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佳赶到地库的时候,顾启贤刚刚钻进车厢,还没有启动车子。虽然慌乱得很,但邓佳还是清楚先要找到顾启贤的车,并且很快发现了。
当时,顾启贤的车子已经启动。就连邓佳也没想到,自己竟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拦在那辆车的前面。然后,顾启贤踩了脚急刹,在车里面目狰狞地看着她。但是他看见邓佳在哭,还倔强地咬着嘴唇。
那一刻,他一下子就心软了,刚才不顾一切的冲动慢慢消散。
冷静下来的顾启贤想听听邓佳怎么说。
邓佳擦干眼泪,上了车的副驾。
“你刚才跑什么?”邓佳带着万分不满的情绪劈头盖脸地说。
“那我该怎么办,冲上去把那个人打一顿?”这时候,顾启贤还能气定神闲地道。
“至少……我被人强吻了,你……你该帮我解围啊……推开那个人啊……难道……不该这样吗?”一想到之前受到的委屈,她就感觉最近点背死了。这时候,最应该顾启贤男人的时候,他却这样软弱无力,真是气死了!
“你是说,那个人是强吻你?”
“当然啦。我怎么会在心里喜欢着别人的时候,让他亲吻我呢?”本来以为顾启贤会和她大吵一架,结果没想到他这么沉稳大气。自己女朋友被别人亲吻了,他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真是大叔啊!
“他不是之前一直来接你下班的男生吗?”
“哎呀……”邓佳心里着急。
没想到他这么笨,这么久了,还没看出当初那一幕都是她设计的,非要她亲口讲明才懂,真是笨死了!
“我们只是朋友关系。当然了,我承认,他是有点喜欢我,但他是我闺蜜的前男友,我对他……不可能的。再说了,我心里只装得下一个人,其他人……我根本不会考虑。”
“那个人……是我吗?”
这时候,邓佳就有点害羞了,一副忸怩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六神无主:“哎呀……你说呢。”
“我……就是想听你说出来嘛。”顾启贤眉毛俏皮地跳动着,心里琢磨着,要如何破冰呢?要如何和邓佳和好如初呢?
“是……”不容邓佳说清楚那个“是”字,顾启贤就一个探头,亲吻了她,把她的嘴巴堵得严严实实。惊慌失措的邓佳双手四下摸索着抓牢物,双眼先是圆睁,然后紧张地闭紧双眼。
几分钟后,顾启贤坐直身子,努力平复激动的情绪,然后把西装整理一下,松了松领结。
“对不起。之前生日的事情本来我就要跟你道歉的,但是……我……没想到,后来你又碰到了那种委屈的事情……我是应该站出来帮你撑腰的,可我没能及时站出来……让你受委屈了……我……”
其实刚才那一吻就已经让邓佳消气了,这下又听见顾启贤的道歉,她心里更加暗喜,立刻成了羞答答的小女生:“我知道。你一直很忙。我不怪你。”
这时候,顾启贤温柔牵起邓佳的手,深情望着她。这让邓佳很是难为情。
“你别那么看着人家嘛。”
“噢……”顾启贤如梦方醒,立刻目视前方,“那什么……我们去吃饭吧。”说完,他终于咧嘴笑了。随后启动车子,驶离地库。
那天饭后,他们去酒店开了房间,醉生梦死了一夜。
周六,邓佳去找邓为胜玩。邓霄云也在那里。玩了不大一会儿,马丽就来了,因为不知道邓霄云也在,所以什么都没买。见到马丽,邓霄云高兴地扑进她怀里。
马丽和邓霄云说,她要和邓为胜说点事儿,让他和邓佳去那边玩。虽然邓佳很不喜欢马丽,见到她也不会叫“婶婶”,但毕竟邓为胜在跟前,她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便乖乖领着邓霄云去远处玩了。
马丽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如果她现在去说想和邓为胜复婚,那她一定会被说成是“目的不纯”、“贪图邓为胜的钱财”、“翻脸比翻书还快”之类的。
但马丽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女人,她就想找个好男人过上好日子。是上天愚弄了她们的婚姻,并不完全是她的错。所以,她就想让邓为胜主动说出“复婚”这两个字。
“你最近……还好吧?”马丽过来,眼神躲躲闪闪地说。
“挺好。你呢?”邓为胜暂时放下手里的活,直直腰,看着马丽,突然觉得曾经是不老神话的马丽脸上竟然也有了皱纹,不觉感叹岁月不饶人。
“我也挺好。那什么……你没有……再找一个吗?”
“我哪儿忙得过来。你呢?没有碰见合适的?”
“我……我都人老珠黄了,谁还肯要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其实在等着邓为胜说出那句:“要不,咱们复婚吧”。
邓为胜却笑了:“谁敢说你老了?你依然那么风姿绰约。”
“什么风姿绰约啊……你真会说笑……”马丽紧张地抚弄耳后的头发,“最近忙不忙?”
“干嘛?有事儿就说话,别老唯唯诺诺的。”一向习惯了快言快语的马丽,见她突然啰嗦起来,邓为胜还真有点不习惯。
其实,心里更急的是马丽,就想听邓为胜说出那句“咱们复婚吧”,可他就是不说。她都想替他说出这句话。可她不能说啊,要不以后肯定在家里就没了一点地位。
以前的邓为胜身体强壮,事业有成,要什么有什么。现在他腿瘸了,她不能反倒上赶着吧?那岂不是退步了?那怎么能行?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要是没事,我就走了。”
“到屋里坐坐吧?”
“不了,你忙吧。我改天再来。”
“那我不送了。”
“好。”
马丽去找邓霄云道别。然后,她就走了。
本来邓为胜是想留邓佳吃饭的,但她说回去还有点事情忙,他就没再挽留。
中途邓佳突然不想就这么回家,想去找顾启贤待会儿,于是电话联系了他。电话里,顾启贤说在陪奶奶过生日,这个周末要和家人一起过,问她有什么事儿,可以电话里简单说下。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一盆冷水泼在了她头上。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很想见他的时候,他都无法在身边。难道这是他们之间的宿命吗?想到这些,邓佳就觉得很烦。
而每当邓佳烦心的时候,赵烨都会扮演那个“及时雨”,给她送温暖,仿佛他才是邓佳的正牌男友似的。当时,赵烨的车停在邓佳家楼下,他倚靠在车门上吸着烟,不时抬头往楼上看,看邓佳的房间是否亮着灯。
他很想给她电话叫她下来待会儿,可他又怕她还在对强吻她那件事生气,所以一直犹犹豫豫。
刚好邓佳搭公车回来,步行走进小区,一路低着头若有所思。猛然一抬头,就看见赵烨丢掉烟头,准备开门上车。也是因为恍惚间看见了邓佳,他才转身望过来。然后,他们四目相对。
其实,邓佳一点都没有怪赵烨,只是有点生气他太随便了。所以,她下意识放慢了脚步,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不想因为那件小事就不理谁了。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都是成年人,就该用成年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想清楚了,她便加快了脚步,来到赵烨跟前。
“嗨。”邓佳首先摆手打了声招呼。
“嗨。”虽然赵烨也回应了一声,但是明显没那么有底气,好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大男孩。
“你怎么在这儿?”
“噢……我来……找你……”因为心里觉得那件事对不起邓佳,所以他满是自责的样子。
“找我?”邓佳先是一惊讶,但马上被他害羞的可爱样子逗笑了,“我没在家,你等在这里有什么用?找我就给我电话啊。”
“我……是想打的……还没打,这不,你就出现了。”赵烨这才敢直视邓佳的眼睛,似乎是意识到了,其实邓佳原谅他了,“对了,你去哪里了?”
“我去找我小叔玩了。你……”邓佳伸手指着赵烨,“找我不是有事儿吗?”
“噢,没有……我就是……想找你待会儿。”
“正好,我想找人聊聊呢。”说着,邓佳钻进了车的副驾。
赵烨后知后觉,咧嘴一笑,也上了车。
“你和他……没事了吧?”赵烨是说邓佳和顾启贤。后来,邓佳追上去找顾启贤,他就走了,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嗯。没事了。赵烨……”邓佳突然欲言又止,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嗯?”赵烨认真看着她,知道她是有事对他讲,“有什么你就说。”
“以后对我不要那么随便,好吗?这样……我们才能继续做朋友。”
“好。我发誓,绝对不再对你动手动脚。”赵烨伸出三根手指,做发誓的手势。
“发什么誓……哪儿那么幼稚?你记住就好了。”
然后,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很快就到了凌晨。邓佳哈欠连天地说她困了,要回去睡了,明天还得上班,让赵烨回去路上小心。然后,她下了车,上了楼。赵烨也走了,一路快车赶回家。
周一上午,浙江项目要去提案。因为那里还有另一个项目紧跟着要去考察,公司老板决定亲自走一趟。
当然,虽然这个项目由邓佳负责,但这也是顾启贤极力推荐的。他说邓佳进步很快,能够独立带些小项目了,而老板也看到了一些她的成长,但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
这次同行,老板也是想多接触邓佳一下,毕竟有关她的坏传闻也是此起彼伏。老板可能不信那些流言,但他需要亲自去确认一下,这样才方便定夺邓佳到底是不是个可以信任的储蓄项目经理。
这次去浙江搭乘的是高铁,因为老板不敢坐飞机。他怕万一出事故就没命了,而铁路事故生还的概率还大一点。所以,他们坐了八个多小时才抵达温州南站。
对于邓佳来说,这可算是一个难熬的旅途。
本来登车时候,老板是和其他同事坐在一起的,但后来老板到其他车厢接了个电话,回来就换座到邓佳旁边。然后,老板就像查户口似地摸底了一下邓佳的基本情况,比如她父母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兄弟姐妹,在哪儿上的大学之类的问题等等。
虽然邓佳很懒得回答,尤其这种无聊的谈话,又是单独面对形象不那么好的老板,但她也都硬着头皮老实回答了问题。
她告诉自己,老板也许在考验她,也许很快就会有好事情发生,比如升她做项目总监,或是项目经理之类的。
当然,这有点胡思乱想。可她就是要胡思乱想才能说服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位“变态”老板聊天,并且掩饰她其实是紧张的。
即便已经这样了,可是一想到老板把曾经的一位女同事肚子搞大了这件事,邓佳也还是会战战兢兢,心里祈祷着他赶紧离开。然后,她的祈祷有了回应,老板果然又起身去车厢后面接电话了。
等老板打电话回来,差不多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车上兜售盒饭的工作人员已经满车厢跑着吆喝了。可是老板当时并没有买,而是给了邓佳钱,让她去最前面车厢的厨房去买六个盒饭。
然后,邓佳回来的时候双手捧着摞起来的六个盒饭,并分发给了同事。当然,老板还是和邓佳坐在一起吃。车座间距很紧凑,他们弯腰在车座后背上伸拉的小桌子上吃饭时,总是会摩擦到对方的肩膀和手臂,这显得特别别扭。
其实,那八个多小时邓佳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去的。邓佳只是记得,后来老板就拿出一本自备的书翻看起来,并在一个小本子上认真做着笔记。
那一刻,邓佳有点觉得老板并不像传说中那么恐怖,也是一个很真实的人。至少他工作起来十分认真。
后来,老板亲自提案浙江项目的时候,更是让邓佳对他肃然起敬。
老板只是头一天晚上过了一遍项目方案,到了第二天提案的时候,他就自成体系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就连邓佳都觉得这个方案实在太漂亮了,不通过简直天理难容。
但其实全是老板说得好,要是看那个方案,会发现其实根本没有说得那么好。也许这就是老板的实力所在吧。有他在,公司就能在竞争激烈的同行中脱颖而出,就能有源源不断的项目一直跟进,也因此养活了整个公司的人。
听姜维说过,老板其实也有好的一面。他对家里的兄弟姐妹特别好,每年都会回广州老家给他们钱花。
当然,邓佳也慢慢发现,他对所有女生都有种莫名的想要亲近的感觉。就拿提案时候来说吧,客户中间坐着个女负责人,长得特别有气质,当时老板就对她目不转睛地看。
等到了提案完吃饭的时候,他更是凑到那位女负责人身旁坐,全程都侧对着她,和客户们聊得兴致勃勃,期间不忘自夸一下。这种行为,明显是在撩妹。不管结果怎么样,这种行为就够邓佳惊讶不已了。
因为老板亲自出马,浙江项目一次性通过,很是为邓佳解决了一大难题。如果这样结束就返京的话,那自然再好不过。可惜,他们还要一起马不停蹄地奔赴浙江另一个项目,少说又得两三天。
出差太多以后,邓佳早就对这种工作便利带来的游山玩水感到厌烦了。她一直觉得一类景点都是大同小异,实在没什么可考察的,但她还得装作很有见地地陪着客户转来转去。
如果是和顾启贤一起出差,也许情况会好一些。但自从邓佳的策划能力被证实以后,顾启贤就一直想方设法激发她的无限潜能,看她到底能发挥到怎样的极致,也想尽快把她培养成项目经理。
就这样,她后来就一直是脱离顾启贤的状态,独立在成长。
有时候,这一切让邓佳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
虽然她比不上顾启贤缔造的神话——那么快就从一名策划实习生做到项目经理——但她也书写了令很多同事艳羡的骄人成绩。
而且,她的那些成绩也得到了老板的肯定。虽然这话不是她亲耳听老板说的,但姜维说老板就是这样对她说的,说邓佳很有潜力,现在这些90后、00后都特别有魄力,给她权力真敢使,给她机会真能给你做出成绩来。
因此,邓佳觉得这次老板就是有意在考验她。