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顾启贤给邓佳去了电话。
他想,过去一天了,估计邓佳应该冷静下来了吧,可顾启贤给她打了十几通电话都没有接通。
如果这个误会不解开,他实在难以安心入睡。于是,他就继续给邓佳打电话,还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意思都是在道歉,说不管她看到了什么,总得给他个解释的机会吧。终于,在他打到第二十六个电话的时候,那边接通了。
“喂?喂……”顾启贤对着手机“喂”了好几声,那边就是没回应。
“说话!”邓佳突然不高兴地说。
“还生气呢?”
“你说不说?不说我可挂了。”
“我说,是这么回事,当时……”
天刚刚亮的时候,古月给顾启贤发了信息,说她家里出了点事,她得赶紧回去。有些不放心她,顾启贤便悄悄起床出去看了看。
当时古月正准备上车。顾启贤跑了两步赶过去,问她怎么了。他们就在观景台上简单聊了两句。
原来是古月的奶奶深夜突发心肌梗塞去世了。她小时候跟过奶奶一段时间,和奶奶的感情特别好,所以她十分伤心,当时就泪流满面。
这样低落的情绪开车有安全隐患,顾启贤就想安慰她几句。可能那些话刚好说到她心坎里,她觉得终于有人懂她的感受了,就情难自已地扑进顾启贤怀里。
“切!谁信啊……”虽然邓佳嘴上这么说,但听得出来,她的情绪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对不起啊,让你误会了。”
“是不是误会,还不一定呢!”
“好的啦。别生气了。我想想啊……这样吧,今年之内,咱们出国游一次,好不好?”
“我哪儿有时间!”也许是觉得自己态度有点不好,邓佳又马上清了清嗓子,温柔下来说,“再说了,你那么忙……”
“没事儿。时间我自己安排,你就说你最想去哪儿吧?”
他们商量好去法国玩一圈,感受下最浪漫国家的氛围。
又到周末的时候,邓为胜请邓佳来家里吃饭,因为他和马丽终于复婚了。
以前马丽一直带着情绪生活,导致他们夫妻间的感情越来越淡,最后难逃离婚的厄运。
马丽说,她刚嫁给邓为胜的时候,他年轻有为,风度翩翩,又特别宠溺她,说实话,有点把她惯坏了。这让马丽得寸进尺,觉得想要什么都是应该的啊,以前邓为胜就是这么对她的啊,让她变得愈加无法无天。
那时候,她之所以总和邓为胜吵架,是她迷失了。她迷失了生活的方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要怎样的生活。
不巧,邓为胜的生意失败,直接导致了他们婚姻危机的爆发。结果没撑多久,他们的婚姻就走到了尽头。后来重新踏上工作岗位,每一天的充实和生活的现实,好像给马丽头顶泼了一盆凉水,一下子把她浇醒了。
所以她才意识到,以前是她不好。她要努力挽回这段婚姻,要让邓霄云幸福地成长。
这些话,马丽后来都跟邓为胜说了。也许正是这些肺腑之言打动了邓为胜,让他相信,这段婚姻还会幸福下去。
重新回归家里女主人的马丽,用爱心烧了一桌子可口好菜。
邓佳吃起来特别香。邓霄云也吃得特别开心,一边吃一边叫马丽给他夹这个夹那个菜的,好像母爱在他感受来缺失了很久。看到这些的邓为胜最为开心,因此喝了一点酒,把邓佳叫来,也是希望和她分享这份喜悦,毕竟他们叔侄关系一向很好。
“顾启贤的民宿开的怎么样了?”邓为胜说。
“还没装修完呢。”邓佳夹菜吃。
“我看啊,就是瞎胡闹。”邓为胜喝了口酒。
“给您看看这个……”说着,邓佳从手机里找出她过去玩时拍的那些照片,“怎么样,看着不错吧?”
“看着……还行。”看照片邓为胜才确定,顾启贤不是闹着玩,所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哎,他们那里开张了得需要鱼吧?跟你小叔这儿买。”马丽的眼睛贼溜溜地看着邓佳。
“人家那里就在水库边上,还买我的……多远啊。”邓为胜取笑马丽,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我这不也是想你多卖点嘛……真是的。讨厌!”马丽白了他一眼。
“行啦,我讨厌。邓佳,走,跟小叔看电影去。”
“爸,我也去。”邓霄云吵嚷着。
“哎,你们真去啊?”马丽问。
“那还能有假?”邓为胜满脸笑容。
“那我也去。回来再收拾。”说着,马丽就丢下那些碗筷,跑去换衣服。一不小心,她在卧房门口还差点绊自己一跟头。
“你慢点儿。着什么急。”邓为胜看着毛毛躁躁的马丽说。
那天他们看了部喜剧电影。影院爆满,净是一家子来冲喜的。影片不错,搞笑,欢乐,老少皆宜,片场笑声不断。这种氛围和感觉,邓为胜可谓期待已久。
他觉得,上天待他不薄,这辈子知足了。只要邓霄云快快乐乐成长,比什么都重要。
看完电影回去的路上,邓为胜问邓佳,什么时候能喝上喜酒啊。邓佳那天也是高兴,脑子里一直闪现自己身披婚纱放声大笑的情景,然后不好意思地说很快。
还没等邓佳向顾启贤逼宫,倒是谢晓语很快就分娩了。当时邓为武和邓佳都在上班。邓为武请了假火速赶往医院。刚巧邓佳在开个重要的会议走不开。所以这次还是冯生帮忙照顾的。
邓佳是下班后直接赶去医院的,当时已经得知自己有了个弟弟,母子平安。等她到了医院,兴奋得只顾得多看弟弟几眼,哪里记得应该去感谢冯生一下。刚好冯生要下班,过来看望一下谢晓语,就和邓佳碰上了。
“下班了。”邓为武客客气气地说,对冯生充满感激之情。
如果在过去旧社会,他一定指腹为婚把邓佳许配给他,但他现在做不了主,也只能从旁撮合了。
“冯生啊,谢谢你。走,我请你吃饭去。”
冯生忙推辞,说举手之劳,而且他和谢晓语又是同事,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爸,您还是留下来陪我妈吧。我去请冯医生吃饭。”
“也好,”邓为武偷偷给冯生使了个眼色,让他感觉到,他们作为家长,特别支持他和邓佳的事情,“你们快去吧。”
临走,冯生向邓为武点头致谢,表示他已经明白了邓为武的用心良苦。虽然几次向邓佳表白失败,但有他们长辈的支持,他很感欣慰。也许,他会继续追求下去。
因为邓佳待会儿还得回来陪陪谢晓语,所以他们没走远,就在医院对面的小店里吃的饭。
“想吃什么?”邓佳翻着简易且有点脏兮兮的菜单说。
“吃饺子吧。”冯生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想起他母亲包的饺子。
看冯生好像很高兴的样子,邓佳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看你今天心情不错啊,是遇见什么好事儿了?”
“没有……”冯生当然不会说“你父母好像很支持我们的事情”这样的话,所以他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我今天买彩票中奖了。”
一听中奖了,邓佳立刻想到千百万的大奖,于是凑近冯生小声嘀咕说:“多少钱?”
“十块啊。”这样的话在邓佳听来该是有多扫兴,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显得那么轻松。
邓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幸好这时候饺子上桌了,他们开始动筷子。冯生拿来两个碟子,往里面倒醋。
“吃辣椒吗?”冯生问邓佳。邓佳说吃。他就往两个碟子里各放了一勺辣椒油。
冯生吃得特别香,比邓佳带他去那些高级饭店吃的香多了。看他这样子,邓佳觉得特别喜庆,就好像,别人家养的都是金毛,可她却偏偏喜欢自己家那只小土狗。
“够吗?不够再来一份。”邓佳看他吃的那么香,就觉得他很能吃。
“不用……”冯生有点被烫到了,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嘴里不停咀嚼着,“我减肥……得少吃。”
邓佳笑:“你这样子可不像是减肥呢。再说了,你一个男生,减什么肥?”
“瘦点不是更帅嘛。”
“看来你最近在恋爱啊?”邓佳笑着托起腮帮子。盘里还剩下几个饺子。她是真的在减肥,也不吃了,看着冯生,觉得他其实长得挺好看的,以前没怎么在意过似的。
“不是。只是希望,当我遇到爱情的时候,自己很优秀。不要因为自己不够优秀而自卑。”
“干嘛自卑?你很优秀啊。”
“真的吗?”面对他喜欢的邓佳,总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她,所以她才不肯接受他的爱。
“当然了。我跟你说,你这样子不对你知道吗?作为男生,你就要永远自信,不要像个小姑娘一样多愁善感。如果女孩子拒绝你了,也不是因为你不优秀,而是爱情这东西,看缘分。真正喜欢你的人,你在她眼里就是最优秀的。不要自卑。你这么优秀。”
邓佳如今侃侃而谈的样子,像是受了顾启贤的熏陶,张口闭口都是心灵鸡汤。因为和他越来越像了,邓佳感到很高兴,似乎这样更说明他们适合在一起生活——只是缺一张结婚证而已。
“得。我吃好了。”
“那咱们走吧。”
他们还抢着买单,最后还是邓佳抢先一步。冯生知道她是想感谢他所以请他吃饭,但他不喜欢这样。他既不喜欢女生买单,也不喜欢她因为这个理由才和他一起吃饭。
冯生觉得今天邓佳有句话说得特别对,爱情可遇不可求,这东西看缘分。所以他不会强求邓佳怎么样,只要他一直喜欢她就够了。直到邓佳结婚之前,他都不会去喜欢别人。
那天晚上,邓佳梦见她和顾启贤走进了婚姻殿堂。
那天宾朋满座,亲朋好友悉数到场,纷纷为他们送上诚挚的祝福。只是后来突然有个女人领着一个小孩儿来找顾启贤,说那个孩子是他的。可是,她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
每当她拼尽全力要去看清那张脸时,都会变成一张特别恐怖的鬼脸,脸上鲜血密布,五官都是大窟窿,吓得她从梦中惊醒。
她想喊妈妈,但她下床打开屋里的灯,走出去,看见父母的房间开着门,黑着灯,才想起他们不是在医院么。
她不敢再回**睡,怕再梦见那张恐怖的脸。于是她便躺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像是出差时候一样。邓佳平时很喜欢看恐怖片,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胆大胆小。
有时候她敢一个人走夜路,一个人看恐怖片;有时候,她大白天都不敢走僻静的小路,更别说看恐怖片。
她大概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她也不是很懂自己。
所以顾启贤那天跟她讲那些话的时候,她也觉得有道理,但并不是说她很懂顾启贤以后才可以结婚。
很多夫妻一起生活几十年都未必很了解对方。每个人都有它善变的一面,也都有矛盾的一面,就像邓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