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夜幕下。
北宁街的尽头,秦家府宅,前厅。
今夜的秦家还真是热闹,秦家三房都聚集于此,就连素日不管秦家琐事,长年待在烟花场所的纨绔老三秦术,竟也在场。
秦家老大秦照,也就是秦俞的父亲,此刻正坐在上首的位置。
他端着茶杯,眸色深深地盯着杯中漂浮的叶片,只垂眸不言语。
果真是书香大族的长子,即使如今阔别朝堂,离京多年,那文人风骨也犹在。
旁侧,有两人正在那儿挤眉弄眼。
这不是别人,正是秦家二房的夫妻俩,因着俩人常年在生意场上打交道,是以这身上的书香气息早就没了个一干二净,看起来只觉得满身铜臭味,眼底里也都是生意人有的精明。
“赶紧说啊!”魏氏给秦家老二秦颚递眼色。
秦颚是个惧内又胆子小的,他对着魏氏点了点头,侧头看去旁边躺在长椅上的男子,“三弟,不如你来说?”
秦术俊逸面庞上的长眉皱了皱,他不耐烦地拿起旁边秦家老爷子珍藏的古书,直接盖在脸上,压根不搭理人,转过身继续呼呼大睡。
魏氏瞪了眼秦颚,心道自己怎么嫁了个这样的窝囊废,好歹也是秦家子弟,居然这么胆小怕事!
她索性看去秦照,脸上堆着笑,自己开口道。
“大哥,既然今夜大家都在这,弟妹我呢,也就把话直说了,如今京里的人已经在临江,秦家是生是死都还不一定。再者父亲呢也病在榻上,咱们还杵在这秦家老宅做什么?不如啊,趁着那京里的人还没上门,直接分了家产,各自……”
此话一出,前厅中顿时鸦雀无声。
只有长椅上的秦术,紧闭的眸子微睁,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他嘴角扯出一抹讥讽冷笑……
这时,咚!
秦照重重放下茶杯,抬头睨了眼魏氏。
别的不说,就秦照这眼神,还真是吓人,像极了当初的秦家老爷子。
“我秦家行得正坐得端,从未做过什么恶事,自然不怕京里的人来寻麻烦,再者,你真以为你们逃得了?”
魏氏被秦照的眼神惊了惊,可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
“大哥啊,你放心,我已经打听好了,今夜那南安王已经撤了士兵,且我和老二也让人准备好了船只,就在临江南湖,现下分了家咱们正好可以趁着逃出……”
啪!
秦照怒然拍桌站起身,瞪着二房的人。
“真是愚蠢!还不赶紧滚回你们的院子去!谁再敢提分家一事,就革除祖籍,赶出秦家!”
这话,很明显是对着秦颚说的。
秦颚连忙把自家碎嘴的媳妇儿拉回来,对着秦照尴尬笑笑。
“大哥,你别生气,湘容她不过是说笑呢,我这就带她回院子。”
“秦老二,方才在房中不是说好的,你怎么突然变卦……!”
秦颚捂住魏氏的嘴,“行了,姑奶奶,大哥都动怒了,你还要如何?先跟我回去,咱们回去了再说!”
秦家二房离去,前厅中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
秦俞的大哥秦瑾言,也就是大房家的长子上前,对秦照劝道。
“父亲,您别气了,二叔和二婶向来都是这个性子。重要的还是祖父那边,儿子觉得这府医的药也无济于事,不如还是再请大夫来吧?听说江北济世堂的大夫就不错,不如儿子出府去把人请来?”
“不可!”秦照直接否决。
秦瑾言哪里不知父亲的意思,京里的人来势汹汹,外面不知道多危险,且祖父也下了命令,说这几天不能随意出府。虽然他也不知道祖父这是何意,更不知道那南安王又为何不上门,反而是和秦家如此僵持着。
但是,有句话他还是得说。
“父亲,儿子不怕那京里的人,况且如今连妹妹都进朝为官了!我作为她长兄,怎能畏惧那些朝堂之辈!”
“言儿,你!”
话落,就在这时。
后院跑来了个仆人,“大老爷!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子又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