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说了一大半,三个丫头都在为那张友惋惜。
不过悦橙到底是心思更缜密一些,惋惜之后便提出了一个疑问:“娘娘,那张友倒不像是我们今天见到了张师傅。”
苏云染略显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何有这种猜测。
悦橙道:“娘娘想啊,当年那张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在京中肯定是无立足之地了。就算当年被赶出皇宫之后侥幸活了下来,而且没有被流言碎语击垮,但陷害他的人还能留在他京中?陷害的人也担心万一有一天这个案子被翻起来重审岂不是要糟了?”
苏云染点点头望向兰溪:“你觉得呢?”
兰溪只是反应慢了一点,这会也立马想到了这些:“他要么就死在对方的继续加害中,要么就只能远远离开荣京这个是非之地。可既然张师傅能在东城小有名气,那张友想来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所以,张师傅或许就是张友的传人。”
苏云染点点头:“不错,之前我们在朱雀大街一通瞎逛下来我确定了这一点。”
三人面面相觑,原来娘娘之前瞎逛是打探下消息来着?
荣京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打听一个圈子的手艺人倒也不是那么难。她之前就打听到东城有一个手艺人,并不是本地人,大概是从十几年前搬来的。师徒两技艺高超,特别是师父,只不过那师父搬来荣京的第三年就过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苏云染立马让松十去大理寺自己查当年张友这个案子。
这么一查她基本上就确认了当年在将作监究竟是谁在陷害张友。
就像兰溪刚才说的,张友当年最有可能就是远离荣京保命。但作为毁了自己前程的人,他不可能不关注。
是什么理由让一个远离是非的人又重新回来呢?
“要么就是他重新找到了证据想要翻案,要么就是那人死了或者已经辞官离开了荣京。”这次兰溪回答得很快。
苏云染种种点点头:“没错!当年的构陷张友的人死了,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毕竟远离了荣京之后张友再想找证据那难如登天,况且他但凡有点权势也不至于落到这地步。”
“我将张师傅他们师徒重返荣京的时间跟将作监当时任职的官员对照了一下,那年并没有人辞官,但有一人喝醉酒失足落水淹死了。”
“然后松十还给我查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这官员在荣京置办了灵堂,他的家人却在诸多前来吊唁的官员面前收到了一个纸人,这纸人的五官惟妙惟肖地画出了那官员的样子,在纸人的身上还这些八个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沁柠没忍住笑出声来,真不是她幸灾乐祸,只是那场面那么多人看着她要亲属可真是尴尬到想钻地缝了。
又愤慨又丢人。
“这件事如今将作监里的年轻一辈还有那么两人记忆犹新,他们当年跟着家人去吊唁,亲眼目睹了那荒诞的一幕。而且他们一致认为,纸人身上的字迹相当不错。”
悦橙点点头,这么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那娘娘想怎么做?只怕他知道的并不多。”
苏云染摆摆手:“我只需要跟他确认一点,九宫琉璃灯上的藏宝图究竟是真是假。另外我今天试探了他,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他的反应还挺耐人寻味的。”
如果他还跟神衣教有关系,那么他说不定会将今天的事情去禀报一下。
毕竟她今天做的事刚好跟九宫琉璃灯上的秘密重合起来,如果心思缜密的人,说不定就会怀疑她的用心是在故意试探。
悦橙表情都严肃了几分:“所以娘娘让王玺他们找人盯着他,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去找神衣教的人禀报。那我们什么时候抓人呢?九宫琉璃灯的秘密还是早点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
钓鱼嘛,就得有点耐心才行。
刚想着九宫琉璃灯的事有突破了,马车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差点就把他们三人给甩出去。
兰溪急急问到:“阚七,怎么回事?”
阚七将缰绳勒紧了,好一会才终于将有些受惊的马匹停了下来:“有个小孩突然窜出来挡在马车前,差一点就要踩到他了。”
兰溪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下车看了看那小孩:“小朋友,你父母呢?你知不知你这样突然跑出来很危险的!”
小男孩大概也是被吓着了,趴在地上哇哇大哭。一旁目睹这一幕的人也是一脸心有余悸,但这时候总是难免会有不同的声音。
“在皇城主街上跑这么快做什么?这些权贵家的马车就是不把咱们百姓的安全放在眼里!”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这小孩是不是已经被踩伤了!”
议论声起此彼伏,一道尖锐的声音嚎了起来:“儿啊!我的儿啊!”一个中年夫人冲了过来,一把就推开了扶着孩子的兰溪,然后用一种极其怨毒的眼神看着她。
“儿啊,你伤到哪了?快让娘看看!”说着她捞起小孩的裤管。之间那因为营养不良而纤细的小腿上满是青紫的伤痕。
那妇人一脸悲痛到快要晕厥的样子,可就在这是一支细细的银针从马车里射了过来,正着刺在妇人的一处穴位上。
被银针刺中的那一刻,那妇人只觉得浑身忍不住一个激灵愣是让她睁大了眼睛无比清醒。
眼看那夫人就要继续嚷起来,兰溪抢先一步到:“这位大婶比不惊慌,我家夫人精通歧黄之术,看你刚才就要晕厥这才出手相救。谢就不必了,我家夫人是医者仁心。至于孩子的伤,是不是我家马车伤的,这边上的各位老板可都是目击证人。”
你妇人脸色有些不太好,她刚才精神被刺激到连开口喊杀人的反应都慢了。就慢了这么一会,就让这小妮子把话先说了。
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往地上一坐撒泼起来:“哎呀,活不了了!我儿就倒在你们马车前,你们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说什么不是你们!这不是欺负我们穷人嘛?”
明明是自己想讹钱是个人矛盾,可这一句话却升级成了阶级矛盾。
这是刻意在将那些个不明真相的穷人引出来抱团为他们摇旗呐喊呢!
然而这世上还真就不缺那些个说话做事不经过大脑的,就凭着自己一腔热血就不问事实着急出来打抱不平。
不过幸好刚才边上的摊贩也的确有人看到了这马匹根本就没有伤到孩子。
“你们别听她瞎说,我们刚才都亲眼看着呢!是这小孩自己忽然从边上的小巷子里跑出来,幸好那赶车的小哥控制得即使这才没有伤到小孩。”说话的是边上卖糖炒栗子的小贩。
那妇人一听这小贩说了真话,就一把冲了过来掀翻了摊子:“你说谎!你到底拿了他们什么好处说这样丧良心的话?”
那些个自认为自己是正义之士的人也纷纷加入了指责小贩的队伍,小贩真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苏云染撩着帘子看着这一幕微微眯了眯眼。
悦橙眉头紧皱:“娘娘,这架势若说没有人可以撺掇我可不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讹钱?不像。只是刁民讹钱没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煽动这么多人。”
苏云染很欣慰地看着悦橙,她发现悦橙现在真是越发聪明了。
“的确不是为了钱。”她轻飘飘说了这么一句。
沁柠还是一头雾水:“不是为了钱,难道就是为了诋毁娘娘的名声?那不如我先去找京兆尹让他过来处理?”
苏云染轻笑一声:“只怕现在周围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咱们,是绝对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这里的。”
悦橙听到她这话有些醍醐灌顶:“他们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苏云染笑了笑,果然是她带出来的人。
现在已经夕阳西下了,再拖下去天都黑了。对方故意胡搅蛮缠地拖延时间,想干什么?等月黑风高好杀人吗?
刺杀一国皇后?还是想要劫持她?
苏云染仔细的分析了一下,觉得对方一定是想要劫持她。
因为她可不仅是一国皇后,还是一国公主。挟持了她,就等于挟持了两国君主,这倒是好算计。
只是就这样粗浅的计划就想成功?
兰溪简直就要疯了,跟泼妇实在是没有办法讲道理。拳头都硬了好像打人!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要是打人就更说不清了。
马车被围得水泄不通,这是明摆着不让他们离开了。
兰溪抽出身上的鞭子,用力朝地上一甩。唰的一声重重落地,那声响就跟炸了炮仗一样。
闹哄哄的街上忽然安静了下来,然后对上那夫人的目光:“你不是想要一个公道吗?行啊,咱们一起去衙门!这孩子身上的伤究竟是马车踩踏还是刻意被人虐、待,咱们一起去辨个子丑寅卯来!”
兰溪这气势太强,顿时让那妇人有些心虚起来:“你们……你们跟官府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