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邓佳去公司打了卡,领了公车的钥匙,开车去了会场。
昨天顾启贤提醒她说公司有三辆车,公务出去可以到人事部门去申领车钥匙。她并不知道还有孟岩和她一起去。本来她就不太喜欢孟岩,想起她和姜维之间的恩恩怨怨,还有那次差点把姜维卷到车轮下的危险行径……一切令邓佳汗毛直立。
虽然有关孟岩的蜚语在公司传得五花八门,但车上她却表现得十分亲近,而且很健谈。
“顾启贤怎么没陪你一起来?你们不是总一直合作项目吗?”孟岩问。她坐在副驾上。
“不知道。是他叫我来的。”
“我知道。”
然后,她们沉默了片刻。车子停在一处红绿灯前。车子再次启动的时候,孟岩又开始问这问那。
“你来公司多久了?”
“快一年了。”
“这么快。我好像觉得你刚来不久,还是个实习生。”
邓佳尴尬地笑:“时光匆匆。”
“哈哈!”孟岩仰头大笑,“你还挺逗!”然后,她突然指着前面的十字路口说,“右转就是了。”
“噢。”邓佳轻点了下刹车,减速,准备右转。
会议在一处私人会所里进行。会所在亚运村,紧邻路边,周边环境很幽静。车子停到会所正门的时候,孟岩下了车,和等在那里的一位负责人热情交谈起来。邓佳去停车。
回来邓佳直接进了会所,有人领着她去找孟岩。会所里装修考究,大气磅礴,一看主人就特别有身份。邓佳一路看得眼花缭乱,觉得这里可圈可点的地方太多了,她都有点记不过来。
她稀里糊涂来到一个沙发座谈区,孟岩正在那里和一个大腹便便、但还算英俊的男人交谈。邓佳这才明白,这次不是大会,而是私人会议。内容就是这位大老板有个庄园,想找公司策划一下。
邓佳本来以为今天孟岩唱主角,可后来她才知道,孟岩专业不过关。而且,孟岩平时主要就是负责客户对接,算是老板身边的高级助理。她这次来就是负责暖场,策划方面还得邓佳来介绍。
虽然事先没有沟通过,但邓佳随场应变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她很快就弄明白了客户的合作方向。然后,大老板的助理姗姗而来。邓佳看到那个人,心中一紧,没想到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见到了方芳。
方芳一身笔挺的黑色职业装,化着令人舒服的淡妆,看上去比以前瘦了,更有气质了。没想到,她在这里工作,跟她一直向往的那种生活很接近。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钓到一位商界巨鳄。
她似乎没有马上注意到邓佳。而邓佳也忙着和大老板沟通。方芳在一旁认真做着笔记。大老板不时和她沟通一些庄园上的事情。
直到会议结束,方芳送大老板回去,然后她又出来陪着之前接待邓佳一行的负责人一起送客,这时她才来和邓佳相认。如果不是因为后续合作都是她来和邓佳联系,恐怕方芳也并不想再次和邓佳说话,毕竟曾经那段不愉快的过往让她念念不忘。
孟岩和那位男负责人聊了几句,就上了车,坐在主驾上,回去她准备开车。一旁的邓佳还在和方芳客套地闲聊,过了好久才互相挥手道别。然后邓佳上了副驾。车子开出了会所。
“你们认识?”车子开上马路一会儿,孟岩问。
“啊。我们是大学同学。”
“那你可以多和她沟通,争取把这个项目签下来。”
不知道孟岩说的这些话是不是真心的,因为邓佳记得姜维和顾启贤都说过,拉来项目要比策划拿的分成点多,所以像是孟岩这种指着拉项目拿分成的人会削尖脑袋往前冲。
因而邓佳觉得她心里在盘算什么猫腻,看来还是少和这种人打交道为好。不过,谢晓语也曾教育邓佳,不可与小人为敌。小人手段卑劣,正所谓暗箭难防,和小人保持合适的距离为好。
一路上,邓佳都装作很喜欢和孟岩聊天的样子。她们聊了很多。
孟岩的丈夫是个比她大十岁的政府官员,平时在家,孟岩都是无所不能的小女人,极力讨好丈夫。到了公司,她就变得尖酸刻薄,什么正经事都不干,只要讨好老板开心就行了。
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全公司都知道。他曾经把公司新来的一个实习生肚子搞大了,结果只是赔了人家姑娘二十万,让人家把孩子给打了。那个姑娘出身农村,二十万对她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另外,有关老板和女同事有染的传说层出不穷,可见他确是个好色之徒。那些很会装的女生自然很受老板赏识,即便没什么能力,也能在公司混得风生水起。
当然,八卦归八卦,其实大部分人相处起来还是很平凡普通的。那些所谓的争斗,多是中层之间的厮杀。后来,邓佳听说老板的司机还年薪几十万,因为他不仅是个司机,还是个酒桌上的谈判好手。
所以,“能者上”在公司体现得淋漓尽致。竞争和内斗都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人人都想往上走。
邓佳也是如此,她愿意跟着顾启贤学习和磨练,出发点当然也是有朝一日成为项目经理。
这个庄园的项目,顾启贤就交给了邓佳来负责。它相对来说只是个小项目。而孟岩之所以掺合进来,完全是老板的意思。老板并不十分信任邓佳,毕竟她太年轻,即便她的策划能力很显出众。
郑州项目同时开始之后,邓佳变得异常忙碌。尤其这个项目需要大量配图,所以她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和李梦琪泡在一起,告诉她每张图要怎样的效果。小鹿也跟着一起帮忙。
似乎一进公司,项目一组大部分图就都是李梦琪做的,小鹿一直是做那些无关紧要的活,所以习惯上都觉得李梦琪的作图技术比小鹿强。可邓佳觉得她们实际上技术差不多,又是出师于同一所学校。可碍于习惯,邓佳也把大部分重要的图交给李梦琪来完成。
在做一张复杂的效果图时,李梦琪忙碌了两天,近乎完成之时,突然公司停电,导致这张图错误消失了。邓佳简直气得牙痒痒,急得直跺脚。等电力恢复后,李梦琪又通宵加班重新赶了一张图,这才没有耽误交图时间。
但郑州项目实际上碰到了许多棘手的问题。客户的想法变来变去,导致完成进度一延再延,整个项目组跟着一块加班修改方案,可算把人折腾坏了。负责对接和策划任务的邓佳尤其忙得焦头烂额。
即便是这样的紧急情况,顾启贤也没空帮她。事实上,有能力干活的每个人手上都忙不过来,而那些混日子的人依旧每天泡茶打卡。
忙中出乱。越是担心忙中出错,结果越是不随人愿。
邓佳负责的庄园项目即将完成签约,就在这个当口,老板发现策划费用和首付比例都出现了大幅下滑。这样的合同,公司肯定不会签。本来唾手可得的合同,现在却出现这样的危机,老板自然要问责当事人。而邓佳首当其冲。
委屈的邓佳吓坏了,想她和方芳一直沟通得很好啊,过程中也没有涉及策划费用方面的内容,最后怎么就成这样了呢?到底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呢?
这个问题一时片刻也找不到根源,但邓佳急于证明的是,她从没和甲方谈论修改策划费用和首付比例的问题,一直按照公司出的合同来洽谈。虽然邓佳不想说是有人做了手脚,但显然是有人想陷害她。
就在邓佳想要冲到老板办公室哭闹的时候,幸而被顾启贤撞见,并及时阻拦。他听说了庄园项目的问题,仔细思考后,叮嘱邓佳,这时候去找老板争论是谁出了问题,那无异于引火烧身,当下最重要的是尽量弥补损失,看看能不能把合同争取回来。
虽然邓佳哭哭啼啼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但听完顾启贤的话,她还是冷静了下来,觉得他说得对,她就是太冲动了。然后,她马上约见了方芳,和她进一步沟通合同细则。
这期间,邓佳得知是孟岩在老板跟前给她穿小鞋,说她和方芳的关系不一般,为了顺利签下合同而私自下调了策划费用。为此,邓佳很是怀疑孟岩从中做了手脚,想要设计陷害她。
一来,邓佳太年轻,老板对她的谈判能力并不十分放心;二来,邓佳最近太忙了,忙到所有人都看见她废寝忘食地忙工作,那么忙中出乱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三来,她近来业绩上锋芒毕露,小小年纪,有点招人恨。
历来都是枪打出头鸟。可顾启贤说得对:“除非你拒绝成长,否则你成长过程中必然要遭受非议。”明白这个道理,邓佳心里坦然了许多。
而事实上,确实是在邓佳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孟岩想抢夺庄园项目,因而私下和方芳联系。
不过,谈判过程中遇到了一些问题,似乎是方芳有意设计诱导孟岩犯错,调低了策划费用。后来,孟岩反应过来被人坑了,为时已晚。方芳已经联系了老板,沟通了策划费用的事情。
那时候,方芳已经意识到,就算费用降不下来,她们也会签合同,而且一举多得,还能害邓佳失去老板的信任,挑拨邓佳和孟岩的矛盾。
方芳一直记得上学时候那段仇恨,想着伺机报复呢。上学时候报复得不够,不够过瘾,不够解气,这时候被方芳撞见,她自然不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结果,孟岩果然狗急跳墙,诬陷是邓佳降低了策划费用和首付比例。老板那么宠她,自然迁怒于邓佳。要不是顾启贤拦着,恐怕邓佳才要闯大祸了。
所幸后来方芳签了这份合同,挽回了公司损失,也同时弥补了“邓佳”犯下的错误。老板因而没有追究此事。
顾启贤提醒邓佳,做事要专注,不要毛毛躁躁。即便再忙,也要井然有序地进行。因为职场不是儿戏,出了问题是要问责的,所以属于你的职责,你就要尽责。学会保护自己,学会随机应变,沉着应对变故,不要头脑一热去办事。
对于这些教诲,邓佳从来都是认真倾听,思考之后消化掉,避免在同样或类似的问题上栽跟头。
合同签了,很快就会启动这个项目。既然项目是邓佳负责,自然由她选定项目组成员。李梦琪和小鹿很自然就进了项目组。
孟岩不是由她决定的,不然一定不让她进来。结果,老板又嘱咐了一句,说李萌也得参与。一下子,人就够了。其实看来邓佳也没什么话语权。
郑州项目要提案了。顾启贤得奔赴另一个项目地考察,所以就得由邓佳提案。虽然没提过案,但邓佳并不紧张,也不害怕,而是不负众望,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本以为邓州项目就算顺利结束,就等甲方打尾款了。可那边就怕轻轻松松被你拿了钱,非要找点麻烦,非要公司给出一个景观画册。
这东西听上去没什么,可是件费时费力又费钱的活计。可你不答应,甲方就不打尾款啊,无奈邓佳向公司汇报情况后,老板还是不情愿地答应了。这笔账,自然记在邓佳办事不力上。
就在邓佳连连犯错,以为就要被公司冷藏之后,老板还是派邓佳陪同外聘顾问姜老师一起奔赴下一个项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