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忤逆嫡母不敬尊长为小辈者之大错,在蒋家家法里是要被逐出家门的。六妹妹一向乖巧谨慎,想必不会故意如此。”
“母亲还请消消气。”
蒋明娆挡在了蒋明嫦面前,对三夫人‘苦心’劝诫着。
看似是劝诫的话,却如泼在了热油上的一瓢冷水,更激起了三夫人的滔滔怒火。
是啊。
一个小小庶女,竟敢忤逆长辈,犯下了如此大错。
还用剪刀伤了她。
剪刀可是能杀人的,若是一个不小心,她是不是要被这小贱人给抹脖子了?
无论于国法于家法,这等小贱蹄子都罪无可恕。
若是她不把这小贱蹄子打服了,在府里还有何威信?
还如何杀鸡儆猴,威胁给蒋明娇那丫头片子看?
三夫人动了真火,喝道:“不敢?我看她用剪刀砸我的时可没什么不敢的,我可是她的嫡母!”
金姨娘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垂泪道:“夫人,您还请息怒。小六她年纪小,方才只是一时失手,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没有想过要忤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她一回吧。”
砰砰砰——
沉闷的几下磕头后,金姨娘额头都被磕破了。
“姨娘!”蒋明嫦心疼地抓着金姨娘胳膊,想拿帕子去堵她额上伤口,又想将她扶起来不磕头。
金姨娘却忙按着蒋明嫦:“小六,快给夫人认个错,说你只是无心的知道错了。求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一回。”
蒋明嫦憋闷咬唇地跪下:“夫人,我错了……”
“错了?”
三夫人冷笑,指着面上儿的伤口道:“用凶器刺杀嫡母,一句错了就想了结了?若阖府都如此,蒋家还有什么规矩在?小贱蹄子,我可告诉你,这件事情没得完。”
金姨娘一听大骇:“夫人,小六绝没有这个意思,还请您明鉴。”
弑母。
这可是大罪!
大周朝以孝治天下,伦理尊卑等级森严。以下犯上是死罪。一旦被扣上这罪名,哪怕为了蒋家声誉,蒋明嫦都不可能有活路。
她顾不得其他,膝行至三夫人面前:“夫人,夫人,小六绝没有要伤害您的意思,我求您了绕过小六一条命吧。”
蒋明嫦低头含泪,胸腔里满是悲愤。
三夫人,欺人太甚。
蒋明娆无声勾起唇。
她快意地笑了。
无关自己或他人利益,只要看着他人露出这绝望表情,她心里就能得到诡异的快感。
三夫人会被金姨娘哀求打动,就不是三夫人了。
她抬腿将金姨娘踹开,高声喝道:“来人,将蒋明嫦这等以下犯上的孽畜压到祠堂里跪着。等我禀告了太夫人,就行家法将其赶出家门。”
韩大家的与另一个粗膀子的仆妇走上来,一左一右拽起了蒋明嫦,想将其往门外拎。
蒋明嫦用力甩开二人,昂头挺胸道:“不用你们,我自己走。”
哪怕被逼迫狼狈至此,她也不要被这些奴仆轻贱。
金姨娘再次膝行抱住三夫人的腿,泣涕涟涟地哀求:“夫人,求您只要您愿意放过小六,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您了。”
三夫人居高临下看她:“如果我要你死呢?”
蒋明嫦愤然扭头,高声大叫道:“姨娘,不要!”
金姨娘含泪望了眼蒋明嫦,然后轻轻闭上了眼,转头决然朝柱子上撞过去。
三夫人冷漠看这一幕。
因为三夫人的命令,无一人敢上前阻止金姨娘。
金姨娘砰地撞在柱子上,歪歪地倒了下去。
蒋明嫦悲愤扑上前去,厉声大叫道:“姨娘!”
三夫人使了个眼色。
韩大家的拽住了蒋明嫦的手臂,不让她冲上去救金姨娘。
这时。
门口传来一个虚弱的男声:“放、放、放开她!”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
三夫人以为是幻觉,不经意地循声扭头看去,然后一下怔住了。
注意到三夫人神色,一行人也顺着她目光看去,然后各个都呆愣住了。
蒋明娆扭头,快意笑容僵在脸上。
方才还咄咄逼人的一个个人,顷刻间就成了刚挖出来的土豆,排排呆滞地傻站在原地。
场面极其滑稽。
被家丁架着走来,三老爷脚步一走一歪,抬高了声音:“没、没听见我的话吗?还、还不把快把人放开。”
韩大家的下意识松了手。
蒋明嫦挣脱后,朝金姨娘扑了过去,跪着摇晃道:“姨娘、姨娘,您醒醒啊?”
三老爷抬了抬下巴:“上、上、上去帮忙。”
跟在三老爷身后的粗使仆妇和家丁一气围了上去。
拧帕子、劝蒋明嫦、搬板凳、扶起金姨娘,探鼻息、丫鬟仆妇们忙作一团。
三老爷又结巴道:“快、快去请、请大夫。”
家丁一溜烟去请大夫了。
蒋明娆神色一瞬已恢复如常,‘亲热’又‘惊喜’地道:“爹,您怎么突然过来了。您的身体是好了吗?”
三老爷一言不发,冷冷注视蒋明娆。
目光含怒。
蒋明娇至三老爷身后走出,笑眯眯地道:“四妹妹,这事儿得怪我,没提前通报一声。因上次在娇园吃饭,找六妹妹借了个花样子,约好了今天见面。我便去了三叔的书房寻六妹妹。谁知没寻到六妹妹,却看见三叔起了床,也说要来见六妹妹。我便带他一起过来了。”
“不过我们来得似乎不大巧。敢问四妹妹,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蒋明娆笑容不变:“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母亲和金姨娘与六妹妹发生了些误会。我正要劝诫她们呢,倒是让二姐姐看了笑话了。”
她面儿上笑得温柔滴水不漏,内心无比阴冷。
看见三老爷醒了过来,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蒋明娇与蒋明嫦近日联手,定然是为了此事。
可恨她晚了一步。
最终仍是让蒋明娇抢了先,治好了三老爷了。
形势只怕要脱离掌控了。
蒋明娇扫了眼昏迷的金姨娘,与哭得悲愤的蒋明嫦,意味深长道:“那这误会的代价可真是不小呢。”
清月居的门大开着,冬日呼啸的干冷劲风窜进来,将火盆里的火吹得更小了些。
屋子里空气冷得如冰。
三夫人此时才回过神来,如被浇了一桶冰水般,通体透心的凉。
三老爷醒了。
三老爷居然醒了!
三老爷为什么会醒?
想起这段时间她对三老爷的苛待嘲讽与忽略,三夫人牙齿不禁咔咔咔地打起了战:“老、老爷”
三老爷如被提醒了般,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