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01
深夜,橘洲。
一辆奔驰踏着夜色开进高档的别墅区,在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前停下,汽车狂按一阵喇叭,但别墅前院的自动门纹丝不动。
何遇没什么耐心,他下了车,输入密码打开自动门,又拿出备用钥匙开了屋门。
沈时两天没来公司了,手机不接,邮件也不回,再次玩起了失踪,还是在如此重要的节骨眼上。
“沈时!”何遇气势汹汹,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屋里却空****的不见人影。
“你给我出来!”何遇四处大喊,无人回应。
“不肯出来是吧,等着!”何遇卷起衣袖,誓要掘地三尺。他一间房一间房地搜寻,终于在二楼的小书房找到了沈时。
书房内乱七八糟、满地狼藉,像是被洗劫过。
沈时穿着睡衣,盘腿缩在昏暗的墙角,手里抱着一台笔记本。他头发凌乱,神色憔悴、下巴上一圈胡渣,双睛布满血丝,魔怔般地盯着电脑,给人一种网瘾中年连续打了两通宵游戏的既视感。
何遇几乎倒吸一口冷气,即便上次沈时把自己关在家中整一周,至少他还在正常生活,多年自律下的稳定作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可眼前的沈时,跟那些自暴自弃的酒鬼赌徒有什么区别?
何遇步入房间,只觉得空气沉闷浑浊。他捏着鼻子,避开满地的狼藉,小心翼翼地来到沈时身边:“老沈?”
沈时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着他,没说话。
何遇松了口气:还听得懂人话,没疯。
他低头看了一眼沈时身旁空掉的咖啡罐,“你这两天……有吃东西吗?”
“何遇啊……”沈时张了张嘴,声音虚弱而沙哑,“你相信……这世上有魔法吗?”
“哈?”何遇以为自己听错了。
“魔法……”沈时仰起头,“相信么?”
“不信。”何遇态度坚定。
“我原本也不信……”沈时喃喃自语,迷茫的眼神中竟然透着一丝委屈,“可是……真的有啊。”
“这就是你消失两天的理由?”何遇只觉得莫名其妙,心里一团无名火!敢情两百人的公司不管了,回家研究起魔法了?
沈时点头,“我一直在查……”
“别查了!”何遇他一把捞起沈时,“跟我出来!”
沈时如同行尸走肉,任由何遇把他带离书房。
“赶紧洗个澡,吃点东西!你看你现在像什么话,人不人鬼不鬼的!”
“何遇啊……”沈时还很委屈,“魔法,真的有魔法……”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明天就送你去霍格沃兹!听话,先洗澡……”何遇像在哄小孩。
一小时后,沈时洗头洗澡,刮胡子,换了身睡衣,吃下一大碗何遇煮的鸡蛋番茄面,总算从野人变回了现代人类。
沈时窝在沙发上,又喝了半杯咖啡,总算清醒了不少。
“说吧。”何遇也喝了一口咖啡,老气横秋地叹气道,“是不是你那个朋友,又遇到了什么人生烦恼?”
沈时欲言又止。
何遇打趣道:“千万别告诉我,你朋友这次的爱恋对象不仅跨了性别,还跨了物种。”
沈时整个愣住,然后认真点头,“好像……是的。”
——俞楚柠(俞楚辞),真的还能算人类吗?
“什么!”何遇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咖啡抖了一地,他指着沈时,“老沈啊老沈!你、你你你……糊涂啊!你怎么这么堕落了啊!”
沈时微微叹气,不知道如何跟何遇解释。
沈时是无神论者,这两天他在网上查遍所有资料也没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真希望那天在动物园经历的都是一场梦,可那不是梦。
何遇如临大敌,慌忙掏出手机,“老沈,我看你这八成还是之前的心病引起的!事不宜迟,我马上联系威廉,你今晚就回瑞士接受治疗!公司这边别管了,交给我!”
“不用了。”沈时摇摇头,“跟这个没关系。”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何遇急死了,“再胡闹也不能喜欢……动物吧?”
“不是动物。”
“啊!不是动物?难不成是……植物?”何遇的三观炸裂。
沈时知道自己把何遇吓坏了,他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何遇,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管了,我就是……最近压力太大。”
何遇点点头,长叹一口气。
的确,尽管目前众神馆这边势头不错,但毕竟投入过大,究竟是一飞冲天,还是一败涂地都言之过早。分店刚陆续投入营业,沈时又在樱城郊区看中一条古街,打算投资5个亿做成大型沉浸式剧本杀度假酒店,十天前他力排众议,说服其他股东同意这一战略决策,还签了对赌协议,压力不可谓不大。
何遇问,“古街的考察,你会去吧?”
按计划,公司项目部已经去樱成郊区的老街考察了,两天后,沈时跟众神馆的核心成员也要过去进一步考察。想必,俞楚柠,或者是俞楚辞也会到场。
沈时心乱如麻,没有说话。
何遇拍拍沈时的肩,“我建议你最好还是亲自去一趟,这么大的项目我不放心交给下面人。”
之后,何遇跟沈时又聊了一些工作,见沈时似乎没大碍,便走了。
何遇离开后,沈时还坐在沙发上,几乎没动过。
夜深人静,静得人发慌。沈时随手拿起遥控,打开电视想制造些声音,正好点开了一场球赛。
蓦的,他想起了俞楚辞。如今看来,那个再平常不过的晚上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球,沈时跟俞楚辞安利C罗,俞楚辞却兴趣缺缺只是看着自己笑。之后两人聊起择偶标准,俞楚辞认真地幻想着自己理想的另一半,他说话时微笑眨眼的羞赧模样,几乎在一瞬间,变成了俞楚柠的脸。
沈时慌乱地从沙发上起身,走向岛台倒咖啡。
——“醇厚甘苦,像海岸夜跑的少女。”
——“你懂咖啡?”
——“不懂,反正往听不懂夸就对了,电影里都这么演。”
熟悉的对话忽然出现,沈时手一抖,咖啡撒到桌面,明明心慌,可嘴角竟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
沈时更乱了,他放下咖啡,走到落地窗边,把视线投到夜晚的江面,想让自己放空,耳边传来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
沈时一愣,猛地回头,一瞬间,他几乎看到俞楚柠就坐在窗前的三脚架钢琴旁,正在纵情的弹奏,紧接着一眨眼,俞楚柠又变成了俞楚辞。
沈时知道自己逃不掉,这间屋子,到处都是这对“兄妹”的身影,他们顽固的存在着,颠倒着现实与虚幻,假意和真心。
沈时愣愣地走到钢琴旁,打开琴盖,伸出一根手指,沿着黑白琴键轻抚过去。忽然,他看到自己手指上那道几乎微不可见的伤疤,中秋节那晚俞楚柠给他包扎伤口的一幕引入脑海。
他心中一柔,手指不受控制地按下去。
那一声清扬悦耳的琴键声,有如神迹,照进他的内心最深处。
一念之间,沈时心中的迷雾一扫而空,他只觉得这两天的自己好蠢,他为什么要害怕、要彷徨、要逃避?
俞楚柠也好,俞楚辞也好。
人类也好,外星生物也好。
如果从开始到现在,他喜欢的一直都是同一个灵魂,那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手机响起,是助理打过来的。
沈时看了一眼,接起:“喂。”
“沈总!”助理终于打通老总的电话,言语间是按捺不住的欣喜:“抱歉打扰您,后天樱城您还会去么?我得提前为您安排……”
“订票。”
沈时斩钉截铁,嘴角上扬。
两天后上午,沈时飞往樱城机场,再驱车两小时抵达郊区的古街。说是古街,不过是一条无人居住的乡下老街,街道两边是十几个白瓦青砖的联排土屋,颇有民国风味。
沈时手拿单反,在老街上走走拍拍。
老黄捧着平板,跟在沈时后面做汇报:“位置很偏,地皮倒是便宜,屋子稍作翻修就能满足剧本杀要求。度假酒店选址有两处,一处是古街南边的小湖泊旁,离这有一公里,来回需要开车。还有一处是古街西北边,很近,距这400米……”
沈时微微点头。
老黄使了个眼色,助理雅静开始汇报情况,她早已不是当初被沈时几句话吓哭的职场萌新,整个人都越发成熟干练,“我跟众神馆团队充分交流过,这条古街共21间屋子,作为民国题材的二天一夜沉浸式剧本杀,需求完全满足。按照15人一团,合理安排时间,一天可以接4团,共60名玩家,余下的屋子还能灵活穿插3个半天时常的剧本杀,方便散客体验……理论上,酒店建成后的入住率可以达到80%以上。”
老黄接着说,“咱们主打剧本杀度假山庄,围绕该核心竞争力,后续再慢慢扩充周边设施,长远目标是建立剧本杀主题公园。”
沈时微微点头,“樱城年轻人的假期主要选择、单双休比例、消费水平、附近交通情况都做下深入调查,我还需要更多数据支撑。”
几亿的大项目,再谨慎都不为过。
“是。”
沈时这边刚聊完,一辆大巴车缓缓停在古街的南门口。门打开,柳如玫带头下车,身后是朱野、陈橘、陆飞、小欣……以及俞楚辞。
俞楚辞还是老样子,一身干净的盐系打扮,背着帆布背包,里面大概装着“妹妹”的衣物。
俞楚辞下车后一抬头就应上沈时的目光,说起来,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面跟直接交流过了。面对老板,俞楚辞一时间有些局促,不知道应该严肃点,还是面带微笑打招呼。
沈时倒出乎意料的自然,他举起单反,朝俞楚辞“咔嚓”了一张,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俞楚辞于是也露出微笑。
忽然,沈时脸上的笑意消失,重回一张扑克脸。
俞楚辞暗暗叫苦:这个沈时怎么阴晴不定的,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啊,又哪里惹他不开心了?
俞楚辞死也不会知道,沈时忽然拉下脸并不是因为他,而是紧跟着俞楚辞下车的周远,以及……Lisa。
周远走上前搂着俞楚辞的肩,一副跟小舅子关系很好的架势。至于Lisa,更是没羞没臊的强行挽着俞楚辞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俩是出门旅游的小情侣。
“沈时!”Lisa一眼看到前方的沈时,开心地挥手:“别愣着啊,快给我和楚辞拍一张!”
沈时板着脸,转身就走。
——这一趟,情敌有点多啊。
接下来的时间,众神馆团队把古街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个遍,每间屋子都拍照片并做编号存档,同时对房屋类型、屋子之间的距离和路线进行系统规划。如果说这是一款大型3A游戏,那众神馆此刻正在进行世界地图的构思和设计。
期间,俞楚辞一直跟在柳如玫身边,商讨各种方案,需要什么题材的剧本杀,需要用到多少NPC,故事起承转合的场景。周远则在一旁给予装修方案的参考与成本评估。至于Lisa,她什么都不懂,但时不时会插上几句,或捧场或添乱,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黏着俞楚辞。
沈时远远看着俞楚辞,就像看着球场上被多人包夹的梅西或C罗,想要传球给他都难,更别提靠近。
沈时手持单反一路陪同,大部分时候都在拍建筑和街景,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摸鱼拍几张俞楚辞,他的正面、背面、侧面、远景、中景、半身、特写……沈时游览着摸鱼照,嘴角满意地上扬。
“拍的什么呀?”Lisa忽然凑过来。
沈时慌忙关了单反,“没什么。”
“神秘兮兮的肯定有鬼!”Lisa伸手就要去抢,“给我看看!”
“干什么?”沈时不肯,严词拒绝“我在工作。”
“切!”Lisa一脸坏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拍谁?”
沈时面不改色,直接无视。
“我警告你,不准跟我抢男人!”Lisa用手肘撞了一下沈时,“不然……哼哼!”Lisa把手往脖子上一抹,虚张声势。
沈时不屑地瞄她一眼:一个闭眼玩家,跟我掌握的信息完全不在一个维度,还妄想跟我斗,做梦呢。
其实站在商人的角度,沈时签下如此神奇的俞楚辞,只要将该秘密公诸于世,时遇肯定赚得盆满钵满,当然,这对俞楚柠造成的伤害也是毁灭性的,只怕她的余生都要在人类的密切监视中度过。
沈时绝不可能这样做,这无疑于把良心交给魔鬼。事实上,他不仅不打算公开,还决定暗中保护她。
无论俞楚柠的“雌雄同体”是天生还是后天,可以肯定的是,她为了隐藏这个秘密吃了太多的苦。目前看来,即便是俞楚柠的现任男友周远,也不知道她的秘密。可他沈时知道,尽管只是单方面知道,但也让他油然而生一种黑暗骑士般的忠诚和优越。
下午五点,时遇的团队考察完毕。
二十多号人一起乘坐大巴返回市区。大家刚上车,就有人便提议去溪山。溪山是樱城有名旅游景点,秋天赏枫一绝。好不容易来趟樱城,明天就要回星城了,溪山离古城只要半小时的车,不顺路去看看实在可惜。
柳如玫欣然同意,沈时也没意见。
不多时,大巴开到溪山脚下。
很多人还没下车,就被车窗外的景色给震撼到了。整坐溪山被红叶覆盖,火红色一片,拥拥簇簇、层层叠叠,在金色夕阳的晕染下更是添上一层灵动的光彩,秋风吹拂山岗,那一浪一浪的红色火焰此起彼伏、光斑跳跃,犹如被童话中的红色魔法给笼罩着。这样的景色中,要是出现小红帽、小矮人和会说话的小松鼠,应该也不会有人大惊小怪。
山脚下的俞楚辞仰头眺望,深吸一口气,他被大自然的波澜壮阔和美轮美奂所震撼,顿时觉得生命渺小,自己那点儿“烦恼”也不过如此。
眼见后下车的周远和Lisa朝俞楚辞走去,沈时抢先一个跨步上前,将Lisa的遮阳帽一拉,顿时盖住Lisa的脸。
“哎谁呀……”Lisa生气地整理着帽子。
沈时加快脚步,在周远即将搭上俞楚辞的肩时,一个侧身插入,将周远挡在自己的身后,留他尴尬地愣在原地。
“俞楚辞。”
俞楚辞回头,沈时正站在自己身边,“沈总?”
“一起爬山?”沈时发出邀请。
“好啊,大家一起……”
“就我俩,正好聊聊工作。”沈时的话不容拒绝
“啊?哦,好、好呀……”
俞楚柠只觉得**一紧:有种不妙的预感。
大部队先买票上山了,沈时跟俞楚辞垫后。进入山中,又是另一番景象,四周都是幽美而静谧的红叶,山间的风一吹,头顶的枫叶簌簌作响,树林之间、石板路上、涓涓细流中都飘零着枫叶。
一片枫叶落到俞楚辞的肩上,他浑然不知。
沈时停下,忽然靠近,伸手帮俞楚辞拂去树叶,俞楚辞几乎本能地后退一步,却忘记后面不是平地而是石阶,他后脚跟一个踏空扭到了脚,“啊”的一声往身后栽。
“小心!”沈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俞楚辞的手臂,将他捞回怀中。
两人对望两秒,立刻松开彼此。
沈时若无其事地转身,“没事吧。”
“没、没事……谢谢沈总。”俞楚辞心跳加速,一瘸一拐地跟上,心里头却在打鼓:这个沈时,说要谈工作却一个字没聊,爬了老半天的山还一脸享受。莫不是在憋什么大招吧。
俞楚辞犹豫再三,鼓起勇气开口问,“沈总。”
“嗯?”沈时回过头。
“是不是我最近有什么工作没做好?”
“没有。”沈时蹙眉,一脸“你为什么这么问”的疑惑。
“那你为什么……”俞楚辞一时间也找不到准确的词汇,脱口而出,“忽然不理我了。”
沈时一怔:这个俞楚柠(俞楚辞),真是可爱。
“别误会,”沈时淡淡一笑,“最近工作多,所以安排经纪人。明天起,我会重新当你的经纪人。”
“哦哦……好的。”俞楚辞是不太信沈时这套鬼话,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他也不便多问。
沈时注意到,俞楚辞走路越来越慢,似乎刚才那一下扭伤了脚踝,他立即问,“你脚没事吧?”
“没事没事。”
沈时俯身看了一眼,皱起眉头,“都肿了,不能再用力了,伤势会加重。”他想了下,“前面不远有个凉亭,我背你去那休息会。“
“啊不用了!”俞楚辞赶忙挥手,怎么能让老板背。
“怎么?”沈时好笑,“我都不怕让人说闲话,你怕?”
“没有……”
沈时不由分说地转身,半蹲,“上来。”
“哦哦……”
沈时背着俞楚辞上山。沈时每天健身,体能好,背着俞楚辞也依然脚步稳健,不带喘。
俞楚辞的下巴抵在沈时的肩,能隐约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跟鼻息,还有他宽阔的背脊下,心脏的跳动起伏。
“咚、咚、咚……”
一种异样的让人心里微微发麻的心安,慢慢包裹住俞楚辞,眼前的沈时,还是他认识的沈时吗?他的背影一直都这么温柔吗?
俞楚辞想着,也不知道脑子哪里短路,一冲动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沈总,其实这段时间,一直想跟你说声谢谢。”
“谢什么?”沈时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说不清,总之因为你,我度过了不少难关。”俞楚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你这个月忽然不理我,我还挺失落的。”
“其实,我也要感谢你。”沈时说。
“谢我?”俞楚辞受宠若惊。
沈时沉默了一会,说:“还记得我曾说过生命的本质就是孤独么?”
俞楚辞点头,忽然想到沈时看不见,于是重重“嗯”了一声。
“你却告诉我,生命的意义在于抵御孤独。”沈时略一停顿,声音真诚而温柔,“你是对的。”
俞楚辞一怔。
沈时还在一步一步往上爬着,“我最近在想,或许我也可以找到对的人,共度一生。”
俞楚辞先是吃惊,随即笑了,“真的吗!那太好了。”
俞楚辞真心为沈时开心,沈时以前的想法太悲观,比自己还悲观,这实在不应该。用老俞的话说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沈时又说:“你也一定可以的。”
“啊?”俞楚辞没反应过来。
“找一个既是朋友也是恋人的另一半,你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吃炸鸡,夏天看《老友记》,冬天看《请回答1988》……”沈时几乎一字不差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微微侧头回看了一眼肩上的俞楚辞,那一眼,俞楚辞看到一整个世界的夕阳都似乎融在沈时的眼睛里。
像是过期不候只此一次的奇景,或是一个孤独的灵魂与另一个孤独的灵魂之间,美妙的共振。
俞楚辞的心跳,诡异地漏了一拍。
他用心感受心脏的位置:奇怪?我这是怎么呢?
俞楚辞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的感受,沈时放下了俞楚辞:“到了。”
一分钟后,两人坐在半山腰的观景亭,前方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山脚下的景色,近处是连绵起伏的山脉,盖上一层落日余晖下的朦胧。
有风吹来,吹乱了沈时和俞楚辞的头发。沉默片刻的两人几乎想同一时间转过脸,目光就这么不期而遇。
两人先是微微一愣,之后默契一笑。
“夕阳真美。”沈时说。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