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翼嘲讽一笑:“人不是你故意杀的?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祝知扬摔下花船后你就立刻逃了,对吗?没喊人来救,眼睁睁看着祝知扬落水淹死,这不是故意杀人是什么?”
见死不救,跟亲自杀人没什么两样。
师爷瞪大眼拼命摇头:“我没想过杀他,祝知扬说过他从小就在河边长大,枭水功夫一流。我以为他落水后,很快也能上船来,生怕他继续跟我动手,所以很快就逃开了。”
“但是祝知扬没上来,人死了,你就躲起来,等风平浪静后又上京来找以前的同窗,见他成为京兆尹,立刻就自荐成为师爷,就当之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萧正翼猜得差不离,师爷依旧摇头否认:“我没想过他会死,听说人失踪了,只以为被冲到哪个岸上一时没被人发现。后来他回来了,只是忘记很多事……”
“他忘了你,所以你放心了,才会出现在人前。”萧正翼盯着他,满眼的厌恶:“你看着祝老爷子到处撒钱找人帮忙寻祝知扬,丝毫没有告知的意思,心里不会愧疚吗?他毕竟是你的同窗,即便人品不怎么样,却从来没对你做过什么。至于考不上,那难道不是你能力不足?”
考了足足二十年,连祝知微都考不过,他还有脸说是别人的错?
因为别人太优秀,让他临门一脚没能踏过去成为巨人,就变成了别人的错了?
这话真不要脸,萧正翼知道前后缘故,懒得继续听这人胡说八道:“数罪并罚,倒是可怜了你的妻儿。”
妻子嫁给他,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师爷愕然睁大眼又想求饶,却已经被侍卫堵上嘴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萧正翼厌恶地上去洗净手后,给祝知微写了一封信,里面告知了师爷口中这些事。
他没准备瞒着祝知微,有一说一,杀害祝知扬的罪魁祸首不是余周,而是曾经的同窗。
祝知微收到信,犹豫一会才打开,看完后眉头紧皱。
她看见师爷的时候隐约有些印象,只是在书院的时候自己担心别人对祝知扬熟悉。
祝知微无论怎么模仿,总归跟哥哥有些不同,于是跟这些同窗基本上不会太靠近,连说话都不会太多,免得露馅。
她没在书院住过,都是匆匆去匆匆回,所以对同屋的这个据说考了二十年的老书生只见过一次,印象不深。
没想到他会因为嫉妒推祝知扬下水,又让醉酒的祝知扬在水里溺亡。
祝知微收起信笺轻轻叹了口气,低头却见信笺背面的角落有两个小小的字:想你。
她一怔,脸颊微红,把信笺小心收起放进锦盒里面,就见谢枫进来:“大人怎的脸红了,可是身子不适?”
“没有,就是屋内有点热,出什么事了?”
谢枫仔细看祝知微的精神头不错,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这才放心道:“再有半天就到容州了,现行去府衙收拾的小厮被拦在门口,非说他无法证明是知府的下人不能进去。”
祝知微冷笑:“这哪里是为难小厮,是在给我下马威!那些富商乡绅肆无忌惮惯了,连知府都不放在眼内。”
谢枫担心:“大人要怎么办?容州的富庶都是由这些人搭起来的,他们要是跑了,容州必然要没落下去。”
祝知微笑道:“放心,他们的家底人脉都在这里,哪里舍得离开?不过是为了能够拿捏住新知府,于是以退为进罢了,先改道去州府。”
谢枫疑惑:“大人去州府拜见吗?”
“去借人。”
州官也没想到祝知微立刻转道过来,手里拿着金峰的名帖,第一件求的事就是借兵:“祝大人打算借多少?”
“一千,”祝知微衡量后,只要了一个不多不少的人数。
州官松口气,这点人数他还是可以做主的,就是好笑:“金大人送信来告诉我名帖的事,祝大人该明白,这东西就只能用一次。”
唯一的一次一开始就用了,以后他可没理由再看在金峰的份上帮忙了。
祝知微笑道:“就该用在刀刃上,第一次摆平了,他们以后就会收敛,不必再麻烦大人。”
州官接到金峰的信笺原本对这位幽国第一个女官员有些不以为然,只觉得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当官实在是去闹笑话的。
谁知道百般挑剔的金峰难得在信里夸了她两句,别看两句,真是一辈子都少见用在一个人身上。
要不是这样,州官哪里会愿意亲自见祝知微。
百闻不如见面,见了一面,州官终于明白金峰为何对祝知微如此赞许,确实是个有魄力的女子。
杀伐决断,丝毫没一点拖泥带水。
他不免跟金峰一样,可惜祝知微是个女子了。
州官爽快借出一千人,还特地交代伍长要对祝知微恭敬一些。
祝知微自从知道身份后就再没有束胸,穿着官府反倒更显玲珑曲线。
伍长过来的时候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低着头听命。
祝知微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到达容州后没理会城门迎接的众人,而是立刻带兵把商会围了起来。
商会长正带着不少人商议如何对付祝知微:“不过区区一个女流之辈,能当官指不定是靠了谁的关系。”
他暧昧一笑,其他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然而下一刻有小厮白着脸,连滚带爬冲进来喊道:“不好了,祝大人带兵围了商会。”
商会长脸色一变,带着人出去,对马背上的祝知微远远拱手:“不知道祝大人大驾光临,这番架势究竟所为何事?”
他环顾一周,黑压压一片,少说上千士兵,祝知微这是要给商会一个下马威吗?
祝知微依旧坐在马背上没下来,居高临下看着他道:“难道不是商会长先给本官一个下马威,让底下人都休息不办事?”
商会掌握了容州所有的生意,他们这一停下,百姓很快买不到吃穿用度的东西,小商贩想卖也没有货,整个地方都因此停滞下来。
这不是明明白白告诉祝知微,商会才是容州的主事人。
祝知微这新知府要听话还好,不然商会切断买卖,容州就如同孤岛一样,不就要她求着商会继续把买卖做下去吗?
商会长还以为祝知微会客客气气来请,谁知道居然直接带兵围了,顿时脸色有些难看:“在下不明白祝大人的意思,难不成大人这是逼迫商会了?”
祝知微听得好笑,究竟谁逼迫谁?
“我没什么意思,既然商会长不想做这个买卖,那就换想做的人好了。”
她摆摆手,直接让人把商会长拿下。
然而下一刻商会长身后冲出来不少侍卫,把他团团护在中间,挡住了前来的差役。
“豢养私兵,商会长好大的胆子!”
除了冲进来的侍卫,更多的源源不绝从外边赶来,把祝知微等人团团围住。
一时之间,形势彻底调转过来。
祝知微的脸上丝毫没一点害怕,反倒饶有兴致盯着商会长道:“怎么,商会长这是要谋害朝廷命官了?”
商会长冷笑:“祝大人一上来就带兵要谋害在下,冲突之间大人意外身亡,跟商会又有什么关系?”
祝知微抚掌而笑:“我最近心情不大好,原本想对商会长客气一些,不过看来是不必要了。听听这话,我不过想请商会长回去好好谈一谈,商会长却想要我的小命。”
孰是孰非,有耳朵的都能听见。
商会不少人是普通的商人,听见商会长的话不由冷汗都下来了。
他们看不上祝知微这个女子是一回事,但谋害朝廷命官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商会长上头有人能保住,可是他们这些小人物就未必了。
朝廷追究下来,商会长没事,但是在场的他们就不一定了。
“商会长何必把事情闹僵,不如跟祝大人好好说说。”
商会长瞥了来人一眼:“是祝大人先动的手,我不过是自卫罢了。让人去请州官过来,我就不信这幽国就没王法了,让一个女子当官就算了,还叫她任意妄为。”
祝知微眯起眼道:“不必去叫,这些侍卫就是从州官那边借来的。”
所以她做什么,州官早就知道了,还默许了吗?
商会长的脸色更难看了,对付一个知府还绰绰有余,要知府和州官联手那就不同了。
州官对商会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打压的意思,怎么忽然改变态度了?
商会虽然把持容州,却也给州官上缴了不少税收,这才是州官不动他们的缘故。
商会长就算这会儿不愿意跟祝知微低头,也不想就此得罪她身后的州官:“祝大人过来既然要谈一谈,那么就进来谈吧。”
“我可不敢进去,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侍卫藏着,一刀结果了我,我就意外死了,找谁说理去?”祝知微冷笑一声,依旧没下马的意思。
商会长沉着脸:“那就去府衙,祝大人请。”
他抬起手,侍卫如水一样往后退,果真没再上前。
祝知微看了谢枫一眼,这才调转马头去府衙。
她站在府衙门口回头看了商会长一眼,见他目光闪烁,里面肯定有什么。
进去后祝知微才知道,府衙外面看着还凑合,进去却破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