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位考生，只有先前那个说什么也没有看到的黄衫女子黄雨柔，继续坚持自己的说法，什么也没有看到。

　　杨德州吞吞吐吐的道：“下官……当时正在第十三号考桌收答卷，突然听到韩大人叫唤才抬头看过去，只见一团纸滚在地上被韩大人拾起来……”

　　吕晓曼敏锐的捕捉到杨德州话里的漏洞，“这么说，你并没有看到纸团是从哪里掉出来的？”

　　“啊这个……”杨德州两眼乱瞟，“这个嘛，韩大人是在三号桌前收答卷，所以这纸团只能从慕小姐那里掉出来吧……”

　　“这只是你的猜测。”吕晓曼冷声道，“公堂之上，一切猜测都做不得数，所有的定罪需有真凭实据，否则岂不冤枉好人。”

　　杨德州默默的垂下头，“大人教训的是。”

　　他也不想站出来作证，说实话他看过去的时候，纸团已经在五号考桌前了，天知道是从哪里滚出来的！

　　一二三四五都有嫌疑……

　　可韩巧颜既然说是慕清芷舞弊，他也不敢不作证，韩家他可得罪不起。

　　礼部尚书黄冠雄看了韩巧颜一眼，对方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眼神，他立刻心领神会。

　　尹熙兰的事早就传到黄冠雄耳中，自己老部下的家眷出事，自己也没面子，心里早记挂上了。

　　再加上黄冠雄是梁王南祁渊一派，与摄政王南离宸素来不合，此刻正好借题发挥。

　　黄冠雄一脸正义的说道““吕大人，此言差矣，虽然杨德州是猜测，但他也是根据在场的实际情况，结合其他人证的说辞得出的结论，你若觉得杨德州的口供不能做定论，这不是还有其他人证的口供一起结合作证嘛！”

　　黄冠雄的话听起来毫无破绽，似乎谁也没有偏帮，吕晓曼一时也无法反驳，只能作罢。

　　刘礼悦见其他人也没有异议，立刻一拍惊堂木，“十五名人证，其中两名模棱两可未曾看清，其余十三名人证皆目睹舞弊答题是从三号考桌滚落下来，证据确凿，慕清芷，你还有何话说？”

　　慕清芷嗤笑了一声，“不过凭借一团纸，就认定证据确凿，想说我舞弊，大人断案未免过于草率。”

　　“那团纸就在堂上，大人为何不拿出来进行笔迹对比，看看纸上答题的字迹与小女子试卷答题的字迹是否有出入？”

　　“哼！”刘礼悦冷哼一声，“慕清芷，你当我是傻子吗？那纸上的字迹我比对过了，上面就是你的字迹！”

　　“几位大人都比对过了？”

　　“尚未。”吕晓曼首先回答，“这纸团首先呈给了刘大人，我等几位都没来得及过目，请刘大人拿出来给诸位过目。”

　　刘礼悦点头，让人将纸团和慕清芷的试卷呈上，其余三人凑在一起细细对比后，纷纷抬起了头，朝南离宸望去。

　　毕竟听说摄政王与此女关系不同寻常，得出的结论还是要征询王爷意见为好。

　　张光站起来朝南离宸拱手道：“王爷，经过下官等人的比对，认为慕清芷的试卷与纸团上的字迹基本没有出入，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张光的话一出，围在县衙的人群一片哗然。

　　几位大人都认定了，那慕家四姑娘一定是舞弊了！

　　韩巧颜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与君语芙暂时放弃“情敌”的敌对关系，里应外合，要扳倒一个小小的慕清芷还不容易？

　　慕婉晴和君语芙在人群中，也露出了冷笑的面孔。

　　慕清芷，这次看你怎么死！

　　南离宸依然端坐在椅子上，面上依然波澜不惊。

　　他点头，示意衙役把两份笔迹呈上来给他过目。

　　衙役急忙将笔迹呈上，南离宸垂眸。

　　字迹轻重行走，都很逼真。

　　只是……

　　南离宸看着其中一个字，眼神一闪。

　　似乎想到了什么。

　　突然，他冷冷的吩咐道：“把这两份笔迹拿下去给慕四姑娘自己过目。”

　　黄冠雄立刻站了出来，“王爷不可，慕清芷是被告，不可以过目证物。”

　　“嗯？”南离宸英挺的眉头一挑，“为何不能，本王不记得大宁的律法有被告不可以过目证物这一条规矩，更何况，你们指正她的笔迹相同，她为何不能过目并且自证？”

　　“这……”黄冠雄一脸尴尬，他是礼部尚书，对于律法不算精通，不知道原来犯人还可以自证，他纯粹就是想快点给慕清芷定罪，给礼部和下属找回颜面。

　　衙役立刻把两份笔迹拿了下来。

　　慕清芷只看了一遍，立刻就道：“启禀各位大人，这纸上的字迹与小女子答题试卷上的字迹十分相似，但却不是小女子所写，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张光等人面面相觑，黄冠雄率先出声，“胡说八道！我等几人都比对过，这两份笔迹分明都出自你手，你说不是你写的就不是你写的？”

　　张光也道：“没错，我等当初也皆是通过科考和国子学院大考后层层选拔而出的精英，如今又经过了十几年的官海沉浮，阅字无数，这字迹比对，难道我们还能比错？”

　　刘礼悦道：“慕清芷你休要狡辩！我看你就是想脱罪，竟然不知廉耻，信口雌黄！”

　　一言激起千层浪。

　　南县县衙顿时跟炸了锅似的。

　　只有吕晓曼道：“慕清芷，你说纸上的字不是你写的，你可能自证？”

　　慕清芷朝吕晓曼感谢的点了一下头，淡淡道，“小女子的楷书，自小借鉴柳体，柳老的字迹体势劲媚，骨力道健，观看稍清瘦，字体重骨不重皮。”

　　“这张纸上的字迹也是用的柳体，虽然将小女子的字迹模仿的维妙维肖，但模仿之人有一点恐怕是不知道，小女子不但会写楷书，还喜爱今草书，且常常不自觉的将今草与小楷合为一体。”

　　“尤其是这笔‘一’字，小女子一直都是用的波纹今草书，这一点，可从客栈带来的闺学所有的札记中都能翻阅到。”

　　“而这张纸上的‘一’字，是妥妥的小楷字体，与小女子的书法习惯完全不同，所以这不是小女子所写。”

　　吕晓曼闻言，赶紧再让人把笔迹端上来查看良久，得出结论道：

　　“这笔‘一’字，下笔力道，书写风格，的确与试卷上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