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张广民的葬礼十分的潦草，首先没什么人，银行里来了几个张如静的同事，以前满庭芳小区来了一些老邻居，再加上魏冰和成江梅，加起来十个人也没有。因为没什么人，很多程序也省了，不到一天全部尘埃落定了。张如静看着父亲的黑白照片，眼眶湿润，但始终没有泪水流出来。
傍晚时分，她从墓园赶到了医院，刚落脚没多久，发现许言和成江梅正站在导医台处，查询着张小蔓的病房号。
张如静叫了一声：“阿姨，许言。”那两人回过头来， 朝张如静靠近。
张如静看着许言，感慨地说：“回来了啊？”
许言点了下头。今天他去学校了，参加了补考，上晚自习前有点时间，便过来看看张小蔓。
“瘦了，真的瘦了。”张如静一只手放在许言的肩膀上，叮嘱道：“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知道吗，你知道你走后，你妈多着急吗？”
她将他们带进了病房，张小蔓正躺在**，见许言进来了，支撑着要坐起来。张如静连忙摇了摇床。
“才一阵子没见，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张小蔓笑着说。她虽然身上好几处缠着绷带，但精气神还不错，说话时摇头晃脑的劲又出来了。
许言回道：“你比我更让人认不出来呢。”
张小蔓哈哈笑了起来。
成江梅将水果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明天我去菜市场买点鸽子，还有黑鱼，长骨头吃这两样东西最好了。”
“阿姨，你不用这么麻烦。”张如静说。
“不麻烦不麻烦，”成江梅说，“说到底，小蔓是去找许言时受的伤，我们来看看是应该的。”
许言问张小蔓：“期终考试成绩出来了吗？”
“出来了。”成江梅拿出手机，翻出家长微信群，将老师发到群里的考试成绩名次表格点开，夸赞道，“小蔓这次考得真不错，第一。老师还特意在微信群里面点名表扬了。”
许言认真地看了看张小蔓各科的成绩，“确实很好啊，语文第一，英语也是第一，生物满分，张小蔓，你好厉害啊。”
张如静笑着说：“许言，你别夸她了，如果你在，肯定考得比小蔓好。”刚说完，心中一颤，感觉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但看了一眼张小蔓，放下心来，张小蔓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
“我也是这样想的，要是你在，我肯定考不过你的。不过，高考前任何一场考试的分数都是零分，所以，咱们真正的比试是在高考赛场上，虽然你比我聪明，我不会让着你的，你也得抓紧哦。”张小蔓说。
张如静回味着张小蔓的话，不像是虚情假意。她开始怀疑，即便她没有在暗地里使出那么一个阴招，张小蔓也会慢慢恢复心态，考个好成绩。
许言的情绪瞬间被带动起来，振奋地说：“你放心，我肯定也不会让你的。”
成江梅见两个孩子谈得愉快，她朝张如静招招手，两个人朝外走。
“如果需要我什么帮助，你尽管说，别跟我客气。”
“谢谢阿姨，”张如静的心揪了一下，“已经花了两万多，不知道接下来还要花多少？”
“别发愁，没有过不去的坎。如果实在不够了，我……”成江梅停顿了一下，张如静的心也跟着颤动着，认真的听着成江梅的下文，“我愿意帮帮你们，可能不会很多，但也是我的心意。”
张如静听着成江梅的话，到底有多少呢，“真是太谢谢你了。”张如静咬了咬下嘴唇，眼里满是感动的光。
“不用谢，傻孩子，都说了不会很多了，可能也帮不上你什么大忙。”成江梅此时又想到了张如静托她帮忙营销的事情，“银行那事，我办起来真吃力啊，现在的人家里有闲钱的不多，有也早早投资了，对不住啊。”
“阿姨，真是难为你了，我明年会考虑换一个工作。”
“不在银行了？”
张如静听着她的语气，“阿姨，你是不是也认为不在银行上班有点可惜？”
“那倒不会。我思想比较老，觉得年轻人在哪上班都一样，只要能挣到钱，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行。”
张如静轻笑一声，“你这思想还老呢？现在的人都挺势利的，在好单位上班，谁都会高看你一眼，但事实上，一些看上去挺好的单位，一点都不好。”
“你聪明、年轻，又有文化，怎么会找不到好工作呢？一定行的。”成江梅说着，停了下，低声道，“其实小静，有件事……”
好巧不巧，这时有医生带实习生到病房里，张如静和成江梅的聊天不得不中断，成江梅和许言先离开了医院。
当病房里安静下来后，张如静在心里暗暗地想，成江梅手上到底会有多少钱呢？
她看上去也不像个有钱人呐。但拆迁款下来就翻身了，如果真借给自己，会不会因为对自己心怀愧疚，就不需要自己还了？
想到这点，她哂笑了下，怎么会不需要自己还了呢？现在这个社会谁都不傻。
8
第二天，成江梅去了工厂。
流水线上的人看见好几天没来的成江梅，都抬头去看。陈芙也一样。她正忙着检货，看见成江梅来了，欣喜地放下手里的东西，“你来了。”
成江梅却冷冰冰地说：“出来一下，我有话想问你。”语气像上级对下级。
这话整个车间的人都听见了，都觉得诧异，连陈芙也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成江梅不回答，只是朝外走。
陈芙有些尴尬，跟着她出来。成江梅站在车间与包装车间的通道里，待陈芙走近了，质问陈芙，“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陈芙疑惑地问。
“我告诉你，我儿子是因为收到一封电子邮件才离家出走的，那封邮件上就是那张照片，你告诉我，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陈芙一时也糊涂了，“我，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成江梅不相信她。
陈芙耸起肩膀，又重重落下，“拜托，你想想，如果是我，我为什么要去帮你去找儿子？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干就是没干。”陈芙开始激动了，“我没做过的事情，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的。”
“如果不是你，就是她。从一开始，你们就是一伙的，你们这次做的太过份了。”
“我只能说，这个人不是我，我没那么缺德。”
“那就是厂长。”
陈芙掏了根烟出来，没点，只是夹在手指之间，她问成江梅，“如果不是厂长呢？我的意思是，除了我、你、厂长之外，有没有第四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