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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应是南枝向暖(全集) 析伽 7817 2024-10-18 05:00

  

  “女鬼,女鬼……女鬼啊!”

  桥洞外偏瘦高个的身影佝偻在一线灯光之下,他蓬头垢面,双眼惊惧地直视着前方比他矮一大截的人。

  他的双唇不自觉地微颤,见鬼般地瞪大双眼,暗黄的双眼,青黑的眼圈,如同活死人一般。他辨不清真假,只觉得眼前出现的妙龄少女是那早已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白佳慧!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我不是有心的,我不是!”

  他到处躲避落在自己身上的光线,可桥洞外、河边两岸没有高大的树木,没有丛生的杂草,他无论怎么躲都**在“女鬼”的视线范围内。连滚带爬也好,慌不择路也罢,那束光线总是追着他不放,像是书中的仙人要将妖魔鬼怪降服一般。

  “喂,你别跑,我不是……”

  声音如鬼魅,阴魂不散,他无处藏身,恐惧的脸孔深埋在苍白双手中。待抬起,面目扭曲狰狞,逐渐可憎。他哆嗦着身子,双唇早已失去血色,而手却慢慢伸向腰间。

  “死人,都是死人,没事的没事的……反正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也不打紧……没事的没事的……”形势急转而下,只见嶙峋的身子从光影中忽而变得凶猛且戾气无比,腰间抽出的明晃晃的刀比手电筒的光还要刺眼。他龇牙咧嘴,似笑非笑,摇头晃脑地朝着那束光源拖沓靠近。

  低矮的杂草被践踏踩平,掉落的枯枝折断的声响干脆。前方手持手电筒的人被吓得晃了一晃,就在这个空隙间,刀光剑影瞬间加速逼近。

  “……我不是白佳慧!你追我做什么!我只是想劝你去自首啊!”

  莫名成了女鬼的齐溪见情势不对,立马转身就跑,肉身之躯想挡住锋利的刀可真是痴人说梦。但转身时,她的手不小心擦到了边上长着刺的植物,一下便划拉出了一道口子,手一疼手电筒便落到了地上。假若弯腰捡,阿强的刀便会立马架在她的脖子上,也有可能当机立断就砍下来。

  不能死在这里,还要把这事告诉叶探长,得赶紧跑,这是齐溪告诫自己用来拼命逃离的信念。

  “你是女鬼,女鬼,杀了就没事,杀了就没事……”阿强举着杀鱼刀,嘴里碎碎念着似乎早已丧失了理智,只觉得这忽然出现的女孩容貌姣好,身形和白佳慧无异。而这个世上会来找他的除了被他杀掉之人的孤魂野鬼还会有谁!连他最爱的老婆孩子都离他而去了,这世上根本不会有活人来找他,不会!

  还差一点,齐溪就能跑上街道,可是上坡路陡峭,一打滑整个人都摔倒在地,沾满一身的草屑污泥,狼狈不堪。齐溪哪管得上疼痛,咬牙挣扎着爬起。

  可一站起身,刀光便杀了过来。

  齐溪躲不及,下意识地闭眼听天由命。就在此时,忽感身后一道强劲有力的力量将自己的身子拽向一边,刀锋狠狠落下却扑了个空,与此同时,枪声响起,直接打飞了阿强手中的刀子。

  事情突发混乱,齐溪还没搞明白,就见及时出手相救之人上前一脚将阿强踹翻在地。

  “给我抓起来!”

  叶超的声音骤然拔高,同行的巡捕房警员一并齐刷刷上前举枪对准陈伟强,将其戴上手铐押上车。

  被押往街边的阿强面如土色,经过齐溪跟前时他还是颤颤巍巍地停下了脚步,神志不清地嚷着“女鬼,女鬼来索命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齐溪。

  齐溪获救,一颗悬着的心已然放下,不再害怕。他既已认定自己是女鬼,是死去的白佳慧,那么就当是吧。于是她直视着思维已和常人不同的陈伟强,一字一句道:“我不是女鬼,我是你的报应。”

  阿强听后顿时两眼发黑,双腿一软,任由警员拖走。

  “先起来。”

  这时齐溪才听见耳畔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她抬头看向身侧,才发现原来那会儿保护自己的人是陆江吟!

  她被他扶起,脸上笑吟吟:“你怎么会来?是不是也猜到陈伟强会躲在这里?我也是来碰碰运气的!”

  陆江吟神情凝重,伸手摘去了她发间的小叶子:“看来你没有我运气好。你碰到的是坏运。”

  “怎么会?陈伟强不是抓到了吗?你不是来了吗?”

  陆江吟愣了愣,夺人眼球的不仅是璀璨的星辰,还有比星辰更灿烂的齐溪。他原本又急又气,现在又全部都化为了绕指柔。

  “有没有受伤?”他问。

  齐溪拍拍衣服,掸去了一些泥尘:“没有。幸好你们及时赶到,不然那把刀可就落在我脑壳上了。”说着又强调了一遍,“我没事,你不跟着叶探长去听听他为什么要灭门吗?”

  “杀人的理由没什么好听的,都是借口。”陆江吟冷淡地回,他叹着说,“不用关心这个,我们回家先检查一下你身上的伤。这一天只吃了一餐,饿坏了吧?”

  “是有点饿。不过刚刚实在是太害怕了,我都……”齐溪正说着,一个回眸却落入了陆江吟深邃又意味深长的眼中。猝不及防的对视,让彼此间的沉默变得微妙又深刻。齐溪微张着嘴,欲言又止,就连垂在身侧的手指都不敢动上一动。

  陆江吟凝视着她,心生愧疚。他问她疼不疼、有没有受伤,她都像个傻瓜一样笑容明媚地否认,狼狈成这样子却还在为他操心。

  “不怕。”他到底还是心疼,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遵从本心,像哄孩子一般对她轻言软语,“不会有下次了。”

  齐溪听了陆江吟温柔的声气,全身仿佛通了电一般颤了一颤。霎时脑子一片空白,就连他说什么都无法听清。小时候玩耍,不管多亲密,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思动摇,是长大了还是真的男女有别?

  “你俩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巡捕房?这么晚了可没人送你们回家,只能等我审完再送你们回去。陆江庭那里我打过电话了,知道你们还没吃饭,我会安排的。再说了,为了把这个案子的报告写完,我让文法医也在巡捕房等着呢。有法医在,这小丫头身上的伤不碍事的。”叶超也不管是否打扰到两个小年轻,叉着腰毫无眼力见地打断他们,“我就直说了,你们这个样子回去免不了挨一顿训。别忘了,你俩今天可是逃课,可千万别想着陆江庭会给你好脸色。”

  最后这句话明确指向了陆江吟,齐溪听罢只能从陆江吟的温柔乡中慢慢抽离,然后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叶超说得没错,自己逃课可能不会被罚,但江吟就……

  “我还是挺想知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人如此凶残狠毒。”齐溪看着他,又稍稍别过脸悄声提醒,“去听听吧,没准能得到七十三号的一些线索。还有你忘了吗,小一是他捞上来的,是他说那条河里溺死了四个孩子。我们至今都不知道第一个孩子是谁。”

  陆江吟愁眉不展,倒不是因为齐溪所说正是他困惑的事情,而是都这个时候了,她竟还想着帮自己。他从昨天开始就愁肠百结的心绪,到了此刻又因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变得愈加难以排解。

  “行了,行了,走吧。”叶超一挥手转身朝街边走去。

  陆江吟和齐溪紧跟其后,来到昏黄的街灯下,陆江吟这才看清齐溪手上的伤,顿时心一紧,烦躁之感更甚。

  坐车前往巡捕房时,齐溪问陆江吟怎么会和叶探长一起出现在那附近。陆江吟倒也没有保留地说了个明白。

  那时,从最后一班轮渡出来已是晚上,去之前陆江吟就猜会一无所获,但结果真的如此,还是不免丧气。所有码头都询问不到许景明一点消息,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

  或许不是码头,是那人听错了。陆江吟几经折腾毫无办法,他推着车本来准备直接回家,走了几步又停下。内心的不安愈加强烈,这是一种无能为力的先兆,也是一种坏事情发生的预感。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齐溪期待地问。

  陆江吟清了清嗓子,诚实地说:“没有。找不到许景明,我就想先去找叶超问问进展。还没到巡捕房就遇到了他,巡捕房的人一路盘查总算听到有人说见过陈伟强。于是我们一路寻过来就找到了桥洞这儿……”

  “哦。”齐溪平淡地点头,所以也是碰巧才救了她呀。

  陆江吟看了她一眼,又愧疚万分地道歉:“没有料到陈伟强会躲在那里。”

  “可是我料到了!”齐溪忽然情绪高涨,激动地炫耀,“我比你聪明!”

  “嗯,就这一次。”陆江吟摁住她胡乱摆动的手,还是没忍住生硬地问她,“你为什么不好好上课?叶超说你跟着我跑了好几条街?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坏了?”

  齐溪不想回答,轻巧地转移话题:“我好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睡一会儿。”说完歪头轻轻地靠在了陆江吟的肩上。

  这一自然亲昵的靠近让陆江吟顿时屏息,尽管心脏跳动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都要疯狂,他还是只能做到缩紧双手置于膝上,局促不安一目了然。

  “啧啧啧……”

  开车的警卫和叶超深谙少男少女的心思,相视一笑后不约而同地发出暧昧的声音调侃陆江吟。

  此时的陆江吟就像是书中被点穴之人,只能任人捉弄,无法反抗。也是,这会儿陆江吟除了紧锁眉头还能做什么?齐溪就靠在他的肩上,呼吸均匀,睡得安稳。

  通往巡捕房的路畅通无阻,叶超脸上不见平日与他们开玩笑的不羁样,下了车就命人带着陈伟强进入了审讯室严加审讯,他自己也一同进去,说好要照看陆江吟和齐溪,却一句叮嘱都没有。

  广袤的星空下,陆江吟和齐溪有些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像两个犯错被罚在家门外思过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但是没过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着金丝框边眼镜、穿着白褂子、长相文质彬彬的男子。他扫了眼这两个面露疑色的孩子,知道是刚刚叶探长嘱托他照顾的人,便冲他们笑了笑。

  “您好,文法医!”齐溪反应最快,只听叶超提到一次便记住了。

  “叫我文韬就好。叶探长说你身上有些小伤,让我帮忙检查一下。虽然巡捕房没有专设法医室,但简陋的医务室还是有的。那么请不要嫌弃地跟我过来吧。”文韬半开玩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齐溪笑得腼腆,点点头就准备跟着走。

  陆江吟虽也认出这人应该就是叶超所说的法医,但态度远没有齐溪热情。看着齐溪和对方有说有笑的,他忽觉这儒雅的法医碍眼非常。

  “你是三岁小孩吗?”陆江吟不悦地一把抓住齐溪的手腕,“怎么随随便便就跟人走?”

  齐溪被质问得有些发蒙:“没有随随便便啊,他是法医啊。”

  “法医怎么了?”陆江吟声音越发低沉,“法医就不能是坏人,就不会骗你这种傻瓜吗?”

  齐溪轻轻地推了一下陆江吟,小声提醒他:“你干吗当着别人的面说坏话?不都说了他是法医,是叶探长让他过来的嘛。”说完之后,她还往前走了一步向文韬道歉,“您别往心里去啊。”

  文韬向上推了推眼镜,又看了眼脸色不佳的陆江吟,对齐溪说:“理解。”

  随后,三人一起走进了审讯室对面那间不怎么大的医务室。要不是因为齐溪身上有伤,陆江吟才不会跟着这个“来路不明”的法医走呢。

  “手臂和双膝上有擦伤,手背上还有小刺扎着,需要先拔除。”文韬检查了一番之后,拿出了消毒棉和医用镊子,“手给我。”

  齐溪坐在小圆凳上,乖乖地伸出布有几条血痕的双手。因为肤白娇嫩,显得那几条划伤的伤痕尤为触目惊心。

  文韬托住她的手,镊子还未触碰她半分,就听陆江吟紧张地说了声“你轻点,别弄疼她”。

  “江吟!”齐溪摁住他的手腕,同他商量,“不如你去叶探长那里看看审讯结果?我只是一点小伤,清理下伤口就好。你在这里,我会分心。”

  陆江吟凝眉:“你分什么心?”说着又莫名瞪了眼文韬。

  “就,就会……反正你在这儿,我光顾着看你,就不能好好配合文法医处理伤口了。总之你先去叶探长那儿,我这边好了马上就过来!”齐溪说着说着红了脸,垂下头又推了他一把。

  文韬眼含笑意,也道:“既有事就先过去,一定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心上人。”

  陆江吟听他这话稍稍惊讶了一下,又不能还口,只能不理会文韬,转头对齐溪说:“那你好好在这儿处理伤口,一会儿我就回来。”

  “好。”齐溪听他松口暂时离开,自己也算能自如地面对文法医。

  待陆江吟恋恋不舍地离开之后,文韬小心地一根一根拔去她手背上的刺,随口问了句:“你们就这样帮着叶探长查案吗?”

  “没有。”齐溪摇头,手背上偶尔传来痛感,但也能忍,“是江吟无意中发现溺水的孩子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流浪儿,觉得他死因蹊跷,想要查。谁想到又遇上了白家灭门……”

  “溺水的流浪儿?”文韬头也不抬,将刺拔净之后往上抹了点药水,“他们是单纯的溺死。”

  文韬的陈述句让齐溪想起曾经在《申报》上所见的那几篇解剖溺亡孩子的文章是由他撰写的,顿时敬佩感油然而生。学识丰富,又风度翩翩之人最是令人仰慕。

  “那您能和我具体说说那几个孩子的情况吗?”

  文韬笑眼一抬:“是替刚刚那个男生问的吧?”

  齐溪只是垂眸傻笑,没有言语。

  陆江吟从小就横冲直撞,做任何事都由着性子胡来。但齐溪总是会站在他那一边,支持他做任何事。并非是因青梅竹马的这层关系,而是她相信陆江吟的本心,相信他骨子里的正义,相信他是个温柔善良之人。

  “阿嚏——”

  陆江吟坐在叶超身后的座位上,已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这几个喷嚏都打断叶超审讯好几次,他都觉得有些难为情,心里却在犯嘀咕,莫不是齐溪和那个文韬在背后议论他?

  “你再出声就滚出去!”叶超终于忍无可忍,回头怒斥了他一句。主要是眼前的陈伟强经过了文韬简单的治疗,神智正在逐渐恢复,但对他的问话还是闭口不谈。

  陆江吟突然被怒骂了一声,气得在叶超背后握拳挥了挥,但念在案件处在关键时刻,只能忍气吞声。

  他瞟了眼垂头不语的陈伟强,漫不经心地抛出一句:“你再不说话不仅连这儿都滚不出去,你的妻子孩子这辈子也别想再见了。”

  平淡的语气警告感十足,吓得陈伟强一颤,顿时抬头警惕地看向叶超。对视一眼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其身后的陆江吟,总觉得这少年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老实交代,我才能让你去见你的妻儿。”叶超特意挡住了陈伟强看陆江吟的视线,抓紧时间逼问。有关于杀人动机、杀人凶器,他全都要准确地知道。

  此时此刻,陈伟强体内残留的福寿膏的毒性得到了控制,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正因为明了才少了些不必要的恐慌,他有些忘了当时杀人的冲动,只知后怕。

  一片狼藉的白家、东倒西歪的尸体以及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场许愿之后得到满足的泄私愤的梦。

  倘若只是一场梦也就罢了,醒了就醒了。可这不是梦,他杀了人,害了足足三条人命。他自知已无宽恕可能,但想到妻儿忽然间就崩溃了。

  话未说,泪先流,故事潺潺而来。

  陈伟强以捕鱼为生,一家人都靠他这点微薄的收入过活。其妻生性纯良,勤俭持家,所以陈家尽管贫寒,日子倒也还算过得去。

  可没想到安逸的日子禁不住一点**,陈伟强在狐朋狗友的哄骗之下深陷赌钱的旋涡中。一开始只是赌点小钱,后来将所有收入都投进其中。最后没钱参赌,无良朋友竟劝他卖妻卖儿。

  这样的朋友自然是恶毒至极,可被恶习所染陈伟强真的有在考虑这个问题。他从前觉得妻子温顺、持家有道,现在竟厌恶她什么也不会,和孩子就是蛀米虫,吃他的用他的,一文不值。

  邪恶的念头一旦产生就会不断泛滥,泛滥到下雨之夜从小赌坊出来他就准备实施。

  叶超和陆江吟自然知道后续并非如此,陈伟强必然是在这途中遇上了白余毅,产生了联系,否则就不会有接下来这桩惨案。

  陈伟强听了他们的想法先是点头,后摇头。大致上八九不离十,不过不是他碰巧遇上了白余毅,而是经人介绍。他就这样一个坑又一个坑地踩入,用祖宅房契换下了妻儿。

  “所以你真的是为了房契杀了他们一家?”叶超真心觉得一张纸三条命,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陈伟强木讷地点头,追悔莫及也只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供述:“我只是在气上头,我没想真的要杀死他们。我后悔了呀!我不想再赌了!我想好好靠捕鱼还债!可是,可是白老板不答应啊!他不答应我没有办法,到期了全家都被赶出了房子。老婆带着孩子跑了,不要我了……我能怎么办!”

  “有人目睹过你去过七十三号?为什么要去那里?”叶超乘胜直追。

  陈伟强掩面,手上的镣铐叮当作响。

  七十三号,是让他突然之间从捕鱼的鱼贩子成了杀人凶手的起点。

  所有人进七十三号的理由都差不多,为了解决痛苦,为了让日子安顺,甚至为了不劳而获。

  “你说什么?福寿膏是从七十三号拿出来的?那你见过给你东西的人吗?在哪里?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私自贩卖流通福寿膏!”叶超对陈伟强交代的事情勃然大怒。

  陈伟强一哆嗦忙解释,他只是按照传说的做了而已。跪在凶宅里磕头,等他抬起头时面前就放了福寿膏。他就是吸食了福寿膏才胆量十足,提着把刀就去了白宅。本是觉得好商好量拿回房契就罢手,可白余毅冷嘲热讽、盛气凌人,姿态实在是令人难以隐忍。

  “……他不仅不肯还我房契,甚至,甚至还让我将妻子卖入窑子,卖身还债。当时他们一直在笑,一直在笑,我想跪下磕头求饶,可越看越觉得他们只想让我死!他们真的很可怕,我是情急之下才反抗的!我真的不是,真的不是有心想杀他们的!”

  福寿膏的致幻作用叶超很清楚,陈伟强当时看到了什么,他无从猜测。那时候陈伟强见到的已经是幻觉了,可他砍杀的却是真实无比的人。

  “那你还记得你捞上来的小一吗?那个溺死的流浪儿?”陆江吟从叶超身后走上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靠近陈伟强,“你说那条河里死了四个孩子,你告诉我第一个是谁。”

  陈伟强盯着这个少年,终于想起了对方是谁。他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摇头道:“第一个淹死的孩子应该不是流浪儿……”他说了一句,并不明白溺死孩子和他案件的关系,但还是往下说,“他脚上穿的可是小皮鞋。我记得那日是三月九号,那天我也和你提了这个日子……”

  叶超奇怪地看向陆江吟,心里琢磨着怎么突然多了一个溺死的小孩。

  “三月九号?”陆江吟重复着这个日期,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他沉吟片刻忽然大喊,“齐溪!齐溪!”

  声音振聋发聩,叶超都被喊得堵住了耳朵。很快,齐溪就匆匆地从对门跑了过来,身后跟着法医文韬。

  她紧张无措地看着陆江吟:“怎么了?怎么了?”

  陆江吟抱住她的双肩,严肃地问道:“你记得打更的老许见到河神的那晚是几号?”

  “三月十六啊。”

  十六?十六……陆江吟抬眸,那种无凭无据、全依诡异直觉得出的结论令他难以启齿。

  “江吟,三月十六哪里有问题吗?”齐溪见他脸色不好,遂追问。

  陆江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直费解不语的叶超。陈伟强的案子已尘埃落定,现在没人关心。可另一个案子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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