈子她母亲早逝,日子看似不美。其实她却有父亲护着她,继母表面冷淡私下也没少关心她。大哥大姐很宠她爱护她,小七也乖巧可爱。
如此一个和美家庭,最后却落得家破人亡零落飘零。
她怎能不恨。
这辈子她为守护珍惜的人而回来,就绝不容许任何悲剧重演。
任何想要害她珍惜的人的人或事的,她都不会允许其存在。
蒋明娇审视着其他人。
众人也在看她。
她生得墨发雪肤花容,容貌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动人,仿佛只须站着,就合该得到全天下宠爱。
偏她气质更出众。
那副娇贵雪白皮囊下,是因强大胸有成竹的淡然,是对敌人毫不拖泥带水的利落,是打骨子透出的凛凛带风的煞气。
雪白娇贵。
凛然飒气。
仿佛天下女子的好处,被她一人独占了九成似的。
太夫人忽然看得眼疼,冷冷呵斥道:“二丫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蒋明娇施施然轻笑道:“回祖母的话,我也想问这个问题呢。今日我带妙妙出去,因与仁心堂掌柜有旧,一时聊得入了神,就打发了丫鬟替我去取首饰。”
“谁知我和小七还在仁心堂你,就听见满大街传起了侯府马车被劫,我受了伤小七失踪的事,孙女儿正纳闷呢。”
这时候太夫人派去娇园的人也回来了。
他们带回了受伤的‘二小姐’。那人掀起了帷幔,取下了面具,赫然竟是白术。
白术跪在地上道:“奴婢遭遇劫匪惊吓一时晕厥过去,未来得及与太夫人您通报身份,还望您赎罪。”
太夫人面黑如锅底。
她再次看向车夫,目光恨不得剜掉他一块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车夫抖得说不出话:“我、我、我不知道啊。”
“陈叔不知道,却有人知道。”蒋明娇笑道:“事情发生时,劫匪们四散而逃,恰好有一个逃到了仁心堂门口,被仁心堂的家丁抓到了。我特地求了仁心堂掌柜,将其带了回来。现在那劫匪就在外头。”
“不知祖母是否愿意见他一面?”
太夫人飞快转动佛珠,慢慢地道:“把人带进来吧。”
蒋明娇使了个眼色。
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被拽了进来。
太夫人生性多疑,让车夫并府里护卫一一指认过此人,才确定此人的劫匪身份。
她冷冷问道:“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会盯上侯府马车?“
劫匪不知经历了什么,神情萎靡,仿佛已被吓破了胆。
——刀二带暗火盟的人深藏功与名。
太夫人一问,劫匪便涕泪齐下地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受人指使,为了点银子就去劫侯府的马车,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们放过我吧。”
太夫人心头一跳:“谁指使你的?”
那劫匪犹豫片刻道:“我不知道,那个人蒙着面,没有露出任何心机。他只是告诉了我们侯府马车的模样,和出来的时间。”
众人神情皆是一凛。
能够准确知道侯府马车特征,与出来的时间路线,侯府里一定有内鬼!
那人表情更加恐惧:“那个人还吩咐我们,让我们一定要抢走那个小的,然后放过那个大的,最好要让侯府的人看到这一幕。”
这供词恰恰和车夫说的一致了。
众人皆面凝如水。
事到如今,蒋明娇的嫌疑已很小了。
但更大的问题来了。
——那个藏在背后害人的人是谁?
此时一直状况外,吃着小饼干的蒋明姝忽然惊喜地睁大了眼,抱起了咒厌娃娃:“娃娃,娃娃。”
太夫人目光一闪。
虽然车夫所说的事证明与蒋明娇无关。
但巫蛊娃娃是真的。
蒋明娇将如何解释?
玉妈妈连白术假冒蒋明娇都没看出来,正担心被太夫人责骂,此刻忙抢先开口。
“二小姐,您刚才不在此处,可能不知道具体情况。这娃娃是从您在娇园的床底下搜出来的,上头写着七小姐的生辰八字。您的娇园向来管得严,寻常外人等闲不得进入,不知二小姐可知这咒厌娃娃的来历?”
她看似在帮蒋明娇说话,实则话里藏针,句句都是质问。
蒋明娇应对自如。
她笑眯眯道:“玉妈妈这话可说错了。若在寻常娇园篱笆紧,自然等闲混不进外物。可娇园前段时间因笙表姐丢了翡翠坠子,刚经历过一次搜查。若趁搜查时有人将东西夹带了进去也未可知。”
她拿起那咒厌娃娃。
“毕竟我真要咒小七的话,是不会把小七的生辰八字写错的。”
蒋安氏一怔。
她拿起那咒厌娃娃一看,喃喃道:“确实,这上头生辰八字不是小七的。”
为了防魇胜之术,大周朝高门大族在子弟出生时,通常会特地将生辰时辰提前或晚报一到两个时辰。
除却论亲合八字时,和最亲近的家里人外,外人是不知其真实八字的。
这咒厌娃娃上,写得是蒋明妙在外的假八字。
蒋明娇身为蒋明妙亲姐姐,是知道蒋明妙真八字的。若她真要咒蒋明妙,不会写假的。
想通了这道理,蒋安氏神情终于松懈下来。
她最怕的事没有发生——娇娇没有害妙妙。
望向仓皇的玉妈妈,蒋明娇笑道:“如果我没记错。上一次负责搜查娇园的正是玉妈妈。”
“您,有什么好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